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安石

《傷寒總病論》~ 卷第六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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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 (4)

1. 上蘇子瞻端明辨傷寒論書

安時所撰傷寒解,實用心三十餘年。廣尋諸家,反覆參合,決其可行者始敢編次;從來評脈辨證,處對湯液,頗知實效,不敢輕易謬妄,誤人性命。四種溫病、敗壞之候,自王叔和後,鮮有明然詳辨者,故醫家一例作傷寒行汗下。傷寒有金、木、水、火四種,有可汗、可下之理。

感異氣復變四種溫病,溫病若作傷寒行汗下必死,傷寒汗下尚或錯謬,又況昧於溫病乎?天下枉死者過半,信不虛矣。國家考正醫書,無不詳備,惟此異氣敗壞之證,未暇廣其治法。安時所以區區略意,欲使家家戶戶閱方易為行用,自可隨證調治,脈息自然詳明,不假謁庸粗,甘就橫夭者也。設有問孫真人云:今時日月短促,藥力輕虛,人多巧詐,感病厚重,用藥即多。

又云:加意重複用藥乃有力。自孫真人至今,相去逾遠,藥反太輕省,何也?安時妄意,唐遭安史之亂,藩鎮跋扈,迨至五代,四方藥石,鮮有交通,故醫家少用湯液,多行煮散。又近世之人,嗜欲益深,天行災多,用藥極費。日月愈促,地脈愈薄,產藥至少。何以知之,安時常於民家,見其遠祖所錄方冊,上記昔事蹟,其間有廣順年,巴豆每兩千二足,故以知藥石不交通也。

且溫疫之病,周官不載;斑瘡豌豆,始自魏晉;腳氣肇於晉末,故以知年代近季,天災愈多,用藥極費也。礜石、曾青之類,古人治眾病痼瘕大要之藥,今王公大人家尚或缺用,民間可知矣。人參當皇祐年,每兩千四五,白朮自來每兩十數文,今增至四五百,所出州土,不絕如帶,民家苗種,以獲厚利,足以知地脈愈薄,產藥至少矣。湯液之制,遭值天下禍亂之久,地脈薄產之時,天災眾多之世,安得不悋惜而為煮散乎。

故今世上工治病,比之古人及中工者幸矣。設有問今之升秤,與古不同。其要以古之三升,准今之一升;古之三兩,准今之一兩。雖然如此,民間未嘗依此法,而用古方者,不能自解裁減。又如,附子一枚准半兩,是用一錢三字為一枚,使人疑混,如何得從俗乎?安時言唐大和年,徐氏撰《濟要方》,其引云:秤兩與前代不同,升合與當時稍異。近者重新纂集,約舊刪修,不惟加減得中,實亦分兩不廣。

又云:今所刪定六十三篇,六百六首,勒成六卷,於所在郡邑,標建碑牌,明錄諸方,以備眾要。又云:時逢聖歷,年屬大和,便以《大和濟要方》為名。備錄如下,已具奏過,准敕頒行。此方已遭兵火煙滅。安時家收得唐人以朱墨書者,紙籍腐爛,首尾不完,難辨徐氏官與名。

即不知本朝崇文諸庫,有此本否。安時謂裁減古方,宜依徐氏,以合今之升秤;庶通俗用,但增其藥之枚粒耳。是以仲景諸古方次第,復許減半,芍藥湯中載之詳矣。陶隱居云:古今人體,大小或異;臟腑血氣,亦有差焉,請以意酌量藥品分兩,引古以明,取所服多少配之。或一分為兩,或二銖為兩,以盞當升可也。

若一一分星較合,如古方承氣湯,水少藥多,何以裁之?所以《聖惠方》煮散,盡是古湯液,豈一一計較多少。治病皆有據,驗在調習多者,乃敢自斟酌耳。設有問暑熱重於溫病者,宜行重複方,卻多行煮散者何?安時謂夏月多自汗,腠理易開,經云:天暑地熱,經水沸溢,故用煮散。或有病勢重者,即於湯證之下注云:不可作煮散也。

如此之類者頗多,聊引梗概。俗云:耕當問奴,織當訪婢。士大夫雖好此道,未必深造,宮妒朝嫉者眾,吹毛求瑕,安不爍金,更望省察狂瞽之言。千浼臺聽,悚息無地。

白話文:

安時所寫的傷寒論解,是他用心三十多年研究的成果。他廣泛參考各種醫書,反覆驗證,只有確定可行的方法才敢編寫;從前他診脈辨證,開方用藥,都頗有成效,從不敢輕易胡亂用藥,以免誤人性命。關於四種溫病和病情敗壞的症狀,自王叔和之後,很少有人能清楚詳盡地辨別,所以醫生們往往都一概按照傷寒的治療方法,用發汗或瀉下的方法治療。傷寒有金木水火四種症狀,有可以發汗,可以瀉下的道理。

感染了異氣而變化成的四種溫病,如果像治療傷寒一樣用發汗或瀉下的方法,病人必死無疑;即使是治療傷寒,發汗或瀉下也可能出現錯誤,更何況是不了解溫病的病情呢?天下枉死的人超過一半,這話一點也不誇張。國家考定的醫書,內容都非常詳盡,只是對於這種異氣敗壞的病症,還沒有詳細闡述其治療方法。安時寫這本書的目的,只是希望能讓家家戶戶都能容易閱讀和使用,就能根據病情調整治療,脈象自然就會清楚明瞭,不用再求助於庸醫,以免落得早夭的下場。

有人問孫真人:現在時間緊迫,藥效減弱,人又多狡詐,生病就嚴重,用藥就多。又說:加倍重複用藥才有效果。從孫真人到現在,時間相隔很久了,藥反而用得很少,這是為什麼呢?安時認為,唐朝經歷了安史之亂,藩鎮割據,到了五代時期,各地藥材流通很少,所以醫生少用湯劑,多用煮散。而且近世的人,慾望越來越深,天災也多,用藥非常費力。時間越來越短,地脈越來越弱,藥材產量越來越少。怎麼知道呢?安時經常在民間看到人家祖輩留下的方劑冊子,上面記載著以前的事情,其中有廣順年間,巴豆每兩二千二百文,所以知道藥材流通不暢。

而且溫疫這種病,周朝的官書上沒有記載;斑疹痘瘡,始於魏晉時期;腳氣病,始於晉朝末年,所以知道年代越近,天災越多,用藥就越費力。礜石、曾青之類,是古人治療各種頑固疾病的重要藥物,現在王公大臣家裡都可能缺少,民間就更不用說了。人參在皇祐年間,每兩一千四五百文,白朮從前每兩十幾文,現在漲到四五百文,產藥的州縣,連綿不斷,老百姓大量種植,以獲取暴利,足以說明地脈越來越弱,藥材產量越來越少。湯劑的製作,經歷了長時間的天下禍亂,地脈薄弱,天災頻繁的時代,怎麼能不珍惜藥材而改用煮散呢?

所以現在能熟練治療疾病的人,比起古代人和中等水平的醫生來已經很幸運了。有人問現在的升斗和古代不一樣,其要點是古代的三升,相當於現在的一升;古代的三兩,相當於現在的一兩。雖然如此,民間很少依照這個方法,而使用古方的人,不能自己調整劑量。又比如,附子一 枚相當於半兩,是用一錢三字做為一枚,讓人疑惑混亂,怎麼能按照現在的習慣呢?安時說唐大和年間,徐氏編寫的《濟要方》,裡面寫道:秤兩與前代不同,升合與當時略有差異。最近重新編纂,刪減修訂,不僅加減得當,而且分量也不多。

又說:現在刪定為六十三篇,六百六首,編成六卷,在各個州縣,都立碑刻牌,明確記錄各種藥方,以備急需。又說:適逢聖歷年,年號大和,所以就以《大和濟要方》為名。詳細記載如下,已經上奏朝廷,批准頒行。這個方子已經被兵火毀滅了。安時家裡收藏了一份唐人用朱墨寫的抄本,紙張腐爛,首尾不完整,難以辨認徐氏的官職和姓名。也不知道本朝崇文館等藏書處,是否有這個版本。安時認為,減少古方的劑量,應該參考徐氏的方法,符合現代的升秤;這樣才能方便百姓使用,只要增加藥物的數量就行了。所以仲景等古代藥方的劑量,可以減少一半,芍藥湯裡記載得很詳細。陶隱居說:古今人體,大小都不同;臟腑血氣,也有差異,請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藥物分量,用古代的藥量做參考,根據服藥多少來調整。可以把一分改成兩分,或者把二銖改成兩,用杯子代替升也可以。

如果一個個仔細計較,像古代的承氣湯,水少藥多,怎麼調整呢?所以《聖惠方》中的煮散,都是古代湯劑,難道一個個計較多少嗎?治療疾病都有依據,經驗豐富的人,才敢自己斟酌。有人問暑熱比溫病嚴重,應該重複用藥,卻多用煮散是為什麼呢?安時說夏天容易自汗,肌膚腠理容易張開,《內經》說:天熱地熱,經脈水液沸騰,所以用煮散。如果病情嚴重,就在湯劑下面註明:不能用煮散。

像這樣的例子很多,這裡只是簡單地提一下。俗話說:耕田要問農夫,織布要問織女。士大夫雖然喜歡醫道,未必有深入的研究,宮廷裡嫉妒的人很多,吹毛求疵,不免會讓人受冤屈,更希望察看這些狂妄無知的話。我祈求上天垂憐,戰戰兢兢,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