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證活人書》~ 序 (1)
序 (1)
1. 序
傷寒諸家方論不一。獨伊尹仲景之書。猶六經也。其餘諸子百家。時有一得。要之不可為法。又況邪說妄意。世業名家。規利雖厚。因果歷然。特以伊尹湯液。仲景經絡。常人難曉。士大夫又以藝成而下。恥而不讀。往往倉卒之際。束手待盡。卒歸之於命而已。世人知讀此書者亦鮮。
縱欲讀之。又不曉其義。況又有好用涼藥者。如附子硫黃。則笑而不喜用。雖隆冬使人飲冷、服三黃丸之類。有好用熱藥者。如大黃、芒硝。則畏而不敢使。雖盛暑勸人炙煆、服金液丹之類。非不知罪福。偏見曲說。所趣者然也。陽根於陰。陰本於陽。無陰則陽無以生。無陽則陰無以化。
是故春時氣溫。當將理以涼。夏月盛熱。當食以寒。君子扶陰氣以養陽之時也。世人以為陰氣在內。反抑以熱藥。而成瘧痢、脫血者多矣。秋時氣涼。當將息以溫。冬時嚴寒。當食以熱。君子扶陽氣以養陰之時也。世人以陽氣在內。乃抑以涼藥。而成吐痢、腹痛者多矣。伐本逆根。
豈知天地之剛柔。陰陽之逆順。求其不夭橫也難矣。偶有病家。曾留意方書。稍別陰陽。知其熱證。則召某人。以某人善醫陽病。知其冷證。則召某人。以某人善醫陰病。往往隨手全活。若病家素不曉者。道聽泛請。委而聽之。近世士人。如高若訥、林億、孫奇、龐安常。皆惓惓於此。
未必章句之徒不誚且駭也。僕因閒居。作為此書。雖未能盡窺伊尹之萬一。庶使天下之大。人無夭伐。老不哭幼。士大夫易曉而喜讀。漸浸積習。人人尊生。豈曰小補之哉。仲尼曰。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學者不以為鄙。然後知余用意在此而不在彼。
大觀元年正月日。前進士朱肱序。
僕乙未秋。以罪去國。明年。就領宮祠以歸。過方城。見同年範內翰云活人書詳矣。比百問十倍。然證與方分為數卷。倉卒難檢耳。及至濉陽。又見王先生活人書。京師、京都、湖南、福建、兩浙、凡五處印行。惜其不曾校勘。錯誤頗多。遂取繕本重為參詳。改一百餘處。命工於杭州太隱坊鏤板。
作中字印行。庶幾緩急易以檢閱。然方術之士。能以此本遊諸聚落。悉為改證。使人讀誦。廣說流布。不為俗醫妄投藥耳。其為功德。獲福無量。
政和八年季夏朔。
朝奉郎提點洞霄宮朱肱重校證。
白話文：
[序]
歷代醫家關於傷寒的論述眾說紛紜，只有伊尹和張仲景的著作，如同《六經》般具有權威性。其他醫家的學說，雖然偶爾也有一些精到的見解，但不足以作為治療的準則，更別提那些荒誕不經的謬論了。即使是名聲顯赫的世家名醫，雖然賺得盆滿鉢滿，但其因果報應卻歷歷在目。
問題是，伊尹的湯液法和仲景的經絡理論，一般人難以理解，而士大夫們則因自恃醫術高明，不屑閱讀，以致於在緊急時刻束手無策，只得聽天由命。懂得讀這些書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即使讀了，也不一定能理解其義理。更有一些人偏好用寒涼藥物，例如附子、硫磺等，便嗤之以鼻；即使在隆冬季節，也讓病人喝冷飲、服用三黃丸之類的藥物。也有一些人偏好用溫熱藥物，例如大黃、芒硝等，則畏懼不敢使用；即使在盛夏酷暑，也勸人服用炙煆、金液丹之類的藥物。他們並不是不知道其中的禍福，而是因為偏見和錯誤的理論，導致這種結果。要知道，陽氣的根源在陰，陰氣的根源在陽，沒有陰氣，陽氣就無法生長；沒有陽氣，陰氣就無法化生。
因此，春天氣候溫和，應該用清涼的方法調理；夏天酷熱，應該食用寒涼的食物。君子此時應該扶持陰氣以滋養陽氣。世人卻誤以為陰氣在內，反而用溫熱的藥物去抑制它，導致瘧疾、痢疾、失血等病症的人很多。到了秋天氣候轉涼，就應該採取溫和的方式來調養；冬天嚴寒，就應該食用溫熱的食物。君子此時應該扶持陽氣以滋養陰氣。世人卻誤以為陽氣在內，反而用寒涼的藥物去抑制它，導致嘔吐、痢疾、腹痛等病症的人很多。這種做法是違背根本，逆亂本性的。
天地間的剛柔、陰陽的順逆變化，想要避免夭折橫死是極其困難的。偶然有些懂醫理的病人，稍微懂得辨別陰陽，知道是熱證就請善於治療陽病的醫生，知道是寒證就請善於治療陰病的醫生，往往就能藥到病除。但如果病人不懂醫理，只憑道聼途說，盲目就醫，結果就難以預料了。近世像高若訥、林億、孫奇、龐安常等士人，都對此非常關心，他們的努力未必不被那些只懂章句的庸醫所嘲笑和譏諷。
我因閒居無事，編寫了這本書，雖然未能完全窺探伊尹醫術的萬分之一，但希望能使天下人免於夭折橫死，老年人不哭泣幼年人，讓士大夫們容易理解和閱讀，久而久之，人人珍愛生命，這豈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嗎？正如孔子所說：「我年輕時地位卑微，所以能做很多卑賤的事，學者們不以此為恥辱。」這樣才能明白我的用意所在。
大觀元年正月 前進士朱肱序
乙未年秋天，我因犯錯而離開朝廷。第二年，我被授予宮祠的職位，返回故里。途經方城，見到同年進士範內翰的《活人書》，內容詳盡，比《百問》好十倍，但證治和方劑分成了好幾卷，查找起來很費勁。到了濉陽，我又看到了王先生的《活人書》，京師、京都、湖南、福建、兩浙等五個地方都在印行，可惜的是沒有校勘，錯誤很多。於是我取來繕本仔細校對，修改了一百多處，然後在杭州太隱坊刻板印刷，印製中字本，以便於在緊急情況下查閱。希望精通方術的醫生們，能利用這個版本到各地去講解，讓更多人閱讀學習，避免那些庸醫亂投藥物，如此功德無量，必將獲得無上的福報。
政和八年季夏 朝奉郎提點洞霄宮朱肱重校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