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經正義》~ 卷一 (8)
卷一 (8)
1. 十六難
十六難曰：脈有三部九候，有陰陽，有輕重，有六十首，一脈變為四時，離聖久遠，各自是其法，何以別之？
然：是其病有內外證。
脈有三部九候，見後十八難。陰陽詳第四難。輕重詳第五難。六十首見《素問·方盛衰論》，王注謂奇恆六十首，今世不存。或謂即各旺六十日之義。一脈變為四時，即十五難春弦、夏鉤、秋毛、冬石也。然脈法不一，離聖久遠，各自是其法，何以別其是非長短也，是其病有內外證。言凡病但以內外之證驗之，自得其真，不必拘於諸法也。
其病為之奈何？
然：假令得肝脈，其外證善潔，面青，善怒；其內證臍左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四肢滿，閉淋，溲便難，轉筋。有是者肝也，無是者非也。
得肝脈，診得弦脈也，肝與膽合，為清淨之腑，故善潔。青者木之色，肝屬木，故面青。肝在志為怒，故善怒。此外證之色脈情好也。臍左為肝木左升之部，動氣、真氣不能藏而發現於外也。牢者，氣結而堅；痛者，氣鬱而滯也；滿，閉塞也。筋急則四肢滿脹，《左氏傳》云：風淫末疾者是也。
厥陰脈循陰器，肝病故溲便難。轉筋者，肝主筋，故病筋。此內證之部屬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心脈，其外證面赤，口乾，喜笑；其內證臍上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煩心心痛，掌中熱而啘。有是者心也、無是者非也。
得心脈，診得鉤脈也。心在色為赤，故面赤。心氣通於舌，火上炎，故口乾。心在聲為笑，故喜笑。此外證之色脈情好也。臍上心之部，動氣，按之牢痛，心煩，乃心包絡受邪，非真心病也。若心病，則旦占夕死，夕占旦死矣。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行於掌心，故掌中熱。啘、乾嘔也，心病火盛，故啘。此內證之部屬、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脾脈，其外證面黃，善噫，善思；善味。其內證當臍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腹脹滿，食不消，體重節痛，怠惰嗜臥，四肢不收。有是者脾也，無是者非也。
得脾脈，診得緩脈也。脾屬土，在色為黃，故面黃。噫，噯氣也。《靈樞·口問篇》曰：寒氣客於胃，厥氣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脾與胃合、故同病也。脾在志為思，故善思。脾在竅為口，故善味。此外證之色脈情好也。脾位乎中，故動氣當臍而牢痛也。脾主運行，運行不健，故腹滿食不消也。
脾主肌肉，故體重。陽明主束骨而利機關，脾與胃合，故主節痛勞倦傷脾，濕旺睥郁，皆主怠惰嗜臥也。脾主四肢，故四肢不收。此內證之部屬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肺脈，其外證面白，善嚏，悲愁不樂，欲哭；其內證臍右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喘咳，灑淅寒熱。有是者肺也，無是者非也。
得肺脈，診得毛脈也。肺在色為白，故面白。《靈樞·口問篇》曰：陽氣和利，滿於心，出於鼻，故嚏。肺氣通於鼻，故善嚏。肺在志為憂，故悲愁不樂。在聲為哭，故欲哭。此外證之色脈情好也。臍右為肺金右降之部，動氣按之牢痛者，肺氣結也。肺主氣，氣逆故病喘咳。肺主皮毛。故灑淅寒熱。此內證之部屬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腎脈，其外證面黑，善恐欠；其內證臍下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其病逆氣，小腹急痛，泄如下重，足脛寒而逆。有是者腎也，無是者非也。
得腎脈，診得石脈也。腎在色為黑，故面黑，腎在志為恐，故善恐。《靈樞·口問篇》曰：陰氣積於下，陽氣未盡，陽引而上，陰引而下，故數欠。是腎主欠。此外證之色脈情好也。腎居最下，臍下腎之位，腎氣結，故動氣按之牢痛。腎氣不足，傷於衝脈，故病逆氣。少陰之脈循少腹，故小腹急痛也。
腎者胃之關，今氣虛，故為下重泄，謂食畢即思圊也。《靈樞·經脈篇》曰：足少陰腎之脈，循內踝之後，別入跟中，以上腨內，故病足脛寒而逆。此內證之部屬及所主病也。泄如下重『如』字，滑氏易作『而』字，極是。
白話文：
十六難
第十六難說：脈象有三部九候的區分，有陰陽之分，有輕重之別，有六十種基本脈象。一種脈象會隨著四季變化，因為時間久遠，遠離了古代聖人的教導，所以各家醫者都使用自己的方法，要如何區分這些方法的對錯呢？
這是因為疾病有內在和外在的表現。
脈象的三部九候，在後面的第十八難會詳細說明。陰陽的區分，在第四難有詳細說明。輕重的區分，在第五難有詳細說明。六十種基本脈象，在《素問·方盛衰論》中有記載，王冰註解說是奇恆的六十種脈象，現在已經失傳了。也有人認為是說每個臟器旺盛六十天的意思。一種脈象隨著四季變化，就是第十五難說的春天脈像弦一樣、夏天脈像鉤一樣、秋天脈像毛一樣、冬天脈像石頭一樣的脈象。然而脈法不統一，因為時間久遠，遠離了古代聖人的教導，所以各家醫者都使用自己的方法，要如何區分這些方法的正確與否呢？這是因為疾病有內在和外在的表現。意思是指，所有的疾病只要用內外表現來驗證，自然就能知道疾病的真相，不必拘泥於各種不同的脈法。
如果確定是這種病，該如何治療呢？
方法是：假設摸到肝脈，這個人的外在表現是喜歡乾淨整潔、臉色發青、容易發怒；內在表現是肚臍左邊有氣在跳動，按下去會感到堅硬和疼痛；這個人的病症是四肢脹滿、小便困難、排尿不暢、容易抽筋。如果符合這些情況，就是肝臟的病變，如果不符合就不是。
摸到肝脈，指的是摸到弦脈。肝臟和膽腑相合，都是屬於比較清淨的臟腑，所以這個人會喜歡乾淨整潔。青色是木的顏色，肝屬木，所以臉色發青。肝在情志上對應發怒，所以容易發怒。這些是外在的顏色、脈象和情緒表現。肚臍左邊是肝木上升的部位，出現跳動的氣，表示肝的真氣不能藏在體內而顯露在外面。堅硬代表氣結而聚，疼痛代表氣鬱而滯。滿，是閉塞的意思。四肢脹滿，是因為筋脈緊張。《左傳》中說：風邪侵入到肢體末梢就會這樣。
厥陰經脈循行於陰部，所以肝臟有病，會導致小便困難。抽筋是因為肝主管筋，所以筋脈會生病。這些是內在的病位和相關病症。
假設摸到心脈，這個人的外在表現是臉色發紅、口乾舌燥、喜歡笑；內在表現是肚臍上方有氣在跳動，按下去會感到堅硬和疼痛；這個人的病症是心煩、心痛、手掌發熱和想吐。如果符合這些情況，就是心臟的病變，如果不符合就不是。
摸到心脈，指的是摸到鉤脈。心在顏色上對應紅色，所以臉色發紅。心氣通於舌頭，火氣向上燃燒，所以口乾舌燥。心在聲音上對應笑，所以喜歡笑。這些是外在的顏色、脈象和情緒表現。肚臍上方是心臟的部位，有氣跳動，按下去堅硬疼痛，是心包絡受到邪氣的影響，並不是真正的心臟有病。如果是心臟有病，早上發病晚上就會死亡，晚上發病早上就會死亡。手厥陰心包絡的脈，運行於手掌心，所以手掌發熱。想吐，就是乾嘔，是心臟火氣旺盛造成的。這些是內在的病位和相關病症。
假設摸到脾脈，這個人的外在表現是臉色發黃、容易打嗝、喜歡思慮、喜歡品嚐味道；內在表現是肚臍正中部位有氣在跳動，按下去會感到堅硬和疼痛；這個人的病症是肚子脹滿、消化不良、身體沉重關節疼痛、疲倦嗜睡、四肢無力。如果符合這些情況，就是脾臟的病變，如果不符合就不是。
摸到脾脈，指的是摸到緩脈。脾屬土，在顏色上對應黃色，所以臉色發黃。打嗝，就是噯氣。《靈樞·口問篇》說：寒氣侵入到胃，氣從下往上散，又從胃中出來，所以會打嗝。脾臟和胃腑相合，所以會出現相同的病症。脾在情志上對應思慮，所以喜歡思慮。脾在竅對應嘴巴，所以喜歡品嚐味道。這些是外在的顏色、脈象和情緒表現。脾臟位於中間，所以跳動的氣會在肚臍部位，按下去會堅硬疼痛。脾主管運化，運化功能失常，所以會肚子脹滿、消化不良。
脾主管肌肉，所以身體沉重。陽明經脈主管約束骨頭和靈活關節，脾臟和胃腑相合，所以會導致關節疼痛。勞累過度會損傷脾臟，濕氣旺盛會讓脾臟氣鬱，都會導致疲倦嗜睡。脾臟主管四肢，所以四肢會無力。這些是內在的病位和相關病症。
假設摸到肺脈，這個人的外在表現是臉色發白、容易打噴嚏、悲傷憂愁不快樂、想哭；內在表現是肚臍右邊有氣在跳動，按下去會感到堅硬和疼痛；這個人的病症是氣喘咳嗽、忽冷忽熱。如果符合這些情況，就是肺臟的病變，如果不符合就不是。
摸到肺脈，指的是摸到毛脈。肺在顏色上對應白色，所以臉色發白。《靈樞·口問篇》說：陽氣和順流暢，充滿於心臟，從鼻孔出來，所以會打噴嚏。肺氣通於鼻子，所以容易打噴嚏。肺在情志上對應憂愁，所以會悲傷憂愁不快樂。在聲音上對應哭泣，所以想哭。這些是外在的顏色、脈象和情緒表現。肚臍右邊是肺金下降的部位，跳動的氣按下去堅硬疼痛，是肺氣鬱結。肺主管氣，氣逆就會導致氣喘咳嗽。肺主管皮毛，所以會忽冷忽熱。這些是內在的病位和相關病症。
假設摸到腎脈，這個人的外在表現是臉色發黑、容易恐懼、經常打哈欠；內在表現是肚臍下方有氣在跳動，按下去會感到堅硬和疼痛；這個人的病症是氣逆上行、小腹急痛、腹瀉便後仍想大便、腳和小腿冰冷。如果符合這些情況，就是腎臟的病變，如果不符合就不是。
摸到腎脈，指的是摸到石脈。腎在顏色上對應黑色，所以臉色發黑。腎在情志上對應恐懼，所以容易恐懼。《靈樞·口問篇》說：陰氣積聚在下，陽氣還沒散盡，陽氣向上引，陰氣向下引，所以會頻繁打哈欠。這表示腎主管打哈欠。這些是外在的顏色、脈象和情緒表現。腎臟位於最下方，肚臍下方是腎臟的部位，腎氣鬱結，所以跳動的氣按下去會堅硬疼痛。腎氣不足，傷害到衝脈，所以會氣逆上行。少陰經脈循行於小腹，所以小腹會急痛。
腎臟是胃的關口，現在氣虛，所以會腹瀉便後仍想大便，就是吃完飯就想上廁所。《靈樞·經脈篇》說：足少陰腎經的脈，循行於內踝後方，分別進入腳後跟，再往上到小腿內側，所以腳和小腿會冰冷。這些是內在的病位和相關病症。腹瀉便後仍想大便的「如」字，有醫家認為應該改為「而」字，更加合適。
2. 十七難
十七難曰：經言病或有死，或有不治自愈，或連年月不已。其死生存亡，可切脈而知之耶？
然：可盡知也。
此引《素問·脈要精微論》、《平人氣象論》語錯雜言之，非經之全文也。所問三者，答曰可盡知也，而下文止答病之死證，余無所見，或有闕簡歟？抑不治自愈，即十三難之相生脈。連年月不已，即五十五難之積聚病歟？未可知也，故俟參考。
診病若閉目不欲見人者，脈當得肝脈弦急而長，而反得肺脈浮短而澀者，死也。
肝開竅於目，閉目不欲見人，肝病也。然肝之病，脈當弦急而長，今以肝病而診得浮短而澀之肺脈，乃金來剋木也，故主死。
病若開目而渴，心下牢者，脈當得緊實而數，反得沉澀而微者，死也。
開目而渴者，心主熱，熱甚則開目而渴也。心下牢者，心痛現證，是實邪也，當得緊實而數之脈，今見沉濡而微之腎脈，乃水來剋火，況陽病而得陰脈，不死何待。
病若吐血復鼽衄血者，脈當沉細，而反浮大而牢者，死也。
失血，虛證也，其脈當沉細，而反見浮大牢實之脈，是陰病而得陽脈，病虛脈實，故主死。《靈樞·玉版篇》曰：衄而不止，脈大，是三逆。即此義也。
病若譫言妄語，身當有熱，脈當洪大，而反手足厥逆，脈沉細而微者，死也。
譫妄，熱證也。身當有熱，脈當洪大，今反見手足厥冷，脈來沉細而微，此病實脈虛也，故死。
病若大腹而泄者，脈當微細而澀，反緊大而滑者，死也。
大腹而泄者，脾濕下陷，脈當微細，而反見滑大之脈，是亦病虛脈實矣。《靈樞·玉版篇》曰：腹鳴而滿，四肢清泄，其脈大，是二逆，即此義也。
白話文：
第十七難說：經典上說，疾病有的會導致死亡，有的不治療也會自己好，有的會持續很長的時間，甚至連年都不好。這些疾病的死亡或存活，可以透過把脈來了解嗎？
答案是：完全可以知道。
這裡引用的話是出自《素問·脈要精微論》和《平人氣象論》，但內容混雜在一起，並非原文全部。問題所問的三種情況，回答是可以完全知道。但接下來的內容只回答了疾病的死亡徵兆，其他的沒有提到，可能是內容有遺漏？還是說不治療會自己好，就是第十三難所說的相生脈？而持續連年不好，就是第五十五難所說的積聚病呢？這些都還不確定，需要參考更多資料才能確定。
診斷疾病時，如果病人閉著眼睛，不想看人，這時的脈象應該是肝脈的弦急而長，如果反而出現肺脈浮短而澀的脈象，這是死亡的徵兆。
肝臟的功能是開竅於眼睛，閉目不看人是肝臟生病的表現。而肝臟生病，脈象應該是弦急而長，現在肝臟生病卻出現肺脈浮短而澀，這是金剋木的現象，所以判斷是死亡。
疾病如果出現眼睛睜開而且口渴，心下部位有壓痛感，這時的脈象應該是緊實而數，如果反而出現沉澀而微的脈象，這是死亡的徵兆。
眼睛睜開而且口渴，是心臟有熱的表現，熱到極點就會睜開眼睛而且口渴。心下部位有壓痛感，是心痛的明顯症狀，屬於實邪。這時候脈象應該是緊實而數，現在卻出現沉濡而微的腎脈，這是水剋火的現象，而且是陽病卻出現陰脈，不死還等什麼？
疾病如果出現吐血又流鼻血，這時的脈象應該是沉細，如果反而出現浮大而牢的脈象，這是死亡的徵兆。
失血屬於虛證，脈象應該是沉細，反而出現浮大牢實的脈象，這是陰病卻出現陽脈，病是虛的脈卻是實的，所以判斷是死亡。《靈樞·玉版篇》說：流鼻血止不住，脈象又大，這是三逆，就是這個意思。
疾病如果出現胡言亂語，身體應該有發熱，脈象應該是洪大，如果反而出現手腳冰冷，脈象沉細而微，這是死亡的徵兆。
胡言亂語是熱證的表現。身體應該有發熱，脈象應該是洪大，現在反而出現手腳冰冷，脈象沉細而微，這是病是實的脈卻是虛的，所以判斷是死亡。
疾病如果出現肚子脹大而且腹瀉，這時的脈象應該是微細而澀，如果反而出現緊大而滑的脈象，這是死亡的徵兆。
肚子脹大而且腹瀉是脾臟濕氣下陷的表現，脈象應該是微細，反而出現滑大的脈象，這也是病是虛的脈卻是實的。《靈樞·玉版篇》說：肚子發出聲音而且脹滿，四肢冰冷泄瀉，脈象又大，這是二逆，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