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條辨》~ 卷之七 (14)

1. 辨脈法下篇第十四

問曰：脈有陰陽者，何謂也？ 答曰：凡脈大、浮、數、動、滑，此名陽也；脈沉、澀、弱、弦、微，此名陰也。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

陰陽者，通臟腑血氣表裡虛實風寒寒熱而總言之也。大、浮、數、動、滑，皆陽之性能，故見則為陽氣至，可知也；沉、澀、弱、弦、微，皆陰之體段，故見則為陰氣至，可診也。陰病，三陰之屬也；見陽脈，則陰消而陽長；陽主生，故有生之兆先見可明也。

陽病三陽之類也；見陰脈則陽退而陰進；陰主殺，故應死之機已著可審也。夫道不外乎陰陽，萬物生於陽氣至而死於陰令行者，造化之樞機，固如是也。人亦化中之一物，焉能外陰陽而逃其生死乎？聖賢為道之先覺，故闡明生死、神道以設教；眾人囿於道，昧而不能察，故但醉生夢死於形器之中，而不可與言神聖工巧之妙矣。學者誠能竭心思以盡力乎此，則脈道之大微，雖千緒萬端，大要此其推也。

問曰：脈有陽結陰結者，何以別之？ 答曰：其脈浮而數，能食不大便者，此為實，名曰陽結也；期十七日當劇。其脈沉而遲，不能食，身體重，大便反硬，名曰陰結也；期十四日當劇。

浮數能食皆陽也；實謂胃家實；陽以風言，謂由中風而結為實硬也。沉遲不能食，身體重，陰也；硬實互文；陰以寒言，謂由傷寒而結為胃實也。十七十四未詳。

問曰：病有灑淅、惡寒而復發熱者何？ 答曰：陰脈不足，陽往從之；陽脈不足，陰往乘之。曰何謂陽不足？答曰：假令寸口脈微，名曰陽不足；陰氣上入陽中，則灑淅惡寒也。曰何謂陰不足？答曰：假令尺脈弱，名曰陰不足；陽氣下陷入陰中，則發熱也。

陽先乎陰，以陷入也，故曰從，諱之也。陰隨於陽，以上入也，故曰乘，傷之也。惡寒者，陽不足以勝陰而與陰俱化也。發熱者，陰不足以勝陽而從陽之化也。上條明陽明內實，此明太陽發熱惡寒；蓋申二脈而詳言之也。

陽脈浮，陰脈弱者，則血虛；血虛則筋急也。

筋賴血以榮；血虛則筋失其所榮潤，故拘攣而急也。

其脈沉者，榮氣微也。其脈浮而汗出如流珠者，衛氣衰也。榮氣微者加燒針，則血流不行，更發熱而躁煩也。

沉以候里，榮行脈中，故衰微可知；浮以侯表，衛行脈外，汗出如流珠，則表不固，故衰憊可診。榮氣微者以下，申上文而言其失治之變。流與從流下而亡反謂之流之流同；行即循行周行之行也。言榮本衰微，則陰虛而有熱；加以燒針，則反助陽而損陰；故血趨於流而不能循環，陽得加助，則益作熱而煩悗躁擾也。

脈靄靄如車蓋者，名曰陽結也。脈累累如循長竿者，名曰陰結也。

靄靄，團聚貌；如車蓋，言浮旋於上也。累累，聯絡貌；如循長竿，言沉直於下也。

白話文：

辨脈法下篇第十四

問：脈象有陰陽之分，指的是什麼？
答：凡是脈象呈現大、浮、數、動、滑的，稱為陽脈；脈象呈現沈、澀、弱、弦、微的，稱為陰脈。陰病若出現陽脈，預後較佳；陽病若出現陰脈，則預後較差。

陰陽的概念，涵蓋臟腑、血氣、表裡、虛實、風寒、寒熱等整體狀況。大、浮、數、動、滑等脈象皆屬陽性特質，出現時表示陽氣旺盛；沈、澀、弱、弦、微等脈象則屬陰性特質，出現時表示陰氣偏盛。陰病（三陰經相關病症）若見陽脈，表示陰消陽長，陽氣主生機，故為好轉徵兆；陽病（三陽經相關病症）若見陰脈，表示陽退陰進，陰氣主衰亡，故為惡化跡象。

天地之道不離陰陽，萬物因陽氣而生，因陰氣而亡，此為自然規律。人亦遵循此理，無法超脫陰陽生死。聖賢洞察此道，故闡明生死之理以教化世人；常人卻因蒙昧而難以領悟，只能渾噩度日，無法理解醫道精妙。學者若能潛心鑽研，即使脈學千變萬化，核心仍不離陰陽推演。

問：脈象有陽結與陰結，如何區分？
答：脈浮而數，能進食但便秘，屬實證，稱為陽結，病情可能在十七日後加重；脈沈而遲，食慾不振、身體沈重、大便硬結，稱為陰結，病情可能在十四日後加重。

浮數脈與能食為陽性表現，「實」指腸胃積滯，陽結多因風邪導致燥結；沈遲脈與納差身重為陰性表現，「硬實」互文，陰結多因寒邪導致腸胃壅滯。至於「十七日」「十四日」之說，暫無確切解釋。

問：為何有人先怕冷後發熱？
答：陰脈虛弱時，陽氣趁虛而入；陽脈虛弱時，陰氣趁虛而上。何謂陽不足？寸口脈微弱即陽不足，陰氣侵襲陽位，故怕冷；何謂陰不足？尺脈微弱即陰不足，陽氣下陷陰位，故發熱。

陽氣先於陰氣下陷，故稱「從」（委婉表述）；陰氣隨陽氣上逆，故稱「乘」（帶有侵襲之意）。怕冷是因陽氣不足，陰寒盛行；發熱是因陰氣不足，陽熱亢盛。前段論陽明實證，此段論太陽表證，進一步闡釋兩種脈象機理。

陽脈浮、陰脈弱者，表示血虛；血虛則筋脈失養，導致拘攣緊急。

脈沈者，榮氣微弱；脈浮而汗出如珠者，衛氣衰敗。若榮氣微弱時誤用燒針，會導致血行不暢，加重發熱與煩躁。

沈脈主裡，榮行脈中，故脈沈反映榮氣不足；浮脈主表，衛行脈外，大汗淋灕表示衛氣不固。榮氣微弱者若誤治，陰虛內熱加上燒針助陽，會使血行紊亂、陽熱更盛而煩躁不安。

脈象如車蓋般浮旋團聚，稱為陽結；脈象如撫摸長竿般沈直緊繃，稱為陰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