《傷寒論條辨》~ 卷之七 (15)

1. 辨脈法下篇第十四

脈瞥瞥如羹上肥者，陽氣微也。脈縈縈如蜘蛛絲者，陽氣衰也。脈綿綿如瀉漆之絕者，亡其血也。

瞥，音撆；瞥，過目暫見也。羹上肥，言輕浮而若有若無也。縈縈猶繞繞也；蜘蛛絲言柔弱而極細也。成氏曰：綿綿者，連綿而軟也；如瀉漆之絕者，前大而後細也。又曰：陽氣前至，陰氣後至，則脈前為陽氣，後為陰氣；脈來前大後細為陽氣有餘陰氣不足，是知亡血也。

脈來緩，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脈來數，時一止復來者，名曰促。陽盛則促，陰盛則結。此皆病脈。

緩者，遲於平而快於遲，舒徐之謂也。促，催速也，與短促不同。陽行健，故盛則促；陰行鈍，故盛則結。病脈者，言結促雖陰陽之劇盛，猶為可治之意。雖然，退則吉，進則主凶矣。讀者不可不察。

陰陽相搏，名曰動。陽動則汗出，陰動則發熱。形冷惡寒者，此三焦傷也。

搏，圜捏而攢聚也。動見下。陰陽相搏之陰陽，以二氣言；陽動陰動之陰陽，以部位言。陽動則陰隨，故汗出；陰動則陽應，故發熱。末二句不相蒙，疑有脫誤。

若脈數見於關上，上下無頭尾，如豆大，厥厥動搖者，名曰動也。

此言動有定位，與其形狀。厥厥，舉發貌。

陽脈浮大而濡，陰脈浮大而濡，陰脈與陽脈同等者，名曰緩也。

緩有二義；此以相兼言，蓋謂氣血平和，與前節之緩不同。

脈浮而緊者，名曰弦也。弦者，狀如弓弦，按之不移也。脈緊者，如轉索無常也。

此明弦緊之辨。按之不移，言如弦之張於弓，一定而不可動移也。轉索無常，言左右旋轉而不可拘也。

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寒虛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產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

寒，言陽氣減損而不足。芤，言陰血衰竭而空。革，言革易常度也。婦人陰血充足而能化，則得坤順之常；半產漏下，則不足以言坤之資生矣。男子陽精充盛而能施，則得乾健之常；亡血失精，則不足以言乾之資始矣。天地之大德曰生；男不足以言資始，女不足以言資生，則人道大壞，故曰革也。一說革讀亟，變而促迫也，亦通。

問曰：病有戰而汗出，因得解者，何也？答曰：脈浮而緊，按之反芤，此為本虛，故當戰而汗出也。其人本虛，是以發戰；以脈浮，故當汗出而解也。

病久而脈浮者，邪見還表而外向也。緊為寒，陰也。戰，邪爭也。言邪雖還表而欲退，以陰寒所持，而人又本虛，故邪得以與正爭；惟爭，所以戰也。然脈浮矣，邪外向矣，故正卒勝，邪卒散；汗所以出而病解也。

問曰：病有不戰而汗出解者，何也？答曰：若脈浮而數，按之不芤，此人本不虛。若欲自解，但汗出耳，不發戰也。

此與上節是反對。數為熱，陽也。陽熱勝而人又不虛，則邪不能與正爭。汗出，邪退也；不發戰，正勝也。此舊本皆二節，而顛倒差錯，各不相同。今得蜀僧來本如此，故從而訂之。

白話文：

辨脈法下篇第十四

脈象輕浮如同湯麵上的油脂，是陽氣微弱的表現。脈象細弱如同蜘蛛絲，是陽氣衰弱的表現。脈象綿軟像傾瀉的油漆斷絕一般，是失血的徵兆。

「瞥」是快速掠過的意思。「羹上肥」形容脈象輕浮若有若無。「縈縈」是環繞細軟的樣子，「蜘蛛絲」比喻脈極為柔弱細小。成無己說：「綿綿」指脈象連綿柔軟；「瀉漆之絕」形容脈前段大而後段細。又說：陽氣先行，陰氣後至，因此脈前部分代表陽氣，後部分代表陰氣；若脈來前大後細，表示陽氣有餘而陰氣不足，可知是失血的狀態。

脈來緩慢，偶爾停頓後又復跳，稱之為「結脈」。脈來急促，偶爾停頓後又復跳，稱之為「促脈」。陽氣過盛則見促脈，陰氣過盛則見結脈。這兩種都是病脈。

「緩脈」比正常脈稍慢但又比遲脈快，形容從容舒緩。「促」指催促快速，與「短促」不同。陽性剛健，過盛則脈促；陰性遲鈍，過盛則脈結。「病脈」是指雖然結促表明陰陽偏盛嚴重，但仍可醫治。不過，病情好轉則吉，惡化則凶，讀者須詳察。

陰陽兩氣相互搏擊，稱為「動脈」。陽脈搏動則出汗，陰脈搏動則發熱。若有形體發冷、惡寒的症狀，則為三焦受損。

「搏」指陰陽二氣交爭聚集。「動脈」詳見下文。「陰陽相搏」的陰陽指二氣，「陽動陰動」的陰陽指脈位。陽氣動則陰氣隨之，故出汗；陰氣動則陽氣回應，故發熱。最後兩句與前文不通，可能有脫漏或誤傳。

若數脈僅出現在關部，上下無頭尾，如豆粒大小，跳動不定的，稱為「動脈」。
此段說明「動脈」有固定位置及其形狀。「厥厥」形容脈搏跳動的樣子。

陽脈浮大而濡軟，陰脈浮大而濡軟，陰陽脈象均衡的，稱為「緩脈」。
「緩脈」有兩種含義；這裡指脈象和協，表示氣血平和，與前文的「緩脈」不同。

脈浮而緊，稱為「弦脈」。弦脈形如弓弦，按壓時不移位。緊脈則像轉動的繩索，左右無常。
此段明確區分弦脈與緊脈。「按之不移」指如弓弦般固定不動；「轉索無常」指脈象左右旋轉不固定。

脈弦而大，弦象表示陽氣減弱，大脈表示中空（芤脈）；陽減則寒，芤脈則虛；寒虛結合，稱為「革脈」。婦人見此脈易有小產或崩漏，男子則易失血遺精。
「寒」指陽氣不足；「芤」指陰血虧虛；「革」代表變異常態。婦人陰血足則能化育，若半產漏下即失生育之能；男子精氣充沛則精力旺盛，失血遺精則失去生命力。人道根基損壞，故稱「革脈」。另說「革」讀如「亟」，意指急迫之變，亦通。

問：有病者因戰慄出汗而痊癒，為何？
答：脈浮而緊，按壓反見中空（芤脈），表示本體虛弱，故戰慄出汗而解。因體虛故發戰，因脈浮故汗出病退。

久病脈浮者，邪氣外散；緊脈屬寒，陰邪停滯。戰慄是因邪正交爭，體虛則邪正相持，但脈浮表示邪氣外散，正氣終勝，汗出則病解。

問：有病者不戰慄而汗出病癒，為何？
答：若脈浮而數，按壓不空（非芤脈），表示體質不虛。邪氣將退，僅出汗而不戰慄。

此段與上文相對。「數脈」屬熱，陽氣盛且體不虛，邪不與正爭。汗出邪退，不戰則正勝。舊本段落混亂，現依據蜀僧版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