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明理論》~ 卷中 (4)
卷中 (4)
1. 搖頭
傷寒搖頭。何以明之？頭者，諸陽之會也。諸陽之脈，皆上於頭。諸陰脈皆至頸胸中而還。陽脈不治，則頭為之搖。傷寒搖頭有三，皆所主不同也。
有曰：「搖頭言」者，里痛也。以里有痛者，語言則劇，欲言則頭為之戰搖也。有曰：「獨搖頭、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以風盛於上，風主動搖故也。里痛非邪也，痛使之然。痙病非逆也，風使之然。
至於陽反獨留，形體如煙燻，直視搖頭者，又謂之心絕。蓋心藏神，而為陰之本。陽根於陰，陰根於陽。陰陽相根，則榮衛上下相隨矣。絕則神去而陰竭，陽無根者，則不能自主持，故頭為之搖矣。
王砯曰：「滋苗者以固其根，伐下者必枯其上。」內絕其根，外作搖頭，又何疑焉？心絕者，真病也。風痙里痛者，邪氣也。觀其頭搖，又當明其臧否焉。
白話文：
傷寒導致搖頭，其原因為何？因為頭部是所有陽氣匯聚之處，所有陽氣的經脈都向上通達頭部，而所有陰氣的經脈則到達頸部和胸部後再返回。陽氣的經脈沒有得到治療，就會導致頭部搖晃。傷寒引起的搖頭有三种情況，其病因各不相同。
一種情況是搖頭並伴隨說話困難，這是由於內臟疼痛所致。因為內臟疼痛，說話就會加劇疼痛，想要說話時頭部就會劇烈搖晃。
另一種情況是單純搖頭，同時伴隨嘴巴突然緊閉、背部反弓，這是痙攣病。這是因為風邪盛行於上焦，風邪導致頭部搖晃。內臟疼痛並非邪氣作祟，而是疼痛導致搖頭；痙攣病並非氣逆所致，而是風邪導致搖頭。
還有一種情況是陽氣獨留，身體像被煙燻過一樣，直愣愣地搖頭，這被認為是心臟衰竭。因為心臟藏匿神明，是陰氣的根本；陽氣根源於陰氣，陰氣根源於陽氣。陰陽相互依存，則氣血運行就會順暢。心臟衰竭則神明離去，陰氣耗竭，陽氣失去根基，就無法自行維持，所以頭部會搖晃。
王砯說：「滋養植物的芽苗就要鞏固它的根部，砍伐樹木的下部，必然會枯萎其上部。」內在的根本已經衰竭，外在表現為搖頭，這还有什么疑惑呢？心臟衰竭是真正的疾病，風邪引起的痙攣和內臟疼痛都是邪氣作祟。觀察頭部搖晃的狀況，就能夠分辨病情的好壞。
2. 瘛瘲
傷寒瘛瘲。何以明之？瘛者，筋脈急也；瘲者，筋脈緩也。急者則引而縮；緩者則縱而伸。或縮或伸，動而不止者，名曰瘛瘲。俗謂之搐者是也。《黃帝內經》曰：「病筋脈相引而急，名曰瘛瘲。」瘛謂若契合之契也，行則緩，臥則緊，從則縱。瘲疾之縱者，謂若放縱之縱也。以急為瘛，以緩為瘲，理至明矣。
瘛瘲者，風疾也，而癲癇則瘛瘲焉。傷寒瘛瘲者，邪熱氣極也。熱盛則風搏並經絡，風主動，故四肢瘛瘲而不寧也。故風溫被火者，曰發微黃色，劇者如驚癇，時瘛瘲，言其熱氣之劇盛也。傷寒病至於發瘛瘲者，疾勢已過矣，多難可制。《內經》曰：「太陽終者，戴眼反折，瘛瘲絕汗乃出，大如貫珠，著身不流。」是見其瘛瘲，為已過之疾也。
又有四肢漐習，為四肢動而不止，似瘛瘲而無力，不得伸縮者也。此為肝絕。瘛瘲之證雖難已，若能以祛風滌熱之劑，折其大熱，則瘛瘲亦有生者。若妄加灼火，或飲以發表之藥，則死不旋踵。《經》曰：「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白話文：
傷寒導致的抽搐發作，怎麼判斷呢？「瘛」是指筋脈緊縮，「瘲」是指筋脈鬆弛。緊縮則肌肉會抽搐收縮；鬆弛則肌肉會伸展舒張。或縮或伸，不停抽動的現象，就叫做抽搐（瘛瘲）。民間俗稱的搐搦也是指這個。黃帝內經說：「筋脈相互牽引緊縮，就叫做抽搐。」「瘛」像契合的樣子，行動時鬆弛，臥下時緊繃；「瘲」則像放鬆的樣子。以緊縮為「瘛」，以鬆弛為「瘲」，道理非常清楚。
抽搐是一種風疾，而癲癇也會表現出抽搐的症狀。傷寒引起的抽搐，是因為邪熱之氣到達極點。熱盛則風邪乘機侵犯經絡，風邪主動作祟，所以四肢抽搐不止。因此，風溫夾雜熱邪者，會發燒伴隨微黃色，嚴重者像驚癇一樣，時而抽搐，說明熱氣非常盛。傷寒病發展到出現抽搐的階段，病情已經非常嚴重，大多難以控制。《內經》說：「太陽經病到了極點，會出現眼球上翻，抽搐伴隨大汗淋漓，汗珠像珍珠一樣大，滴在身上卻不流動。」這說明抽搐是病情已經發展到極致的表現。
還有一種情況是四肢無力地抖動，看似抽搐卻沒有力量，無法伸縮，這是肝氣衰竭的表現。雖然抽搐的症狀很難治療，但如果能使用祛風清熱的藥物，降低體內的高熱，還是有治癒的希望。如果錯誤地使用溫熱療法，或服用發散的藥物，則會很快死亡。《內經》說：「一次逆治尚且會拖延病情，兩次逆治則會加速死亡。」
3. 不仁
傷寒不仁。何以明之。仁、柔也。不仁。謂不柔和也。癢不知也。痛不知也。寒不知也。熱不知也。任其屈伸灸刺。不知所以然者。是謂不仁也。由邪氣壅盛。正氣為邪氣閉伏。鬱而不發。榮衛血氣虛少。不能通行。致斯然也。內經曰。榮氣虛則不仁。針經曰。衛氣不行。則為不仁。
經曰。榮衛不能相將。三焦無所仰。身體痹不仁。即是言之。知榮衛血氣虛少。不能通行。為不仁者明矣。經曰。諸乘寒者則為厥。鬱冒不仁。言此厥者。是正氣為寒氣所乘。為厥氣也。非四肢逆冷之厥也。何者。蓋以鬱冒。為昏冒不仁。為不知痛癢。得不為屍厥之厥耶。經曰。
少陰脈不至。腎氣微少。精血奔。氣促迫。上入胸膈。宗氣反聚。血結心下。陽氣退下。熱歸陰股。與陰相動。令身不仁。此為屍厥。其乘寒之厥。鬱冒不仁。即此屍厥可知矣。昔越人入虢診太子為屍厥。以鬱冒不仁為可治。刺之而得痊濟者。實神醫之診也。嗚呼。設或脈浮而洪。
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漿不下。形體不仁。此又為命絕。雖越人其能起之歟。
白話文：
傷寒導致肢體感覺遲鈍麻木。為什麼這樣說呢？「仁」指的是溫和柔軟。「不仁」就是指不溫和柔軟。感覺不到癢，感覺不到痛，感覺不到冷，感覺不到熱，任憑肢體彎曲伸展，施以灸法或針刺都毫無知覺，這就是「不仁」。這是由於邪氣盛行，正氣被邪氣阻遏，鬱結不通，無法發散，導致營衛氣血虛少，不能正常運作而造成的。內經說：「營氣虛則不仁。」針灸經書說：「衛氣不行，則為不仁。」
經書上說：「營衛之氣不能互相協調，三焦沒有依託，身體就會麻木不仁。」這就說明了營衛氣血虛少，不能通行，就會導致不仁。經書上還說：「凡是受寒邪侵襲的，都會導致厥證，鬱結不通則會感覺麻木不仁。」這裡說的厥證，是指正氣被寒邪所侵襲而造成的，並不是指四肢冰冷的厥證。為什麼呢？因為這是由於鬱結不通，導致神志昏迷，感覺麻木不仁，感覺不到痛癢，難道這不是屍厥嗎？經書上說：
少陰經脈氣血不通，腎氣虛弱，精血外洩，呼吸急促，上衝胸膈，宗氣反而聚集，血液凝結於心下，陽氣下降，熱氣歸於陰部，與陰氣相搏，導致身體麻木不仁，這就是屍厥。這種因受寒邪而引起的厥證，鬱結不通導致麻木不仁，就是這種屍厥。以前越人入虢為太子診治屍厥，認為是鬱結不通導致麻木不仁，可以治療，用針灸治療後太子痊癒了，這的確是神醫的診斷。唉！如果脈象浮大而有力，汗如油出，呼吸急促不止，飲食不進，身體麻木不仁，這就屬於生命垂危了，即使是越人，恐怕也難以挽回了吧。
4. 直視
傷寒直視。何以明之。直視者。視物而目精不轉動者是也。若目精轉者。非直視也。水之精為志。火之精為神。目者心之使也。神所寓焉。肝之外候也。精神榮焉。針經曰。五臟六腑之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精之窠為眼之睛。精為瞳子。筋之精為黑睛。血之精為絡。氣之精為白睛。
肌肉之精為約束。裹擷筋骨。血氣之精。與脈併為系。上屬於腦。五臟血氣充榮。則目和而明矣。傷寒目直視者。邪氣壅盛。冒其正氣。使神智不慧。藏精之氣不上榮於目。則目為之直視。傷寒至於直視。為邪氣已極。證候已逆。多難治。經曰。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則額上陷。
脈急緊。直視不能眴。不得眠。以肝受血而能視。亡血家肝氣已虛。目氣已弱。又發汗亡陽。則陰陽俱虛所致也。此雖錯逆。其未甚也。逮乎狂言。反目直視。又為腎絕。直視搖頭。又為心絕。皆臟氣脫絕也。直視譫語。喘滿者死。下利者亦死。又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
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皆邪氣盛而正氣脫也。其或有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是非直視也。此為內實也。可用大承氣湯、大柴胡湯下之。直視為不治之疾。目中不了了。為可治之候。二者形證相近。其為工者。宜熟視之。
白話文：
[直視]
傷寒病患出現直視的症狀，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所謂的直視，是指看東西時，眼球中央的瞳仁（目精）不動的狀態。如果瞳仁轉動，就不是直視。水的精華是人的意志，火的精華是人的精神，眼睛是心的使役器官，精神寄託在其中，也是肝臟的外在表現，精神的光華都榮養於此。針灸經書上說：五臟六腑之氣，都向上注於眼睛，而形成眼睛的神采（精）。眼睛裡精華的窠臼是眼珠，瞳仁是精華，眼珠黑色部分（黑睛）是筋的精華，眼珠血管（絡）是血的精華，眼白（白睛）是氣的精華，眼部肌肉的精華則約束、包圍著筋骨。血液和氣的精華，與經脈相連，上通於大腦。五臟的血液和氣血充盈，則眼睛就會明亮和諧。
傷寒病人出現直視，是因為邪氣壅盛，侵犯了正氣，使神志不清醒，藏在體內的精氣無法上榮於眼睛，所以才會出現直視。傷寒發展到直視的程度，表示邪氣已經達到極點，病情逆轉，大多難以治療。經書上說：出血的病人不能發汗，發汗會導致額頭凹陷。脈搏急促緊緊的，眼睛直視不能眨眼，睡不著覺，這是因為肝臟依靠血液才能使人視物，出血的病人肝氣已經虛弱，眼睛的神氣也衰弱，如果再發汗損傷陽氣，就會導致陰陽俱虛。雖然這種情況錯亂逆轉，但還不算太嚴重。
等到病人胡言亂語，反白眼直視，就表示腎臟功能衰竭；直視並且搖頭，就表示心臟功能衰竭；這些都是臟腑之氣衰竭的表現。直視並伴隨胡言亂語、呼吸困難胸悶的，會死亡；腹瀉不止的，也會死亡。病情嚴重者，發病時不認識人，摸索衣物和床鋪，焦慮不安，輕微喘息並直視，脈搏弦急的能活，脈搏澀滯的會死，這些都是邪氣盛而正氣衰竭的表現。
有些病人眼睛看著茫然無神，眼珠不和諧，沒有表裡症狀，大便秘結，身體微熱，這並不是直視，而是內臟實證，可以用大承氣湯、大柴胡湯來治療。直視是一種難以治療的疾病，而眼睛茫然無神則是可以治療的徵候，這兩種症狀的表現相似，醫生應該仔細辨別。
5. 鬱冒
傷寒鬱冒。何以明之。郁為鬱結而氣不舒也。冒為昏冒而神不清也。世謂之昏迷者是也。鬱冒之來。皆虛極而乘寒。則有之矣。經曰。諸乘寒者則為厥。鬱冒不仁。又曰。太陽病先下之而不愈。因復發汗。以此表裡俱虛。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
是知因虛乘寒。乃生鬱冒。金匱要略曰。新產婦人有三病。一者病痙。二者病鬱冒。三者大便難。亡血復汗。寒多故令鬱冒。又曰。產婦鬱冒。其脈微弱。嘔不能食。大便堅。所以然者。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即此觀之。鬱冒為虛寒可知矣。又或少陰病。
下利止而頭眩。時時自冒者。又為死證。蓋謂其虛極而脫也。觀其鬱冒。幸無忽焉。
白話文：
傷寒導致的鬱冒，怎麼判斷呢？「鬱」是指氣鬱結不通暢；「冒」是指昏沉、神志不清，也就是俗稱的昏迷狀態。鬱冒的發生，都是因為身體虛弱，又遇到寒冷刺激造成的。經典醫籍記載：「凡是受寒邪侵襲的，都會導致厥逆。」鬱冒會讓人感覺麻木不仁。又說：「太陽經病症先從下焦治療卻沒好轉，又再次發汗，這樣就會導致表裡都虛弱，進而產生鬱冒。有些冒病的人，大量出汗後就能自愈，這是因為汗出後表邪得以宣洩的緣故。」
所以，鬱冒是因虛弱而受寒邪侵襲引起的。金匱要略記載：產後婦女有三種常見疾病：一是痙攣，二是鬱冒，三是便秘。產後失血又出汗，體內寒邪較多，就會導致鬱冒。書中又說：產後婦女患鬱冒，脈象微弱，嘔吐不能進食，大便乾燥，這是因為失血導致厥逆，厥逆必然會導致昏冒。想解除鬱冒，必須大量出汗。從這些論述可以看出，鬱冒是由於虛寒造成的。還有一種情況，少陰經病症，腹瀉停止後卻頭暈目眩，時常昏冒，這是危急的徵兆，因為這表示身體已經極度虛弱，將要死亡。觀察鬱冒的症狀，千萬不可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