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經》~ 十五卷 (14)
十五卷 (14)
1. 三十一、腎風風水
凡如上文者，皆虛不當刺之病，可見誤刺之害為不小也。）帝曰：善。
帝曰：有病痝然如有水狀，切其脈大緊，身無痛者，形不瘦，不能食，食少，名為何病？（《素問·奇病論》。）如有水狀，謂其痝然浮腫，似水而實非水也。脈大者、陰虛也。脈緊者，寒氣也。身無痛形不瘦者，邪氣在臟不在表也。風挾腎邪，反傷脾胃，故不能食。）岐伯曰：病生在腎，名為腎風。
（病生在腎，名為腎風，其非外感之風可知，然則五風有由內生者，皆此義也，所以風有內外之分，不可不辨。愚按：風之為病，最多誤治者，在不明其表裡耳。蓋外風者，八方之所中也；內風者，五臟之本病也。八風自外而入，必先有發熱惡寒頭疼身痛等證，此因於外者，顯然有可察也；五風由內而病，則絕無外證，而忽病如風，其由內傷可知也。
然既非外感，而經曰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風掉眩皆屬於肝，何也？蓋肝為東方之臟，其藏血，其主風，血病則無以養筋，筋病則掉眩強直之類，諸變百出，此皆肝木之化，故云皆屬於風。謂之屬者，以五氣各有所主，如諸濕腫滿皆屬於脾之類，其義同也。蓋有所中者謂之中，外感也；無所中者謂之屬，內傷也。
故王安道有真中類中之辨，所當察也。後世不明此義，不惟以類風者認為真風，而且以內奪暴厥等證俱認為風，誤亦甚矣。夫外感者，邪襲肌表，故多陽實；內傷者，由於酒色勞倦，七情口腹，致傷臟氣，故由陰虛。
凡臟氣受傷，脾敗者病在肢體，或多痰飲；腎病者，或在骨髓，或在二陰；心病者，或在血脈，或在神志；肺病者，或在營衛，或在聲音；肝病者，或在筋爪，或在脅肋，此五臟之類風，未有不由陰虛而然者。惟東垣獨得其義曰：有中風者，卒然昏憒，不省人事，此非外來風邪，乃本氣自病也。
人年逾四旬，氣衰者，多有此疾。蓋人年四十而陰氣自半，故多犯之，豈非陰虛之病乎？夫人生於陽而根於陰，根本衰則人必病，根本敗則人必危矣。所謂根本者，即真陰也。人知陰虛惟一，而不知陰虛有二。如陰中之水虛，則病在精血；陰中之火虛，則病在神氣。蓋陽衰則氣去，故神志為之昏亂，非火虛乎？陰虧則形壞，故肢體為之廢弛，非水虛乎？今以神離形壞之證，乃不求水火之源，而猶以風治，鮮不危矣。試以天道言之，其象亦然。
凡旱則多燥，燥則多風，是風木之化從乎燥，燥即陰虛之候也。故凡治類風者，專宜培補真陰，以救根本，使陰氣復則風燥自除矣。然外感者非曰絕無虛證，氣虛則虛也。內傷者非曰必無實證，有滯則實也。治虛者當察其在陰在陽而直補之，治實者但察其因痰因氣而暫開之，此於內傷外感及虛實攻補之間，最當察其有無微甚而酌其治也。
白話文：
（之前說的那些情況，都是身體虛弱不適合針刺的疾病，可見誤用針刺的危害不小。）皇帝說：說得好。
皇帝問：有一種病，感覺身體腫脹，好像有水一樣，摸脈搏卻又大又緊，身體沒有疼痛，也沒有變瘦，只是吃不下東西，或者吃一點點就飽了，這是什麼病？（出自《黃帝內經·素問·奇病論》。）「如有水狀」指的是腫脹浮腫，看起來像水，但實際上不是水腫。脈搏大代表陰虛，脈搏緊代表有寒氣。身體不痛也不瘦，表示邪氣在內臟而不在體表。這是因為風邪夾雜著腎臟的邪氣，反而傷害了脾胃，所以吃不下東西。岐伯說：這種病是發生在腎臟的，叫做「腎風」。
（這種病發生在腎臟，叫做腎風，由此可知它不是外感風邪引起的。這樣看來，五臟的風邪是有可能從內部產生的，這就是內生風的道理。所以風邪有內外之分，必須要分清楚。我認為，風邪引起的疾病，最容易被誤治的原因，就在於沒有搞清楚病在表還是裡。外感風邪，是從四面八方侵入的；內生風邪，是五臟本身的疾病。從外面來的風邪，一定會有發燒、怕冷、頭痛、身體痛等症狀，這是因為外感而引起的，很明顯可以觀察到；從內部發生的風邪，則完全沒有外感症狀，但是卻突然發病，就像風一樣，由此可知是內傷引起的。
既然不是外感引起的，但《黃帝內經》又說，突然發生的強直症狀都屬於風，各種暈眩搖頭的症狀都屬於肝，這是為什麼呢？因為肝臟屬於東方，它的功能是儲藏血液，主掌風。當血液有問題時，就無法滋養筋脈，筋脈生病就會出現暈眩、搖頭、強直等各種變化，這些都是肝木功能的變化，所以說都屬於風。說「屬於」的意思是，五種氣各有主管，就像各種濕腫脹滿的疾病都屬於脾一樣，道理是一樣的。「中」指的是受到外邪侵襲，是外感；「屬」指的是沒有受到外邪侵襲，是內傷。
所以王安道有真中風和類中風的區別，這是需要仔細辨別的。後世的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不只把類風當成真風，甚至把突然昏厥等症狀都當成是風邪引起的，實在是太錯誤了。外感風邪，是邪氣侵襲皮膚表面，所以大多是陽實證；內傷風邪，是因為縱慾、過勞、情緒不穩、飲食不節制等原因，導致內臟之氣受損，所以屬於陰虛。
凡是內臟之氣受損，脾臟虛弱的人，疾病表現在四肢，或者產生很多痰飲；腎臟虛弱的人，疾病表現在骨髓或者二陰；心臟虛弱的人，疾病表現在血脈或者精神意識；肺臟虛弱的人，疾病表現在營衛之氣或者聲音；肝臟虛弱的人，疾病表現在筋爪或者脅肋。這些五臟的類風，沒有不是因為陰虛而引起的。只有李東垣明白了這個道理，他說：有種中風，突然昏迷，不省人事，這不是外來風邪引起的，而是自身氣血的疾病。
人到了四十歲之後，氣血衰退，多會得這種病。因為人到了四十歲，陰氣就減少了一半，所以容易得這種病，這難道不是陰虛引起的嗎？人是陽氣所生，而根基在於陰氣，根基衰弱，人就會生病，根基敗壞，人就會有危險。所謂根基，就是指真陰。人們只知道陰虛有一種，卻不知道陰虛有兩種。陰中的水虛，就會導致精血的疾病；陰中的火虛，就會導致精神氣血的疾病。陽氣衰退，就會氣血虛弱，所以會導致精神意識昏亂，這不是火虛嗎？陰氣虧損，就會導致形體損壞，所以會導致四肢癱瘓無力，這不是水虛嗎？現在看到精神意識喪失、形體損壞的症狀，卻不去找水火的根源，反而用治風的方法來治療，很少有不危險的。拿天道來說，道理也是一樣的。
凡是乾旱的時候，大多會乾燥，乾燥的時候就多風，這是因為風木之氣是從乾燥而來的，乾燥就是陰虛的徵兆。所以凡是治療類風的疾病，都應該專心培補真陰，來挽救根本，使陰氣恢復，風燥自然就會消除。當然，外感也不是完全沒有虛證，氣虛也會導致虛證；內傷也不是完全沒有實證，有瘀滯也會導致實證。治療虛證的時候，要仔細分辨是在陰虛還是在陽虛，然後直接補益；治療實證的時候，只要仔細分辨是由於痰還是氣引起的，然後暫時疏通一下就可以了。這是在內傷和外感，以及虛證和實證的治療方面，最需要仔細觀察它們的有無輕重，然後斟酌治療方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