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經注節解》~ 外篇 (122)
外篇 (122)
1. 至真要大論
且補中自有攻意，蓋補陰即所以攻熱，補陽即所以攻寒，世未有正氣復而邪不退者，亦未有正氣竭而命不傾者。如必不得已，亦當酌量緩急，暫從權宜，從少從多，寓戰於守，斯可矣，此治虛之道也。若正氣無損者，邪氣雖微，自不宜補，蓋補之則正無與而邪反盛，適足以藉寇兵而資盜糧，故治實證者當直去其邪，邪去則身安，此治實之道也。
要之能勝攻者方是實證，實者可攻，何慮之有，不能勝攻者便是虛證，氣去不返，可不寒心，此邪正之辨，不可不知也。惟是假虛之證不多見，而假實之證最多也。假寒之證不難治，而假熱之證易誤也。然實者多熱，虛者多寒。如丹溪曰，氣有餘，便是火，故實能受寒；而余續之曰，氣不足，便是寒，故虛能受熱。
世有不明真假本末，而曰知醫者，余則未敢許也。」景岳先生此論，明白暢快，正治從治之法無遺議矣，真是羽翼聖經，而補啟玄之所未及，其功偉哉！）帝曰：反治何謂？岐伯曰：熱因寒用，寒因熱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則同，其終則異，可使破積，可使潰堅，可使氣和，可使必已。
（按：張景岳曰：「熱因寒用者，如大寒內結，當治以熱，然寒甚格熱，熱不得前，則以熱藥冷服，下咽之後，冷體既消，熱性便發，情且不違而致大益，此熱因寒用之法也。寒因熱用者，如大熱在中，以寒攻治則不入，以熱攻治則病增，乃以寒藥熱服，入腹之後，熱氣既消，寒性遂行，情且協和而病以減，此寒因熱用之法也。如五常政大論云：『治熱以寒，溫而行之；治寒以熱，涼而行之。
』亦寒因熱用，熱因寒用之義。塞因塞用者，如下氣虛乏，中焦氣壅，欲散滿則更虛於下，欲補下則滿甚於中，治不知本而先攻其滿，藥入或減，藥過依然，氣必更虛，病必漸甚，乃不知少服則資壅，多服則宣通，峻補其下以疏啟其中，則下虛自實，中滿自除，此塞因塞用之法也。
通因通用者，如大熱內蓄，或大寒內凝，積聚留滯，瀉利不止，寒滯者以熱下之，熱滯者以寒下之，此通因通用之法也。以上四治，必伏其所主者，制病之本也。先其所因者，求病之由也。既得其本，而以真治真，以假治假，其始也類治似同，其終也病變則異矣，是為反治之法，故可使破積潰堅，氣和而病必已也。」謹按此景岳合王注及新校正等注潤飾而成者，更為清順，故錄之。
塞，入聲。）帝曰：善！調氣而得者何如？岐伯曰：逆之從之，逆而從之，從而逆之，疏氣令調，則其道也。（按：景岳曰：「氣調而得者，言氣本調和而偶感於病，則或因天時，或因意料之外者也。若其治法亦無過逆從而已，或可逆者，或可從者，或先逆而後從者，或先從而後逆者，但疏其邪氣而使之調和，則治道盡矣。」）
白話文：
所謂的「補」，其實本身就帶有「攻」的含意。補陰就是在對抗熱，補陽就是在對抗寒。從來沒有正氣恢復，邪氣卻不退的道理；也沒有正氣耗盡，生命還能不危險的例子。如果情況真的逼不得已，也應該仔細衡量輕重緩急，暫時採取權宜之計，從少量到多量，在防守中伺機進攻，這才是治療虛症的方法。如果正氣沒有損傷，即使邪氣很輕微，也不應該進補，因為進補反而會讓正氣無法發揮作用，邪氣反而會更加旺盛，就像是引狼入室、資助盜賊一樣。所以治療實證應該直接去除邪氣，邪氣去除，身體自然就會安好，這才是治療實證的方法。
總而言之，能夠承受攻伐的才是實證，實證可以攻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不能承受攻伐的就是虛證，氣一旦散失就難以恢復，這是很令人擔憂的。這是區分邪正的關鍵，不能不知道。只是假虛的病證比較少見，而假實的病證卻很多。假寒的病證比較容易治療，而假熱的病證就容易誤判。通常來說，實證多為熱，虛證多為寒。就像朱丹溪說的，「氣有餘，就是火」，所以實證可以承受寒邪；我補充說，「氣不足，就是寒」，所以虛證反而會出現熱象。
世上有人不明白真假虛實的本末，卻自稱懂得醫術，我是不敢苟同的。景岳先生的這番論述，明白暢快，把正治、反治的方法都說清楚了，真是發揚了聖賢的經典，彌補了前人沒有說到的地方，他的功勞真是偉大啊！皇帝問：「反治是什麼意思？」岐伯回答：「熱症可以用寒性的藥物治療，寒症可以用熱性的藥物治療，阻塞不通可以用阻塞的方法來疏通，暢通可以用暢通的方法來引導，必須先找出疾病的根本原因，再探究疾病的起因，開始的時候看起來相同，結果卻會不同，這樣可以化解積聚，可以擊破堅硬的腫塊，可以使氣機調和，可以使疾病痊癒。」
（張景岳說：「所謂『熱因寒用』，就像體內寒氣凝結很深，應該用熱藥治療，但是因為寒氣太重，會阻礙熱藥的發揮，這時就用熱藥冷服，藥下肚之後，寒氣被冷藥消解，熱藥的藥性就能發揮作用，這樣既不違背藥理，又能達到很好的療效，這就是熱因寒用的方法。所謂『寒因熱用』，就像體內熱邪很盛，用寒藥治療反而無法進入，用熱藥治療反而會加重病情，這時就用寒藥熱服，藥入腹之後，熱氣被藥的熱性消解，寒藥的藥性就能發揮作用，這樣既協調藥性，又能減輕病情，這就是寒因熱用的方法。就像《五常政大論》說的：『治療熱病要用寒涼藥，但要以溫和的方式給藥；治療寒病要用溫熱藥，但要以涼爽的方式給藥。』也是寒因熱用、熱因寒用的道理。所謂『塞因塞用』，就像下焦氣虛，中焦氣滯，想要疏散氣滯，反而會使下焦更虛；想要補下焦，反而會使中焦更滿。治療時如果不知道病根，先去攻打中焦的滿脹，藥效可能一時減輕，藥效過後又會恢復原狀，氣反而更加虛弱，病情也會漸漸加重。這時要知道少劑量的藥物反而會加重壅堵，多劑量的藥物才能宣通氣機，應該大劑量地補益下焦，從而疏通中焦的氣滯，下焦虛弱自然會充實，中焦滿脹自然會解除，這就是塞因塞用的方法。所謂『通因通用』，就像體內蓄積過多的熱邪，或是過多的寒氣凝結，導致積聚停滯，瀉痢不止，寒邪停滯用熱藥來疏通，熱邪停滯用寒藥來疏通，這就是通因通用的方法。以上四種治療方法，必須先找出疾病的根本原因，這是治療疾病的根本；先探究疾病的起因，這是尋求疾病的來龍去脈。找到病根之後，再用真藥治療真病，用假藥治療假病，開始的時候看起來治療方法相同，結果卻會因為病情的變化而有所不同，這就是反治的方法，所以能化解積聚，擊破堅硬的腫塊，調和氣機，使疾病痊癒。」我認為景岳綜合了王注及其他註釋，潤色而成，更加清晰順暢，所以記錄下來。塞，入聲。）皇帝說：「說得好！那麼，調氣而痊癒是什麼意思？」岐伯回答：「對於氣機逆亂的要順應它，對於氣機順暢的要逆轉它，在逆亂的時候順應它，在順暢的時候逆轉它，疏通氣機使之調和，這就是調氣的方法。」（景岳說：「所謂『氣調而得』，是指氣機本來是調和的，只是因為偶爾感受疾病，或是因為天氣變化，或是因為意料之外的原因。治療方法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外乎是逆向治療或順向治療，有時可以逆向治療，有時可以順向治療，有時先逆後順，有時先順後逆，只要疏通邪氣，使氣機調和，治療的道理就全部包含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