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經》~ 十六卷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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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卷 (24)

1. 六十、消癉熱中

蓋五臟心為君火正化,腎為君火對化,三焦為相火正化,膽為相火對化,得其平則烹煉飲食,糟粕去焉;不得其平,則燔灼臟腑,津液竭焉。夫一身之心火,甚於上為膈膜之消,甚於中為腸胃之消,甚於下為膏液之消,甚於外為肌肉之消。上甚不已則消及於肺,中甚不已則消及於脾,下甚不已則消及於肝腎,外甚不已則消及於筋骨,四臟皆消盡則心始自焚而死矣。故《素問》有消癉、消中、消渴、風消、膈消、肺消之說,消之證不同,歸之火則一也。

此三消從火之說,二公言之詳矣。又按《袖珍方》云:人身之有腎,猶木之有根,故腎臟受病,必先形容憔悴,雖加以滋養,不能潤澤,故患消渴者,皆是腎經為病。由壯盛之時,不自保養,快情恣欲,飲酒無度,食脯炙丹石等藥,遂使腎水枯竭,心火燔盛,三焦猛烈,五臟渴燥,由是渴利生焉。此又言三消皆本於腎也。

又何柏齋曰:造化之機,水火而已,宜平不宜偏,宜交不宜分。水為濕為寒,火為熱為燥,火性炎上,水性潤下,故火宜在下,水宜在上,則易交也。交則為既濟,不交則為未濟,不交之極,則分離而死矣。消渴證,不交而火偏盛也;水氣證,不交而水偏盛也。制其偏而使之交,則治之之法也。

觀此諸論,則凡治消者,在清火壯水,二者之間,但察三焦虛實,或滋或瀉,隨所宜而用之,若乎盡矣;然以予之見,猶有說焉。如《陰陽別論》曰:二陽之病發心脾,其傳為風消。此以陽明為十二經之海,土衰而木氣乘之,故為肌肉風消也。《氣厥論》曰:心移寒於肺為肺消,飲一溲二死不治。

此言元陽之衰而金寒水冷,則為肺腎之消也。《邪氣臟腑病形篇》曰五臟之脈微小者,皆為消癉,此言寸口之弱見於外,以血氣之衰而消於內也。又如《氣交變大論》曰:歲水太過,上臨太陽,民病渴而妄冒。《五常政大論》曰:太陽司天,寒氣下臨,心火上從,民病嗌乾善渴。

《至真要大論》曰:太陽司天,寒淫所勝,民病嗌乾,渴而欲飲。是皆以陰抑陽,以水制火,必以溫劑散去寒邪,其疾自愈。諸如此者,總皆消渴之類也。夫消者消耗之謂,陽勝固能消陰,陰勝獨不能消陽乎?故凡於精神血氣肌肉筋骨之消,無非消也。予嘗治一薦紳,年愈四旬,因案牘積勞,致成大病,神困食減,時多恐懼,上焦無渴,不嗜湯水,或有少飲,則沃而不行,然每夜必去溺二三升,莫知其所從來,且半皆濁液。

最後延余診視,因相告曰:自病以來,通宵不寐者已半年有餘,即間有矇矓似睡之意,必夢見亡人凶喪等事,鬼魅相親,其不免矣。余曰:不然。此以思慮積勞,損傷心腎,元陽既虧,則陰邪勝之,故多陰夢。陽衰則氣虛,陽不帥陰,則水不化氣,故飲水少而溺濁多也。陽氣漸回,則陰邪自退,此正《內經》所謂心移寒於肺,飲一溲二之證耳。

白話文:

【六十、消渴與熱證】

人體五臟中,心屬君火主陽氣正化,腎為君火對應的陰化;三焦屬相火主陽氣正化,膽為相火對應的陰化。若水火平衡,則能消化食物並排出糟粕;若失衡,火邪會灼傷臟腑,耗竭津液。心火過盛時:

  • 上焦熾熱則成膈消(傷及胸膈)
  • 中焦熾熱則成腸胃消(傷及消化系統)
  • 下焦熾熱則成膏液消(耗損腎精)
  • 外發熾熱則成肌肉消(消瘦萎弱)
    若病情發展:上焦波及肺,中焦波及脾,下焦波及肝腎,外症深入則傷筋骨。最終五臟俱損,心火自焚而亡。因此《素問》記載的消渴、消中、風消等病症,雖表現不同,病機均與火邪相關。

前賢論消渴多歸於火證,而《袖珍方》則強調腎為根本。人若壯年縱慾、飲酒過度或服食燥熱丹藥,會導致腎水枯竭、心火亢盛,引發五臟燥熱而渴利。此說認為消渴根源在腎。

何柏齋提出:萬物生克關鍵在於水火平衡。水本寒潤下沈,火本炎燥上騰,理想狀態應為火在下、水在上以相交融。若水火分離至極則亡——消渴是火盛不交,水腫是水盛不交,治療需調節偏盛促其交融。

綜觀諸論,消渴治法重在清火補水,依三焦虛實選擇滋補或瀉法。但另有特殊情況:

  1. 《陰陽別論》指出"二陽之病"可因脾胃虛弱轉為肌肉風消
  2. 《氣厥論》記載心陽不足致肺消(飲一溲二)屬元陽衰弱
  3. 脈象微弱者多為氣血內耗之消癉
  4. 《氣交變》等篇所述寒水克制心火之渴症,需溫散寒邪

消即消耗之義,不僅陽盛傷陰,陰盛亦能損陽。曾診一官員,因勞心過度致夜尿濁液、驚悸多噩夢。此乃心腎陽虛、陰邪內擾,正應"心移寒於肺"之證,需溫補元陽以退陰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