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經正義》~ 卷四 (12)
卷四 (12)
1. 五十八難
溫病之脈，行在諸經，不知何經之動也，各隨其經所在而取之。
溫病者，瘟，疫病也，古無瘟字，溫與瘟通故也。疫者，役也，猶徭役之謂。多見於兵燹之餘，或水旱偏災之後，大則一城，小則一鎮一村，遍相傳染者是也。乃天地沴厲之氣，不可以常理測，不可以常法治也。故《素問》遺篇有五疫之刺，龐安常有青筋索，赤脈啘，黃肉隨，白氣貍，黑骨溫，五色之治。疫之為病，偏溫偏熱者多，偏寒者少，然間亦有之。
如《病源》所載，從春分以後，秋分節前，天有暴寒，皆為時行寒疫也。寒疫初病，寒熱無汗，面赤頭痛項強，蓋得之毛竅開，而寒氣閉之也，與傷寒異處，惟傳染耳。其證多見於金水之年，是金水不能斂藏，人物應之而為寒疫也。若東坡治疫之聖散子，又寒而兼乎濕者也。
近世吳又可之論疫，乃溫熱夾濕者、故其氣臭如屍，色蒸晦垢，舌本深絳，苔如積粉，神情昏擾而驚悸，脈右盛而至數模糊，皆濕熱相搏之徵，故宜達原飲以達募原之伏邪也。至余師愚之清瘟敗毒散，重用石膏，又專治暑熱之成疫者也。越人早鑑於此，故曰：溫病之脈，行在諸經，不知何經之動也。
各隨其經之所在而取之，其旨深矣。若黃坤載以《素問·熱論》之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四日太陰，五日少陰，六日厥陰，經隨日傳，六日而盡，須逐日診之，難以預定為解。不知傳經者，乃正氣以次相傳，七日來復，周而復始，一定不移，非病氣之傳也，病氣之傳，本太陽不解，或入於陽，或入於陰。不拘時日，無分次第。
如傳於陽明，則見陽明證，傳於少陽，則見少陽證，傳三陰，則見三陰證。故《傷寒論》曰：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況病邪隨經氣之虛而傳陷，中風傷寒熱病皆然。何以越人於各證之下，皆有專脈，獨於溫病，而云不知何經之動，各隨所在而取之，分明指天地沴厲之氣，不可以常理測治而言，何黃氏之不察妄議，謬之甚矣。
傷寒有汗出而愈，下之而死者，有汗出而死，下之而愈者，何也？
然：陽虛陰盛，汗出而愈，下之即死；陽盛陰虛，汗出而死，下之而愈。
傷寒，為此五病之通稱。但傷寒有汗出而愈，下之則死者；有下之而愈，汗之則死者，其故何歟？蓋寒邪外襲為陰盛，可汗而不可下；熱邪內熾為陽盛，可下而不可汗。王叔和傷寒序例曰：桂枝下咽，陽盛則斃，承氣入胃，陰盛以亡，即此義也。
寒熱之病，候之如何也？
然：皮寒熱者，皮不可近席，毛髮焦，鼻槁，不得汗；肌寒熱者，皮膚痛，唇舌槁，無汗；骨寒熱者，病無所安，汗注不休，齒本槁痛。
寒熱病候之如何者，言忽寒忽熱之病，當候病之所在也。皮寒熱者，言寒熱在皮，邪之中人最淺者。肺主皮毛，開竅於鼻，故邪在皮毛，則皮不能著物，毛髮焦乾，而鼻枯槁不澤也。不得汗，營衛不和也。肌寒熱者，皮內即肌肉，肌肉之邪，由皮膚而入，故皮膚痛也。脾主肌肉，開竅於口，故肌有邪，則唇舌皆受病也。
白話文：
五十八難
溫病的脈象，會出現在各種經脈上，無法預知是哪條經脈受影響，所以要根據病症所在經脈的部位來診治。
溫病，就是瘟疫，古代沒有「瘟」字，溫和瘟通用。疫，指的是徭役，像徵著勞役。溫疫多發生在戰亂之後，或是水旱災禍之後，大的會蔓延到一座城，小的會波及一個鎮或一個村莊，到處傳染。這是天地間邪惡的氣息造成的，不能用常理推測，也不能用常法治療。《素問》遺篇中記載了五種疫病的針灸療法，龐安常則有青筋索、赤脈啘、黃肉隨、白氣貍、黑骨溫五種顏色來判斷病症的治療方法。疫病大多偏溫偏熱，偏寒的較少，但也偶爾會有。
如同《病源》所記載，從春分以後到秋分之前，如果天氣突然變冷，就會引起流行性寒疫。寒疫初期，會出現寒熱無汗、面紅頭痛、頸項僵硬的症狀，這是因為毛孔張開，寒邪入侵而阻塞所致，與傷寒不同之處，只在於其傳染性。這種症狀多見於金水之年（五行學說中金水相應的年份），因為金水不能收斂，人體也跟著受到影響而產生寒疫。例如東坡（蘇軾）治療疫病的聖散子，就是針對寒濕兼有的疫病。
近世吳又可論述的疫病，是溫熱夾雜濕邪的病症，所以病人身上會有屍臭味，面色晦暗，舌苔深絳色，舌苔像積粉一樣，精神恍惚，驚悸不安，脈象右側旺盛而快速模糊，這些都是濕熱交搏的徵象，因此應該服用達原飲來疏通經絡，驅除伏邪。至於我的老師愚的清瘟敗毒散，大量使用石膏，專門治療暑熱引起的疫病。古代名醫早就意識到這一點，所以說：「溫病的脈象，會出現在各種經脈上，無法預知是哪條經脈受影響。」
要根據病症所在經脈的部位來診治，其道理很深奧。像黃坤載根據《素問·熱論》的記載，認為太陽經受病第一天，陽明經第二天，少陽經第三天，太陰經第四天，少陰經第五天，厥陰經第六天，經脈依次受病，六天後結束，需要每天診斷，很難預先判斷病情。其實經脈受病是正氣依次傳遞，七天後恢復，循環往復，規律不變，這並非病邪的傳遞方式。病邪的傳遞，是因太陽經的病症未解，或傳入陽經，或傳入陰經，不拘泥於時間和順序。
例如傳入陽明經，就會出現陽明經的症狀；傳入少陽經，就會出現少陽經的症狀；傳入三陰經，就會出現三陰經的症狀。《傷寒論》說：傷寒病兩三天後，陽明、少陽的症狀沒有出現，就是病邪沒有傳播。況且病邪會隨著經氣虛弱而傳播，中風、傷寒、溫熱病都是這樣。為什麼古代名醫在其他病症下都有專門的脈象，唯獨溫病卻說「無法預知是哪條經脈受影響，要根據病症所在經脈的部位來診治」？這分明是指天地間邪惡的氣息，不能用常理推測和治療的意思，黃氏（黃坤載）為何如此不明察，妄下斷言，錯誤如此之大！
傷寒有的人汗出而痊癒，瀉下卻死亡；有的人瀉下而痊癒，汗出卻死亡，這是為什麼呢？
答案是：陽虛陰盛，汗出而愈，瀉下則死；陽盛陰虛，汗出則死，瀉下而愈。
傷寒是這五種疾病的總稱。但是傷寒有汗出而痊癒，瀉下卻死亡；有瀉下而痊癒，汗出卻死亡的，其原因是什麼呢？這是因為寒邪外襲導致陰盛，可以通過發汗治療，但不能瀉下；熱邪內盛導致陽盛，可以通過瀉下治療，但不能發汗。王叔和《傷寒論序例》說：「桂枝湯下咽，陽盛則死；承氣湯入胃，陰盛則亡」，就是這個道理。
寒熱病的症狀如何判斷呢？
答案是：皮膚寒熱者，皮膚不能觸摸床席，毛髮焦枯，鼻子乾燥，不能出汗；肌肉寒熱者，皮膚疼痛，嘴唇舌頭乾燥，不出汗；骨骼寒熱者，病情難以安穩，汗出不止，牙齒乾燥疼痛。
寒熱病症狀的判斷，指的是忽冷忽熱的疾病，應該判斷病情所在部位。皮膚寒熱者，指的是寒熱在皮膚，邪氣入侵最淺。肺主皮毛，開竅於鼻，所以邪氣在皮毛，皮膚就無法接觸衣物，毛髮焦乾，鼻子乾燥不潤澤。不能出汗，是因為營衛不和。肌肉寒熱者，邪氣從皮膚進入肌肉，所以皮膚疼痛。脾主肌肉，開竅於口，所以肌肉有邪氣，嘴唇舌頭都會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