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經注節解》~ 外篇 (123)
外篇 (123)
1. 至真要大論
帝曰：善！病之中外何如？岐伯曰：從內之外者調其內，從外之內者治其外。（各絕其源。）從內之外而盛於外者，先調其內而後治其外；從外之內而盛於內者，先治其外而後調其內。（皆謂先除其根屬，後削其枝條也。）中外不相及，則治主病。（……中外不相及，自各一病也。
按：陰陽應象大論曰：「治病必求於本。」本者，病之所起者是也。先本後末，治病之次序，不可不知也。）
帝曰：論言治寒以熱，治熱以寒，而方士不能廢繩墨而更其道也。有病熱者寒之而熱，有病寒者熱之而寒，二者皆在，新病復起，奈何治？（按：此問治之誤者，蓋但知正治而不知從治者也。嗟乎！彼所謂拘繩守墨者，乃其廢繩徹墨者也。）岐伯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熱之而寒者取之陽，所謂求其屬也。
（言益火之原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故曰求其屬也。夫粗工褊淺，學未精深，以熱攻寒，以寒療熱，治熱未已而冷疾已生，攻寒日深而熱病更起，熱起而中寒尚在，寒生而外熱不除，欲攻寒則懼熱不前，欲療熱則思寒又止，進退交戰，危亟已臻，豈知臟腑之源，有寒熱溫涼之主哉。取心者不必齊以熱，取腎者不必齊以寒，但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
觀斯之故，或治熱以熱，治寒以寒，萬舉萬全。嗚呼！人之死者，豈非方士愚昧殺之耶。按：益火之原以消陰翳二語，治法之精義也，發前人所未發，為後學之津梁，偉哉啟玄！爼豆萬世宜矣。
張景岳曰：「諸寒之而熱者，謂以苦寒治熱而熱反增，非火之有餘，乃真陰之不足也，陰不足則陽有餘而為熱，故當取之於陰，謂不宜治火也，只補陰以配陽，則陰氣復而熱自退矣。熱之而寒者，謂以辛熱治寒而寒反甚，非寒之有餘，乃真陽之不足也，陽不足則陰有餘而為寒，故當取之於陽，謂不宜攻寒也，但補水中之火，則陽氣復而寒自消也。」景岳此注最為明確，蓋陰翳本於無火，故欲益火之原，所謂原者，右腎是也。
陽光起於無水，故當壯水之主，所謂主者，左腎是也。或以肝為原，肺為主，誤矣。）帝曰：善！服寒而反熱，服熱而反寒，其故何也？（按：前問治之誤，此問誤之所以也。）岐伯曰：治其王氣，是以反也。（按：陰虛則陽王，陽虛則陰王，陽王則火盛，陰王則寒盛，是王氣者內虛之偏氣，外形之假象也。
俗工不解其故，但見寒盛於外者，便用辛溫，豈知辛溫耗氣，氣耗而寒愈生；但見火盛於外者，單用苦寒，豈知苦寒泄陰，陰泄而火愈熾。是反熱反寒之故，正由專治王氣於外而然也。張景岳曰：「如夏令本熱而伏陰在內，故每多中寒；冬令本寒而伏陽在內，故每多內熱。
白話文：
黃帝問：很好！疾病的發生，從身體內部或外部的原因各是怎樣呢？
岐伯回答：從內部發生的疾病，要調養身體內部；從外部發生的疾病，要治療身體外部。 (要各自斷絕病源。) 如果疾病從內部開始，卻在外部表現得很嚴重，要先調養內部，然後再治療外部；如果疾病從外部開始，卻在內部表現得很嚴重，要先治療外部，然後再調養內部。(這都是指要先去除疾病的根本原因，然後再處理枝節問題。) 如果疾病的內部和外部沒有關聯，那麼就治療主要的那個病。(……內部和外部沒有關聯，就各自是一種病。)
（說明：《陰陽應象大論》說：「治療疾病一定要找出根本原因。」這個根本原因，就是疾病的起始點。先處理根本，再處理末梢，這是治療疾病的先後順序，一定要知道。）
黃帝問：理論上說，治療寒症要用熱藥，治療熱症要用寒藥，但是有些醫生卻不能靈活運用，反而死守教條。有的熱病，用了寒藥反而更熱；有的寒病，用了熱藥反而更寒，這兩種情況都出現，而且新的病又產生，該怎麼治療呢？(說明：這是在問治療上的錯誤，是因為只知道用相反的藥物來治療，而不知道有時要用同性的藥物來輔助。唉！那些所謂死守教條的人，其實是完全放棄了原則。)
岐伯回答：凡是用寒藥治療反而更熱的，要從陰虛方面去考慮；凡是用熱藥治療反而更寒的，要從陽虛方面去考慮，這就是要找出疾病的根源。
(說明：就是要補益腎陽來消除陰氣過盛，壯大腎陰來抑制陽氣過盛，所以說是找病因。那些醫術粗淺、見識狹窄的醫生，學識不夠精深，只知道用熱藥攻寒，用寒藥治熱，結果熱病沒治好，反而出現寒症；攻寒越來越厲害，熱病反而更嚴重。熱病出現時，體內寒氣還在，寒病出現時，體外熱還沒除。想治療寒症，又怕熱症加重；想治療熱症，又擔心寒症更甚。這樣進退兩難，病況危急，他們哪裡知道臟腑有寒、熱、溫、涼的主導力量啊。治療心病，不一定要全部用熱藥；治療腎病，不一定要全部用寒藥。只要補益心陽，寒氣自然能疏通；只要強壯腎陰，熱氣也能平息。
觀察這些情況，有時用熱藥治療熱病，用寒藥治療寒病，反而能萬無一失。唉！那些因病去世的人，難道不是被庸醫的愚昧害死的嗎？說明：補益腎陽來消除陰氣過盛這句話，是治療方法的精髓，提出了前人沒有提出的觀點，為後人提供了重要的指導，真是偉大啊，應該永遠作為醫學的圭臬。)
張景岳說：「凡是用寒藥治療反而更熱的，是指用苦寒藥治療熱病，反而使熱更嚴重，這不是因為熱邪過盛，而是因為身體陰液不足。陰液不足，陽氣就會相對過盛而產生熱，所以應該從補陰方面入手，而不是治療火。只要補陰以調和陽，陰氣恢復，熱自然會退。凡是用熱藥治療反而更寒的，是指用辛熱藥治療寒病，反而使寒更嚴重，這不是因為寒邪過盛，而是因為身體陽氣不足。陽氣不足，陰氣就會相對過盛而產生寒，所以應該從補陽方面入手，而不是攻擊寒邪。只要補益腎中的陽氣，陽氣恢復，寒自然會消除。」景岳的註釋非常明確，陰氣過盛本來就是因為陽氣不足，所以要補益腎陽，所謂的「原」就是指右腎。陽氣過盛是因為陰液不足，所以要壯大腎陰，所謂的「主」就是指左腎。有人認為「原」是指肝，「主」是指肺，這是錯誤的。
黃帝問：很好！吃了寒藥反而發熱，吃了熱藥反而發寒，這是什麼原因呢？(說明：前面是問治療的錯誤，這裡問的是錯誤的原因。)
岐伯回答：這是因為治療了「王氣」，所以才會這樣。(說明：陰虛就會導致陽氣偏盛，陽虛就會導致陰氣偏盛。陽氣偏盛就會表現為熱，陰氣偏盛就會表現為寒，這所謂的「王氣」是指體內虛弱導致的偏盛之氣，是外表呈現的假象。
一般醫生不了解這個道理，只看到體外寒邪盛，就用辛溫的藥來治療，卻不知道辛溫藥會耗損氣，氣耗損了，寒反而更重；只看到體外火盛，就單純用苦寒的藥來治療，卻不知道苦寒藥會耗損陰液，陰液耗損了，火反而更旺。這就是為什麼吃了寒藥反而發熱，吃了熱藥反而發寒的原因，正是因為只單純治療了外表的「王氣」造成的。張景岳說：「比如夏天本來很熱，但體內卻潛伏著陰氣，所以很容易出現寒症；冬天本來很寒冷，但體內卻潛伏著陽氣，所以很容易出現內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