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經評文》~ 卷三 (2)
卷三 (2)
1. 經別第十一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人之合於天道也。內有五臟，以應五音、五色、五時、五味、五位也。外有六腑，以應六律。六律建陰陽諸經，而合之十二月、十二辰、十二節、十二經水、十二時、十二經脈者，此五臟六腑之所以應天道。夫十二經脈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學之所始，工之所止也。粗之所易，上之所難也。請問其離合出入奈何？
岐伯稽首再拜曰。明乎哉問也。此粗之所過，上之所息也。請卒言之。足太陽之正，別入於膕中。其一道下尻五寸，別入於肛，屬於膀胱，散之腎。循膂，當心入散。直者，從膂上出於項，復屬於太陽。此為一經也。
足少陰之正，至膕中，別走太陽而合。上至腎，當十四顀，出屬帶脈。直者，系舌本，復出於項，合於太陽。此為一合成。以諸陰之別，皆為正也。
足少陽之正，繞髀，入毛際，合於厥陰。別者，入季脅之間，循胸裡，屬膽，散之肝，上貫心，以上挾咽，出頤頷中，散於面，系目系，合少陽於外眥也。
足厥陰之正，別跗上，上至毛際，合於少陽，與別俱行。此為二合也。
足陽明之正，上至髀，入於腹裡，屬胃，散之脾，上通於心，上循咽，出於口，上頞䪼，還系目系，合於陽明也。
足太陰之正，上至髀，合於陽明，與別俱行，上結於咽，貫舌中。此為三合也。
手太陽之正，指地。別於肩解，入腋，走心，系小腸也。
手少陰之正，別入於淵腋兩筋之間，屬於心，上走喉嚨，出於面，合目內眥。此為四合也。
手少陽之正，指天。別於巔，入缺盆，下走三焦，散於胸中也。
手心主之正，別下淵腋三寸，入胸中，別屬三焦，出循喉嚨，出耳後，合少陽完骨之下。此為五合也。
手陽明之正，從手循膺乳，別於肩髃，入柱骨，下走大腸，屬於肺，上循喉嚨，出缺盆，合於陽明也。
手太陰之正，別入淵腋少陰之前，入走肺，散之太陽，上出缺盆，循喉嚨，復合陽明。此六合也。
據事直書，條理分明，疏暢之中，自見蒼老。通篇無一字非實事，無一句不排比，卻無一字一句板滯者。嘆其筆力之清雄也。
白話文：
黃帝問岐伯說：「我聽說人的身體構造與天道相應。內部有五臟，對應五音、五色、五時、五味、五個方位；外部有六腑，對應六律。六律建立了陰陽諸經脈，並與十二個月、十二時辰、十二節氣、十二經水、十二時段、十二經脈相合，這就是五臟六腑與天道相應的道理。這十二經脈關係著人的生存、疾病的產生、疾病的治療和病因的起源，是醫學學習的開始，也是醫術精通的目標。經脈的道理，粗淺的容易理解，深入的則難以掌握。請問經脈的離合出入是怎麼回事呢？」
岐伯恭敬地再次行禮說：「您問的問題太精闢了！這正是粗淺醫者容易忽略、高明醫者深入研究的地方。請允許我詳細地說。足太陽經的正經脈，在膝彎處分出支脈，其中一支向下走到臀部下方五寸處，再分出支脈進入肛門，歸屬於膀胱，然後散佈到腎臟。其主脈沿著脊柱兩側，到心臟部位分佈散開。直行的主脈，則從脊柱向上行至頸部，再次歸屬於足太陽經。這是一個經脈的運行路徑。
足少陰經的正經脈，到達膝彎處，分出支脈走向足太陽經並與之會合。主脈向上走到腎臟，到達第十四椎骨附近，再分出支脈歸屬於帶脈。直行的主脈，則連繫著舌根，再從頸部出來，與足太陽經會合。這是一個經脈的會合。所有的陰經支脈，都可以看作是正經脈的延伸。
足少陽經的正經脈，繞過大腿根部，進入陰毛邊緣，與足厥陰經會合。分出的支脈，則進入肋骨下方，沿著胸腔內部，歸屬於膽，散佈到肝，向上貫穿心臟，再從咽喉兩側，向上到達下巴，散佈到面部，連接到眼睛的脈絡，最後在眼角外側與足少陽經會合。
足厥陰經的正經脈，在腳背分出支脈，向上到達陰毛邊緣，與足少陽經會合，並與其支脈一同運行。這是第二個經脈的會合。
足陽明經的正經脈，向上到達大腿根部，進入腹腔，歸屬於胃，散佈到脾臟，向上通到心臟，再沿著咽喉向上，從口部出來，到達鼻樑兩側，再回到眼睛的脈絡，與足陽明經會合。
足太陰經的正經脈，向上到達大腿根部，與足陽明經會合，並與其支脈一同運行，向上匯聚於咽喉，貫穿舌頭中間。這是第三個經脈的會合。
手太陽經的正經脈，向下指向地面。在肩關節處分出支脈，進入腋窩，走向心臟，連接小腸。
手少陰經的正經脈，分出支脈進入腋窩的兩條筋之間，歸屬於心臟，向上走喉嚨，從面部出來，與眼角內側會合。這是第四個經脈的會合。
手少陽經的正經脈，向上指向天空。在頭頂分出支脈，進入鎖骨上窩，向下走向三焦，散佈在胸腔之中。
手心包經的正經脈，在腋窩下方三寸處分出支脈，進入胸腔，歸屬於三焦，從喉嚨出來，到達耳後，與手少陽經在完骨下方會合。這是第五個經脈的會合。
手陽明經的正經脈，從手部沿著胸前乳房向上，在肩關節處分出支脈，進入肩胛骨，向下走向大腸，歸屬於肺臟，向上沿著喉嚨，從鎖骨上窩出來，與手陽明經會合。
手太陰經的正經脈，在腋窩處、手少陰經之前分出支脈，進入肺臟，散佈到手太陽經，從鎖骨上窩出來，沿著喉嚨，再次與手陽明經會合。這是第六個經脈的會合。
（這段文字）依據事實直白記錄，條理清晰分明，在通暢的敘述中，自然顯現出深厚的醫學經驗。整篇文章沒有一個字不是事實的描述，沒有一句話不是對應排列，卻沒有一個字一句話顯得呆板。令人讚嘆作者的文筆是多麼的清朗雄健啊。
2. 經水第十二
黃帝問於岐伯曰。經脈十二者。外合於十二經水。而內屬於五臟六腑。夫十二經水者。其有大小深淺廣狹遠近。各不同。五臟六腑之高下小大。受谷之多少。亦不等。相應奈何。夫經水者。受水而行之。五臟者。合神氣魂魄而藏之。六腑者。受谷而行之。受氣而揚之。經脈者。
受血而營之。合而以治奈何。刺之深淺。灸之壯數。可得聞乎。岐伯答曰。善哉問也。天至高不可度。地至廣不可量。此之謂也。且夫人生於天地之間。六合之內。此天之高。地之廣也。非人力之所度量而至也。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
其臟之堅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氣之多少。十二經之多血少氣。與其少血多氣。與其皆多血氣。與其皆少血氣。皆有大數。其治以針艾。各調其經氣。固其常有合乎。黃帝曰。余聞之。快於耳。不解於心。願卒聞之。岐伯答曰。此人之所以參天地而應陰陽也。
不可不察。足太陽外合於清水。內屬於膀胱。而通水道焉。足少陽外合於渭水。內屬於膽。足陽明外合於海水。內屬於胃。足太陰外合於湖水。內屬於脾。足少陰外合於汝水。內屬於腎。足厥陰外合於澠水。內屬於肝。手太陽外合於淮水。內屬於小腸。而水道出焉。手少陽外合於漯水。
內屬於三焦。手陽明外合於江水。內屬於大腸。手太陰外合於河水。內屬於肺。手少陰外合於濟水。內屬於心。手心主外合於漳水。內屬於心包。凡此五臟六腑十二經水者。外有源泉而內有所稟。此皆內外相貫。如環無端。人經亦然。故天為陽。地為陰。腰以上為天。腰以下為地。
故海以北者為陰。湖以北者為陰中之陰。漳以南者為陽。河以北至漳者為陽中之陰。漯以南至江者為陽中之太陽。此一隅之陰陽也。所以人與天地相參也。黃帝曰。夫經水之應經脈也。其遠近淺深。水血之多少各不同。合而以刺之。奈何。岐伯答曰。足陽明五臟六腑之海也。
其脈大血多氣盛熱壯刺此者不深。弗散不留不瀉也。足陽明刺深六分。留十呼。足太陽深五分。留七呼。足少陽深四分。留五呼。足太陰深三分。留四呼。足少陰深二分。留三呼。足厥陰深一分。留二呼。手之陰陽。其受氣之道近。其氣之來疾。其刺深者。皆無過二分。其留皆無過一呼。
其少長大小肥瘦以心撩之。（言淺深多少雖有定數又當揣人之少長肥瘦而意為增損之也）命曰法天之常。灸之亦然。灸而過此者。得惡火則骨枯脈澀。刺而過此者則脫氣。黃帝曰。夫經脈之小大。血之多少。膚之厚薄。肉之堅脆。及膕之大小。可為量度乎。岐伯答曰。其可為量度者。
取其中度也。不甚脫肉而血氣不衰也。若夫所度之人痟瘦。而形肉脫者。惡可以度量刺乎。審切循捫按視其寒溫盛衰而調之是謂因適而為之真也。（此即所謂以心撩之也）
比經脈於經水。無甚深義。不過擬議遠近。淺深多少之象數耳。後幅論刺法之淺深。及取穴之量度。詞極圓活筆亦生動。
白話文：
[經水第十二]
黃帝問岐伯說：「人體的十二經脈，對外與十二條經水相應，對內又隸屬於五臟六腑。這十二條經水，它們的大小、深淺、廣狹、遠近各不相同。五臟六腑的高低大小，以及所接受食物的多少，也都不一樣。這些之間如何相互對應呢？經水是接受水液並使其運行的，五臟是匯聚精、氣、神、魂、魄並加以儲藏的，六腑是接受食物並使其運行，同時吸取食物之氣並向上輸布的，經脈是接受血液並使其營養全身的。這些如何協調並發揮作用呢？針刺的深淺，艾灸的壯數，可以讓我了解一下嗎？」
岐伯回答說：「你問得很好啊！天高到無法測量，地廣到無法估計。這就是所謂的天地。人活在天地之間，在六合之內，這也是天之高廣，地之廣闊，不是人力可以測量和達到的。至於身高八尺的人，他的皮膚肌肉就在這裡，從外表可以測量，可以觸摸循按得到。他的遺體可以解剖來觀察，可以看到內臟的堅韌或脆弱，腑的大小，食物的多少，脈的長短，血液的清澈或混濁，氣的多少。十二經脈中有的血多氣少，有的血少氣多，有的血氣皆多，有的血氣皆少，這些都有一定的規律。我們用針灸來治療，就是各自調整它們的經氣，使它們回到正常的狀態，是否這樣理解對呢？」
黃帝說：「我聽了，感覺很清楚，但是心中還不太明白，希望能完全了解。」
岐伯回答說：「這是因為人要參照天地，並與陰陽相應，這不能不仔細觀察。足太陽經外與清水相合，內屬於膀胱，並疏通水道。足少陽經外與渭水相合，內屬於膽。足陽明經外與海水相合，內屬於胃。足太陰經外與湖水相合，內屬於脾。足少陰經外與汝水相合，內屬於腎。足厥陰經外與澠水相合，內屬於肝。手太陽經外與淮水相合，內屬於小腸，也與水液的運行有關。手少陽經外與漯水相合，內屬於三焦。手陽明經外與江水相合，內屬於大腸。手太陰經外與河水相合，內屬於肺。手少陰經外與濟水相合，內屬於心。手心包經外與漳水相合，內屬於心包。總之，五臟六腑以及十二經水，它們的外部有源頭，內部也有所歸屬。它們內外相互貫通，就像一個沒有起點和終點的環。人體的經脈也是如此。所以天為陽，地為陰；腰部以上為天，腰部以下為地。所以，海的北方為陰，湖的北方為陰中之陰，漳水的南方為陽，河水北方到漳水之間為陽中之陰，漯水南方到江水之間為陽中之太陽。這是一個簡單的陰陽例子。所以說人與天地相參應。」
黃帝問：「經水對應經脈，它們的遠近、深淺、水血的多少各不相同，綜合起來用針刺治療，該如何操作呢？」
岐伯回答說：「足陽明經是五臟六腑的海洋，它的經脈粗大，氣血充盛而陽熱，針刺這個經脈，不要刺得太深，不能讓氣血散失，不能讓邪氣滯留，也不要洩其正氣。足陽明經應該刺入六分深，留針十個呼吸的時間。足太陽經刺入五分深，留針七個呼吸的時間。足少陽經刺入四分深，留針五個呼吸的時間。足太陰經刺入三分深，留針四個呼吸的時間。足少陰經刺入二分深，留針三個呼吸的時間。足厥陰經刺入一分深，留針二個呼吸的時間。手的陰陽經脈，它們接受氣的途徑比較近，氣的運行也比較快，針刺的深度不要超過二分，留針的時間不要超過一個呼吸。至於針刺的深淺多少，還應根據人的體型和胖瘦來靈活掌握。（這裡說明了針刺深淺和時間雖然有規定，但還要根據人的高矮胖瘦來調整）。這種原則可以稱為效法天地的規律。艾灸也是一樣的道理。如果灸過頭了，會因為灼傷而造成骨枯脈澀的後果。如果針刺過深，則會造成脫氣的現象。」
黃帝問：「經脈的大小、血液的多少、皮膚的厚薄、肌肉的堅硬或鬆軟，以及關節的大小，可以制定一個量化的標準嗎？」
岐伯回答說：「可以制定一個量化的標準，取其適中的程度。不要選擇那些肌肉萎縮、氣血衰退的人。如果病人身體瘦弱，肌肉萎縮，怎麼可以依照常規的標準去量度針刺呢？應當仔細切脈，按摸檢查，觀察其寒熱盛衰，然後調整治療方案，這才是根據實際情況進行的真正做法。（這裡說的就是要根據實際情況靈活掌握針刺的深度）。」
把經脈比作經水，並沒有太深刻的含義，只是用來比喻遠近、深淺、多少的形象。後面論述的針刺深淺，以及取穴的量度，文字十分靈活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