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經》~ 十六卷 (7)
十六卷 (7)
1. 四十九、又論瘧
故於本經則有寒瘧、溫瘧、癉瘧及六經六藏瘧證之分，義無出於此矣。乃後世自楊仁齋、朱丹溪而下，復分有痰瘧、食瘧及水飲敗血為瘧等證。若此之類，不過皆瘧之兼證耳，豈果因此而成瘧哉？此外復有謂瘴瘧者，惟嶺南風瘴之地有之，亦濕邪之外入也。有謂牝瘧者，但寒無熱，以陽氣不足，亦陰邪之勝也。
有謂勞瘧者，因勞即發，以表裡氣虛而感邪之易也。有謂鬼瘧者，本無瘧鬼，神為邪所亂也。由此言之，則亦無非寒邪耳。凡邪自外入，當從汗解。故經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又曰：暑當與汗皆出，勿止。又曰：體若燔炭，汗出而散。皆其義也。故治瘧者，但當察其邪之淺深，證之陰陽，必令其自臟而腑，自里而表，引而散之，升而舉之，使邪氣得出，自然和矣。治法云：有汗要無汗，以扶正為主而兼散；無汗要有汗，以散邪為主而兼補。
斯言得之矣。惟是邪在陽者取汗易，邪在陰者取汗難，所以在春夏者為易，在秋冬者為難，在上體者為易，在下體者為難。必達其陰氣，自然汗及下體。務令由陰而陽，由晏而早，方是佳兆，故又以汗之難易為微甚也。其有外受風寒，內傷生冷，表裡俱病，則瘧痢並作。瘧感由經，痢感由臟，但兼表裡而去其寒濕之本，必皆愈也。
至於痰食血氣，內寒內熱等證，不過隨其甚者而兼調之，弗得以此為主，是治瘧之大法也。然法雖如此，猶有其要，則在乎標本虛實四者而已。蓋標以邪言，邪盛則實；本以正言，正奪則虛。如果有實證實脈之可據，則指其所在而直取之，拔去其邪，諸病自愈，此治標也。
如無實脈實證而病不愈者，必其元氣之虛，但當溫補真元，培其根本，使中氣漸實，則逼邪外出，病必自愈，此治本也。故有標則治標，無標則治本，是得其要矣。或其瘧發既久，表邪已衰，而諸藥不效者，但用人參生薑各一兩，煎湯，於未發二時之前，或發日五鼓，連進二服，無不愈者。或因參貴難以療貧，則白朮、當歸，亦可隨宜擇而代之。
若陰虛水虧之人，則以熟地、生薑加倍用之，皆無不應手而效也。然必因脈以知其內，因證以知其外，但知標本之緩急，又何瘧之足慮哉？余閱瘧門方劑，多不分表裡先後，俱用芩、連、知母及大黃、石膏之類。夫以表邪不解而得此寒涼，則寒邪愈陷。或任用常山、草果及劫截峻厲等劑。
若正為邪傷而受此克伐，則元氣愈虛，故多致綿延不已，輕者變重，重者至危，是皆不得其本耳。得則易如反掌，在察所由而已。）
白話文：
所以古醫書《黃帝內經》裡，就把瘧疾分為寒瘧、溫瘧、癉瘧，以及依照六經和六臟來區分的瘧證，這些分類已經很完整了。後來的醫家，像楊仁齋、朱丹溪等人，又把瘧疾分為痰瘧、食瘧、水飲敗血引起的瘧疾等。這些其實都只是瘧疾的兼證，並不是真正的病因。此外，還有所謂的瘴瘧，只在嶺南這種多瘴氣的地方有，也是因為外感濕邪引起的。所謂的牝瘧，只有寒冷沒有發熱，是因為陽氣不足，陰邪太盛。
還有一種叫勞瘧的，是因為過勞就發病，這是因為身體表裡氣虛，容易感受邪氣。所謂的鬼瘧，其實沒有什麼瘧鬼，只是精神被邪氣擾亂而已。這樣說起來，瘧疾的病因其實都是因為感受了寒邪。凡是邪氣從外侵入，都應該用發汗的方法來解除。所以《黃帝內經》說：「夏天暑熱時，汗發不出來，到了秋天就會得風瘧。」又說：「暑熱時應該讓汗水都發出來，不要阻止。」還說：「身體像被火烤一樣，只要發汗就能散熱。」這都是相同的道理。所以治療瘧疾，只要仔細觀察邪氣的深淺、證候的陰陽，讓邪氣從臟到腑、從裡到表散發出來，並且將陽氣提升，使邪氣排出體外，身體自然就會恢復平和。治療原則是：「有汗的時候要設法讓它沒汗，以扶助正氣為主，同時兼顧疏散邪氣；沒汗的時候要設法讓它發汗，以疏散邪氣為主，同時兼顧補益正氣。」
這話說得很對。只是邪氣在陽經的時候容易發汗，邪氣在陰經的時候發汗比較困難。所以，春夏季節比較容易發汗，秋冬季節比較困難；在上半身容易發汗，在下半身比較困難。一定要讓陰經的氣機通暢，自然就能發汗到下半身。要讓病情從陰轉陽，從晚發轉為早發，才是好的徵兆，所以，發汗的難易程度也可以用來判斷病情輕重。如果外感風寒，內傷生冷，表裡同時生病，就會同時發生瘧疾和痢疾。瘧疾的病因是感受經絡的邪氣，痢疾的病因是感受臟腑的邪氣，只要表裡兼顧，祛除寒濕，就一定能痊癒。
至於痰、食積、血瘀、內寒、內熱等症狀，都只是在治療時，順便調理一下，不能把它們當作主要的治療方向，這才是治療瘧疾的大原則。但是，即使原則如此，仍然有重點，那就是要注意「標」、「本」、「虛」、「實」這四個方面。「標」指的是邪氣，邪氣旺盛就屬於「實證」；「本」指的是正氣，正氣虛弱就屬於「虛證」。如果有明顯的實證和實脈，就直接針對病邪所在的地方進行治療，把邪氣去除，其他疾病自然就會好，這叫做「治標」。
如果沒有明顯的實脈和實證，而且病一直沒好，一定是元氣虛弱，這時候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來恢復元氣，培補根本，讓中氣漸漸充實，就能把邪氣逼出體外，病自然也會好，這叫做「治本」。所以，「有標就治標，無標就治本」，這才是抓住了要點。如果瘧疾發作很久了，表邪已經衰退，而且吃藥也沒效果，可以用人參、生薑各一兩，用水煎湯，在發作前兩個時辰，或是在發作當天的清晨五更時服用兩次，通常都能痊癒。如果因為人參太貴，窮人買不起，也可以用白朮、當歸等藥來代替，效果也是可以的。
如果是陰虛、水液不足的人，可以用熟地黃、生薑加倍使用，也都非常有效。但是，必須要通過脈象來了解身體內部的情況，通過症狀來了解身體外部的情況，只要知道「標」和「本」的輕重緩急，就不用再擔心瘧疾了。我研究過瘧疾的藥方，發現很多都沒有區分表裡先後，就直接使用黃芩、黃連、知母，以及大黃、石膏等寒涼的藥物。如果表邪還沒解除就使用這些寒涼藥，寒邪就會更加深入。或者隨意使用常山、草果等峻烈的藥物。如果身體正氣已經被邪氣傷害，再用這些攻伐的藥，元氣會更加虛弱，所以常常導致病情拖延不癒，輕的會變重，重的甚至會危及生命，這都是因為沒有抓到根本原因。如果能抓到根本，治療就會易如反掌，關鍵在於仔細觀察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