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經注節解》~ 內篇 (110)
內篇 (110)
1. 舉痛論
病之急而難忍者，痛也。痛各不同，故帝問其目而伯舉以相對。然本篇止以舉痛命名，而後半則更論九氣，其義特精，為醫家要旨。一篇兩義，前後絕不相符者，此論是也。
黃帝問曰：余聞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善言古者，必有合於今；善言人者，必有厭於已。如此則道不惑而要數極，所謂明也。（按：厭為充足，言洞悉也。）今余問於夫子，令言而可知，視而可見，捫而可得，令驗於已而發蒙解惑，可得而聞乎？岐伯再拜稽首對曰：何道之問也？
帝曰：願聞人之五臟卒痛，何氣使然？岐伯對曰：經脈流行不止，環周不休。寒氣入經而稽遲，泣而不行，客於脈外則血少，客於脈中則氣不通，故卒然而痛。（按：經脈者，氣血運行之道路，故言流行不止，環周不休，無病之人常如是也。若寒氣乘間而入於經脈之中，則氣血為之凝滯而痛矣。此粗舉痛之大概，多本於寒也。泣音澀。）
帝曰：其痛或卒然而止者，或痛甚不休者，或痛甚不可按者，或按之而痛止者，或按之無益者，或喘動應手者，或心與背相引而痛者，或脅肋與少腹相引而痛者，或腹痛引陰股者，或痛宿昔而成積者，或卒然痛死不知人少間復生者，或痛而嘔者，或腹痛而後泄者，或痛而閉不通者。
凡此諸痛，各不同形，別之奈何？岐伯曰：寒氣客於脈外則脈寒，脈寒則縮踡，縮踡則脈絀急，絀急則外引小絡，故卒然而痛，得炅則痛立止。（按：脈，周身脈絡也。寒自皮毛而入，皮毛居脈絡之外，故云脈外。寒漸入內，筋脈縮急而痛者，肝之病也。肝為風木，治宜發散，得炅痛止者，寒氣散也。
寒則收引故縮急，熱則氣行故痛止也。踡音權。絀音屈。炅，居永切。）因重中於寒，則痛久矣。（按：才止復中，痛自延綿。）
寒氣客於經脈之中，與炅氣相搏，則脈滿，滿則痛而不可按也。寒氣稽留，炅氣從上，則脈充大而血氣亂，故痛甚而不可按也。（按：內素有熱，外適感寒，寒熱交爭，血氣潰亂，此痛之實者。所宜分解者，一段兩義，蓋微甚之分也。注云：「脈既滿大，血氣復亂，按之則邪氣攻內，故不可按。」內攻之解甚確。）
寒氣客於腸胃之間，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絡急引，故痛。按之則血氣散，故按之痛止。（膜謂膈間之膜，原謂膈肓之原。按：血得熱則行，得寒則凝，按之則氣流動而血運行，故痛止，然不按則又復痛矣。注以血不得散，專指膈膜之中小絡脈內血，誤矣。）
寒氣客於挾脊之脈則深，按之不能及，故按之無益也。（按：按摹之力，但及浮淺，深則不能。挾脊者，背也。人身之中，惟背厚而深，故雖按無益也。注以挾脊為督脈太陽，誤矣。夫督脈太陽果痛，其經頗淺，汗之足矣，何得言深。今言按者，但指背肉言也。）
白話文：
舉痛論
疾病急劇而難以忍受的，就是痛。痛各有不同，所以黃帝詢問其症狀，岐伯則一一回答。然而本文只以「舉痛」為名，後半卻又論述九種氣，其義理精妙，是醫家重要的綱領。一篇之中涵蓋兩種義理，前後完全不相符，這就是本文的特色。
黃帝問道：我聽說，善於言談天道的人，必能驗證於人事；善於言談古事的人，必能符合於今世；善於言談人事的人，必能洞悉自身。如此，則道理不會迷惑，而要領和數量都能掌握，這叫做明智。（厭：充足，指徹底了解）現在我向夫子請教，希望您的話語可以讓人理解，景象可以讓人看見，診察可以讓人摸到，使我驗證於自身，並消除疑惑，可以聽聞嗎？岐伯再拜叩首回答道：這真是高明的問題啊！
黃帝說：我想聽聽人體五臟突然疼痛，是由於什麼氣所導致的？岐伯回答道：經脈運行不停，周而復始。寒氣侵入經脈而停滯，澀滯不通，停留在脈外則血少，停留在脈中則氣不通，所以會突然疼痛。（經脈是氣血運行的通道，所以說運行不停，周而復始，沒有疾病的人通常都是這樣。如果寒氣乘虛而入經脈之中，則氣血就會凝滯而疼痛。這是粗略地說明疼痛的大概，大多數都源於寒邪。泣：音澀）
黃帝說：疼痛有的突然停止，有的疼痛劇烈不止，有的疼痛劇烈到不能按壓，有的按壓後疼痛停止，有的按壓無效，有的喘息和肢體動作會隨著按壓而改變，有的心與背部牽引而痛，有的脅肋與少腹部牽引而痛，有的腹部疼痛牽引到陰部，有的疼痛持續很久而成為積病，有的突然疼痛致死，短時間後又復活，有的疼痛而嘔吐，有的腹部疼痛之後腹瀉，有的疼痛而便秘不通。
這些各種疼痛，形狀各不相同，如何區別它們呢？岐伯說：寒氣停留在脈外，則脈象冰冷，脈象冰冷則肌肉收縮捲曲，收縮捲曲則脈搏細弱急促，細弱急促則牽引到小的經脈，所以會突然疼痛，得到溫暖則疼痛立即停止。（脈，指全身的脈絡。寒邪從皮膚毛髮侵入，皮膚毛髮位於脈絡之外，所以說脈外。寒邪漸漸深入，筋脈收縮疼痛，這是肝臟的病變。肝屬風木，治療宜疏散，得到溫暖疼痛停止，是因為寒邪散掉了。寒則收縮，熱則氣行，所以疼痛停止。踡：音權。絀：音屈。炅：音jiǒng）如果寒邪加重，則疼痛會持續很久。（才停止又再次受寒，疼痛就會綿延不絕。）
寒氣停留在經脈之中，與溫熱之氣相搏鬥，則脈象充盈，充盈則疼痛而不能按壓。寒邪停留，溫熱之氣從上而下，則脈象充實而大，血氣紊亂，所以疼痛劇烈而不能按壓。（內部本來就有熱邪，外部又感受寒邪，寒熱交爭，血氣紊亂，這是疼痛的實證。應該採取疏通的方法。這一段話有兩種意思，大概是指輕重程度的區別。注釋說：「脈象既滿且大，血氣又紊亂，按壓則邪氣攻入內部，所以不能按壓。」對於內部受邪攻的解釋很準確。）
寒氣停留在腸胃之間，膈膜之下，血液不能散布，小的經脈牽引急促，所以疼痛。按壓則血液散布，所以按壓後疼痛停止。（膜指膈膜，原指膈與肓之間。血得到溫熱則運行，得到寒邪則凝滯，按壓則氣血流動，所以疼痛停止，但不按壓則又會再次疼痛。注釋說血液不能散布，專指膈膜之中小的經脈內部的血液，這是錯誤的。）
寒氣停留在脊柱兩旁的經脈，則位置很深，按壓不能到達，所以按壓無效。（按壓的力量，只能到達淺層，深層則不能到達。挾脊，指背部。人體之中，只有背部厚而深，所以即使按壓也沒有效果。注釋說挾脊是督脈和太陽經，這是錯誤的。如果督脈和太陽經疼痛，其經脈並不深，用汗法就足夠了，何必說位置很深。現在說的按壓，只是指背部的肌肉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