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經》~ 十七卷 (23)
十七卷 (23)
1. 七十二、腸澼
有以裡急後重為實熱者,但知濕熱壅於大腸,因而重墜,不知氣陷則倉廩不藏,陰亡則門戶不攝,故當以病之新久、質之強弱分虛實也。若邪正不明,則禍如反掌,此虛實之不可不辨也。再以治法言之,則當必求其所感之邪,所受之藏,以明致病之本,其他所變,皆為標也。
如因於濕熱者,去其濕熱則愈;因於積滯者,去其積滯則愈。因於氣者調其氣,因於血者和其血。新感而實者,可以通因通用;久病而虛者,當以塞因塞用。是皆常法,無待言矣。第見今人之病痢者,虛常六七;而今之治痢者,補無一二焉。若氣本陷矣,而復行其氣,後重不將甚乎?中本虛矣,而再攻其積,元氣不將竭乎?濕熱傷血,自宜調血,若過用推陳,血愈傷矣。津亡作渴,自宜止泄,若專於滲利,津愈耗矣。
使必待血清痛止而後補,則事已無及矣。此無他,特以本末未明,故但據見在者為有形之疾病,而不知可慮者在無形之元氣也。夫元氣既虛,不補將何以復?諸當補者,自有所據,請盡悉之。凡脈息微弱者可補,知其非實邪也。形體虛羸者可補,知其不可攻也。口腹素慎者可補,知其本無所積也。
胸膈寬快者可補,知其中無留滯也。因病後而偶感者可補,以元氣之有所傷也。因攻伐而愈劇者可補,以攻所不當攻也。後重之可補者,陷則升而補之,熱則涼而補之。腹痛之可補者,滑泄則澀而補之,虛寒則溫而補之。凡陽邪盛則陰虛者病,非純美甘涼之劑,不足以養藏氣。
陰邪勝則陽虛者病,非辛甘溫厚之劑,不足以回元陽。是皆用補之法也。然尤有其要,則在脾腎二臟,不可不辨。如《衛生寶鑑》曰:太陰主瀉,傳於少陰為痢,此正言脾腎也。蓋瀉因於脾,其邪猶淺;傳於腎而為痢,病則甚矣。夫腎為胃關,開竅於二陰,未有久痢而不亡陰者,亦未有陰亡而腎不虛者,欲治痢而不治陰,非其治也。
故如四君、歸脾、補中、十全之類,皆治脾虛之劑,非為不善;若病在化源,勢屬危急,使非大補命門,以復腎中之陽,以壯脾土之母,則真陰何由以復?門戶何由以固?所謂川源不能實,漏卮不能滿,將何益於事哉?近惟薛立齋獨得其義,欲相資借,當並察其醫按。)
白話文:
七十二、腸澼
有些人認為裡急後重是實熱證,只知道是濕熱壅塞在大腸,導致下墜感,卻不知道是氣虛下陷導致腸道無法正常儲存,陰液虧虛導致肛門無法收攝。因此,要根據病情的長短、體質的強弱來區分虛實。如果邪正不明,就會導致錯誤的治療,所以虛實辨別非常重要。
從治療方法來說,必須先找出所感受的邪氣,所影響的臟腑,才能了解病因的根本,其他的變化都是表象。如果是濕熱引起的,去除濕熱就會好;如果是積滯引起的,去除積滯就會好;如果是氣虛引起的,調理氣機;如果是血虛引起的,調和氣血。新發病而且是實證,可以用通瀉的方法;久病而且是虛證,就要用補益的方法。這些都是常用的原則,不需要多說。
但現在患痢疾的人,虛證通常佔六七成,而治療痢疾的卻很少用補法。如果氣本身就下陷了,又去疏通氣機,後重的情況不是會更嚴重嗎?如果中焦本身就虛了,又去攻積,元氣不是會耗竭嗎?濕熱損傷了血液,本來應該調和氣血,如果過度使用攻下的藥物,血液會更加損傷;津液虧損導致口渴,本來應該止瀉,如果專注於滲濕利尿,津液會更加耗損。
如果一定要等到血止痛消了才開始補益,那就來不及了。這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沒有分清本末,只看到表面有形的疾病,而不知道真正應該擔心的是無形的元氣。元氣既然虛了,不補又如何恢復呢?所有應該用補法的都有依據,請詳細了解:凡是脈象微弱的,可以補,因為知道不是實邪;凡是形體虛弱的,可以補,因為知道不可以攻伐;凡是平時飲食謹慎的,可以補,因為知道本身沒有積滯;凡是胸膈寬暢的,可以補,因為知道裡面沒有滯留;凡是因為生病後偶爾感受外邪的,可以補,因為元氣已經受損;凡是因為攻伐而病情加重的,可以補,因為攻伐用錯了。
後重的情況可以補,如果是氣陷引起的,就要升提補益;如果是熱引起的,就要清涼補益。腹痛的情況可以補,如果是滑泄引起的,就要收澀補益;如果是虛寒引起的,就要溫補。凡是陽邪旺盛導致陰虛的疾病,非用甘涼滋潤的藥物,不足以養護臟腑之氣。凡是陰邪旺盛導致陽虛的疾病,非用辛甘溫厚的藥物,不足以恢復元陽。這些都是使用補法的原則。
然而,最重要的是要分辨脾腎二臟,不可不清楚。《衛生寶鑑》說:太陰脾主瀉,傳到少陰腎就變成痢疾,這正是說的脾腎。腹瀉是脾的問題,邪氣還比較淺;傳到腎變成痢疾,病情就嚴重了。腎是胃的關卡,開竅於二陰,沒有久痢不導致陰液虧虛的,也沒有陰液虧虛而腎不虛的,想要治療痢疾而不治療陰液,就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
所以,像四君子湯、歸脾湯、補中益氣湯、十全大補湯這類藥方,都是治療脾虛的,並不是不好。但如果病在化生之源,病情危急,如果不用大補命門之火,來恢復腎中的陽氣,來壯大脾土的母親,那麼真陰如何恢復?門戶如何穩固?所謂的源頭不能充實,漏水的容器不能裝滿,對於病情又有什麼幫助呢?近來只有薛立齋的醫術能領會這個道理,想要學習他的方法,應該參考他的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