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驥

《內經藥瀹》~ 卷十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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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9)

1. 藥制

岐伯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熱之而寒者,取之陽,所謂求其屬也。

王冰曰:言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故曰求其屬也。夫粗工褊淺,學未精深,以熱攻寒,以寒療熱,治熱未已而冷疾已生,攻寒日深而熱病更起。熱起而中寒尚在,寒生而外熱不除,欲攻寒則懼熱不前,欲療熱則思寒又止,進退交戰,危亟已臻。豈知藏府之源,有寒熱涼溫之主哉?取心者不必齊以熱,取腎者不必齊以寒,但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觀斯之故,或治熱以熱,治寒以寒,萬舉萬全?孰知其意思?方智極理,盡辭窮。嗚呼!人之死者,豈謂命?不謂方士愚昧而殺之耶?

吳昆曰:王注所謂益與壯者,求其所利而已,初不膠於寒熱之跡也。

張志聰曰:此言用寒熱之不應者,更有治之之法也。寒之不寒,真陰不足;熱之不熱,真陽不足。是以病不解,而久用寒熱偏勝之病反生。故當求其屬,以衰之屬類也,謂五藏同類之水火寒熱也。取之陰,取之陽者,謂當補其陰而補其陽也。夫以寒治熱,以熱治寒,此平治之法也;補陰以勝熱,補陽以勝寒,乃反佐之道也。

馬蒔曰:人有五藏,腎經屬水為陰,今寒之而仍熱者,當取之陰經,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者是也。心經屬火為陽,今熱之而仍寒者,當取之陽經,所謂益火之源以消陰翳者是也,此皆求之於本經之所屬也。

驥案:陰陽者虛名也,水火者實體也,寒熱者天之淫氣也,水火者人之真元也。淫氣生疾,以寒熱藥攻之;真元致疾,即以水火之真調之。然不求其屬,投之不入。先天水火原屬同宮,火以水為主,水為火之原,故取之陰者,火中求水,其精不竭;取之陽者,水中尋火,其明不熄。斯大寒大熱之病,得其平矣。錦囊之論亦精。

帝曰:善!服寒而反熱,服熱而反寒,其故何也?

岐伯曰:治其王氣,是以反也。

王冰曰:物體有寒熱,氣性有陰陽,觸王之氣,則強其用也。夫肝氣溫和,心氣暑熱,肺氣清涼,腎氣寒冽,脾氣兼病之故也。春以清治肝而反溫,夏以冷治心而反熱,秋以溫治肺而反清,冬以熱治腎而反寒,蓋由補益王氣太甚也。補王太甚,則藏之寒熱氣自多矣。

吳昆曰:春木,夏火,秋金,冬水,當其王時而欲反之,是違天也。故春不能使木之不溫,夏不能使火之不熱,秋不能使金之不涼,冬不能使水之不寒。故當其王氣而治之,則人不能以違天,適以反之而已。

張志聰曰:王,去聲,此言氣味之不可偏用者也。夫四時有寒熱溫涼之氣,五藏有酸苦辛鹹之味,五味四氣皆當和調而用之,若偏用則有偏勝之患。故偏用其寒,則冬令之寒氣王,是以服熱而反寒;如偏用其熱,則夏令之熱氣王,是以服寒而反熱。此用氣之偏而不和者也。如偏用其苦,則苦走心而火氣盛;如偏用其鹹,則鹹走腎而水氣盛。此用味之偏而不調者也。凡物之五味,以化生五氣,味久則增氣,氣增則陰陽有偏勝偏絕之患矣。

馬蒔曰:治其所屬而病不愈者,心主於夏而復補其王氣,則熱太過而水不生,故雖用寒藥而熱不去也。腎主於冬而復補其王氣,則寒太過而火不生,故雖用熱藥而寒不去也。

驥案:反反治也。本篇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從少從多觀其事也。

李時珍:春用藥加辛溫薄荷荊芥之屬;夏用藥加辛熱香薷生薑之屬;長夏用藥加甘苦辛溫人參二術黃柏之屬;秋用藥加酸溫芍藥烏梅之屬;冬用藥加苦寒黃芩知母之屬。是謂從,從者反治也。反治亦聖法,惟不察微甚,不辨多少,治其王氣與從者反治不同。

白話文:

[藥制]

岐伯說:凡是原本寒冷,卻又發熱的疾病,就要從陰經入手治療;凡是原本炎熱,卻又寒冷的疾病,就要從陽經入手治療,這就是所謂的「求其屬」。

王冰說:意思是說,要增強火的根本來消除陰寒的病邪,要壯大水的根本來制伏陽熱的病邪,所以說「求其屬」。那些粗淺的庸醫,學問不精深,用熱攻寒,用寒療熱,治療熱症還沒結束,寒症卻已經產生;治療寒症日久,熱症反而又發作。熱症發作時,裡面的寒邪還在;寒症產生時,外表的熱症還沒消除。想要攻治寒邪,又怕熱症加重而不敢下手;想要治療熱症,又擔心寒邪更盛而停止治療。這樣進退兩難,病情危急,已經到了極點。難道不知道臟腑的根本,有寒熱溫涼的主宰嗎?治療心臟的疾病,不一定要用熱藥;治療腎臟的疾病,不一定要用寒藥。只要增強心臟的陽氣,寒邪也會自然消除;只要增強腎臟的陰氣,熱邪也能減輕。明白了這個道理,就可以有時用熱治熱,有時用寒治寒,這樣才能萬無一失。然而,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呢?醫術的精妙和理法的完善,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完全表達。唉!人為什麼會死?難道只是命中注定嗎?難道不是因為庸醫愚昧而殺死了他們嗎?

吳昆說:王冰注釋中所謂的「益」和「壯」,是指求其有利於疾病的方面而已,一開始並不是拘泥於寒熱的表面現象。

張志聰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對於寒熱治療效果不好的情況,還有其他的治療方法。寒症不寒,是真陰不足;熱症不熱,是真陽不足。因此,疾病不能痊癒,長期使用寒熱偏盛的藥物反而會產生新的疾病。所以應該「求其屬」,以其類衰之,也就是說,要根據五臟同類的水火寒熱來治療。從陰經入手,從陽經入手,是指應該補益其陰或補益其陽。用寒治熱,用熱治寒,這是普通的治療方法;補陰以克熱,補陽以克寒,則是反佐的治法。

馬蒔說:人有五臟,腎經屬水為陰,現在寒症卻仍然發熱,就應該從陰經入手治療,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就是這個意思。心經屬火為陽,現在熱症卻仍然寒冷,就應該從陽經入手治療,所謂「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就是這個意思,這些都是從其屬於的經絡入手治療。

驥案:陰陽是虛名,水火才是實體,寒熱是天上的邪氣,水火才是人體的真元。邪氣導致疾病,就用寒熱藥物攻治它;真元導致疾病,就要用水火的真氣來調治它。但是如果不「求其屬」,治療就會無效。先天之水火本就同宮,火以水為本,水為火之源,所以從陰經入手,是在火中求水,這樣精氣就不會枯竭;從陽經入手,是在水中尋火,這樣光明就不會熄滅。這樣,大寒大熱的疾病,就能得到平復。這個比喻非常精妙。

皇帝說:很好!服用寒藥卻反而發熱,服用熱藥卻反而發冷,這是為什麼呢?

岐伯說:治療了它的旺盛之氣,所以才會出現相反的結果。

王冰說:物質有寒熱之分,氣性有陰陽之別,觸犯了旺盛之氣,就會加強它的作用。肝氣溫和,心氣炎熱,肺氣清涼,腎氣寒冷,脾氣則兼有寒熱,這是因為季節的原因。春天用清熱的方法治療肝病,卻反而溫熱;夏天用寒涼的方法治療心病,卻反而發熱;秋天用溫熱的方法治療肺病,卻反而清涼;冬天用溫熱的方法治療腎病,卻反而寒冷。這是因為過度補益了旺盛之氣造成的。過度補益了旺盛之氣,則臟腑的寒熱之氣自然就會過盛。

吳昆說:春天屬木,夏天屬火,秋天屬金,冬天屬水,在它們當令的季節,卻想要反其道而行之,這是違背自然規律的。所以春天不能使木不溫和,夏天不能使火不炎熱,秋天不能使金不涼爽,冬天不能使水不寒冷。所以,在它旺盛的季節治療,人就不能違背自然規律,只能順應它而治療。

張志聰說:「王」是去聲,這句話的意思是指藥物氣味不可偏用的道理。四季有寒熱溫涼之氣,五臟有酸苦甘辛鹹五種味道,五味和四氣都應該調和使用,如果偏用,就會有偏盛的禍患。所以,如果偏用寒藥,則冬天寒氣旺盛,所以服用熱藥反而會發冷;如果偏用熱藥,則夏天熱氣旺盛,所以服用寒藥反而會發熱。這是用藥氣味偏而不和造成的。如果偏用苦味,則苦入心而火氣旺盛;如果偏用鹹味,則鹹入腎而水氣旺盛。這是用藥味道偏而不調造成的。凡是藥物的五味,都能化生五氣,藥味久服則增強其氣,氣增則陰陽就會有偏盛偏虛的禍患。

馬蒔說:治療其所屬臟腑而疾病不愈者,心臟主夏而仍補益其旺盛之氣,則熱太過而水氣不生,所以雖然用寒藥,熱症卻不能消除;腎臟主冬而仍補益其旺盛之氣,則寒太過而火氣不生,所以雖然用熱藥,寒症卻不能消除。

驥案:「反」是反治的意思。本章逆治是正治,順治是反治,要根據疾病的輕重來判斷。

李時珍說:春天用藥要增加辛溫的薄荷、荊芥之類;夏天用藥要增加辛熱的香薷、生薑之類;長夏用藥要增加甘苦辛溫的人參、白朮、黃柏之類;秋天用藥要增加酸溫的芍藥、烏梅之類;冬天用藥要增加苦寒的黃芩、知母之類。這就是所謂的「從」,順治是反治。反治也是聖賢之法,只是不能察微太甚,不辨多少,治其旺盛之氣與順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