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霖

《難經正義》~ 卷六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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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6)

1. 七十五難

脾土虛,致肺金亦虛,此母能令子虛也。心火實固由自旺,脾土虛,乃由肝木製之,法當瀉心補脾,則肝肺皆平矣。越人則不然,其子能令母實,子謂火,母謂木,固與常情無異,其母能令子虛,母謂水,子謂木,則與常情不同矣。故曰水者木之母也。「子能令母實」一句,言病因也。

「母能令子虛」一句,言治法也。其意蓋曰,火為木之子,子助其母,使之過分而為病矣。今將何以處之,惟有補水瀉火之治而已。夫補水者,何謂也?蓋水為木之母,若補水之虛,使力可勝火,火勢退而木勢亦退,此則母能虛子之義,所謂不治之治也,若曰不然,則母能令子虛一句,將歸之脾肺乎?既歸於脾肺,今何不補脾乎。夫五行之道,其所畏者,畏所克耳。

今火大旺,水大虧,火何畏乎?惟其無畏,則愈旺而莫能制,苟非滋水以求勝之,孰能勝也。「水勝火」三字,此越人寓意處,細觀之,勿輕忽也。雖瀉火補水並言,然其要又在補水耳。後人乃言獨瀉火,而不用補水。又曰瀉火即是補水,得不大違越人與經旨之意乎?若果不用補水,經不必言補北方水,越人不必言補水矣。雖水不虛,而火獨暴旺者,固不必補水亦可也。

若先因水虛而致火旺者,不補水可乎?水虛火旺而不補水,則藥至而暫息,藥過而復作,將積年累月,無有窮已,安能絕其根哉!雖苦寒之藥,通為抑陽扶陰,不過瀉火邪而已,終非腎臟本藥,不能滋養北方之真陰也。欲滋真陰,舍地黃、黃柏之屬不可也。其因有二:且夫肝之實也,心助肝,肝實之一因也;肺不能制肝,肝實之二因也。

肺之虛也,其因亦有二。心克肺,肺虛之一因也;脾受肝克,而不能生肺,肺虛之二因也。今補水而瀉火,火退則木氣削,又金不受克而制木,東方不實矣。金氣得平,又土不受克而生金,西方不虛矣。若以虛則補母言之,肺虛則當補脾,豈知肝氣正盛,剋土之深,雖每日補脾,安能敵其正盛之勢哉!縱使土能生金,金受火克,亦所得不償所失矣,此所以不補土而補水也。

或疑木旺補水,恐水生木,而木愈旺,故聞獨瀉火不補水論,忻然而從之,殊不知木已旺矣,何待生乎!況水之虛,雖峻補不能復其本氣,安有餘力生木哉,若能生木,則能勝火矣。或又謂補水者,欲其不食於母也,不食於母,則金還矣。豈知火剋金,土不生金,金之虛已極,尚不能自給,水雖食之,何所食乎!若然,則金虛不由於火之克,土之不生,而由於水之食耳,豈理也哉!縱水不食金,金亦未必能復常也。「金不得平木」一句、多一「不」字,所以瀉火補水者,正欲使金得平木也,不字當刪去。

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虛指肺虛而言也。瀉火補水,使金得平木,正所謂能治其虛,不補土,不補金,乃瀉火補水,使金自平,此法之巧而妙者。苟不能曉此法,而不能治此虛,則不須問其他,必是無能之人矣,故曰: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若夫上文所謂金木水火土更相平之義,不解而自明,茲故弗具也。

白話文:

七十五難

脾氣虛弱,導致肺氣也虛弱,這是母氣不足導致子氣不足。心火旺盛固然是因為自身旺盛,但脾土虛弱卻是因為肝木所致。治療方法應該是瀉去心火,補益脾土,這樣肝肺都能恢復平衡。越人醫學則不同,他們認為子能使母旺盛,這裡的子指火,母指木,這與常理無異;但母能使子虛弱,這裡的母指水,子指木,這就與常理不同了。所以說水是木的母親。「子能令母實」一句,說明病因;「母能令子虛」一句,說明治療方法。其意思大概是:火是木的孩子,孩子幫助母親,使母親過盛而致病。現在該如何治療呢?只有補益水、瀉去火才行。什麼是補益水呢?因為水是木的母親,如果補益水的不足,使水能克制火,火勢減弱,木勢也會減弱,這就是母能使子虛弱的意思,這是不治而治的方法。如果說不是這樣,那麼「母能令子虛」一句,難道是指脾肺嗎?既然歸於脾肺,為何不補脾呢?五行之道,所畏懼的只是被克制而已。

現在心火過旺,腎水大虧,火怕什麼呢?正因為它無所畏懼,所以會越來越旺盛而無法控制,如果不是滋養水來克制它,誰能勝過它呢?「水勝火」三字,是越人醫學的精髓所在,要仔細觀察,不要輕忽。雖然瀉火補水同時並舉,但關鍵在於補水。後人只說瀉火,而不補水,又說瀉火就是補水,這不是很違背越人醫學和經旨的意思嗎?如果不用補水,那麼經書裡不必提到補益北方之水,越人也不必提到補水了。雖然水不虛,但火獨自暴烈旺盛,固然不必補水也可以。

如果先因為水虛弱而導致火旺盛,不補水可以嗎?水虛火旺而不補水,藥物雖能暫時緩解,但停藥後病情會復發,這樣積年累月,沒完沒了,怎麼能根除病根呢?雖然苦寒的藥物,一般都抑制陽氣扶助陰氣,不過是瀉去火邪而已,終究不是腎臟的根本藥物,不能滋養北方的真陰。想要滋養真陰,必須用地黃、黃柏等藥物。其原因有二:肝臟實證,一是因為心臟助長肝臟,二是因為肺臟不能制約肝臟;肺臟虛弱,一是因為心臟克制肺臟,二是因為脾臟受肝臟克制而不能生肺。現在補益水瀉去火,火退了,木氣就會削弱,金氣不受克制而制約木氣,東方之木不實了;金氣平衡,土氣不受克制而生金,西方之金不虛了。如果從虛則補母來說,肺虛就應該補脾,可是不知道肝氣正盛,克制土氣很厲害,即使每天補脾,怎麼能抵擋住它正盛的勢頭呢?即使土能生金,金也受火克制,也是得不償失,所以不補土而補水。

有些人懷疑木旺盛了補水,恐怕水生木,木更旺盛,所以聽到只瀉火不補水的說法,就欣然接受了。殊不知木已經旺盛了,還需要生長嗎?況且水虛弱,即使大力補益也不能恢復其本氣,哪還有餘力生木呢?如果能生木,就能勝過火了。或者又有人說補水,是想讓它不克制母親,不克制母親,金氣就能恢復了。哪裡知道火克金,土不生金,金氣已經虛弱到極點,還不能自給自足,水即使滋養它,又能滋養多少呢?如果這樣,那麼金虛弱就不是因為火克制,土不生金,而是因為水克制,這怎麼可能呢?即使水不克制金,金氣也不一定能恢復正常。「金不得平木」一句,多了一個「不」字,瀉火補水,正是為了使金氣能平衡木氣,「不」字應該刪除。

不能治療其虛弱,還問其他的什麼呢?虛弱指肺虛。瀉火補水,使金氣能平衡木氣,這正是所謂能治療其虛弱。不補土,不補金,而是瀉火補水,使金氣自己平衡,這是巧妙的方法。如果不能理解這個方法,不能治療這個虛弱,那就不用問其他的了,一定是無能的人,所以說:「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至於上文所說的金木水火土互相平衡的意思,不解釋也自明,所以就不詳細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