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賓

《類經》~ 十三卷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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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卷 (29)

1. 八、三陽並至其絕在腎

疾風礔礪,皆速暴之謂。其為九竅嗌喉之干塞者,以手太陽手足少陰之脈,皆循咽喉也。礔礪,霹靂同。)並於陰則上下無常,薄為腸澼。(陰,臟也。陽邪自表入臟,並聚於陰,則或上或下,亦無定診。若留薄下焦,則為腸澼而下利。)此謂三陽直心,坐不得起臥者,便身全三陽之病。

(直心,謂邪氣直衝心膈也。手太陽之脈,循臂外廉出繞肩胛交肩上,入缺盆絡心;足太陽之脈,夾脊貫臀入膕中,其別者散之腎,循膂當心入散,故凡病邪氣直心,及坐不得起,起不得臥者,便身全三陽之病也。愚按:三陽之邪多自外入,故傷寒家多有直心不得起臥之證。

凡診外感者,不可不察此節之義。)且以知天下,何以別陰陽、應四時,合之五行,(且,猶將也。謂欲知天下之要道,尤當別陰陽、應四時,以合之五行之理也。)雷公曰:陽言不別,陰言不理,請起受解,以為至道。(不別不理,言未明也。公因帝問,故自歉而復請。)帝曰:子若受傳,不知合至道以惑師教,語子至道之要。

(受傳於師而未明其道,適足以惑師之教,故語以其要也。)病傷五臟,筋骨以消,子言不明不別,是世主學盡矣。(邪並於陽則陽病,並於陰則陰病,陰陽俱病,故傷五臟。臟傷於內,則筋骨消於外也。醫道司人之命,為天下之所賴,故曰世主。不明不別,於道何有,是使聖人之學泯矣。

)腎且絕,惋惋日暮,從容不出,人事不殷。(腎與足太陽為表裡,至陰之臟也。《上古天真論》曰: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今如上文所云,三陽並至而病傷五臟,則精虛氣竭,筋骨以消矣。且太陽傳裡,必至少陰,是以腎氣受傷,真陰且絕,故惋惋不已,憂疑終日,宜其窘窘乎從容之不出,岌岌乎人事之不殷也。

然則陽邪之至,害必歸陰,五臟之傷,窮必及腎,此所謂陰陽表裡上下雌雄相輸應也,即所謂至道之要也。學者於此知救其原,則迴天之手矣。故論名《著至教》者,夫豈徒然也哉。惋,烏貫切。)

白話文:

如果風勢強勁且來勢洶猛,都屬於急速暴烈的狀況。當這種情況影響到人體的九竅和咽喉阻塞時,是因為手太陽經、手足少陰經的脈絡都經過咽喉。這種如同霹靂般的情況,如果與陰氣相合,就會導致病情上下不定,輕微的會變成腸澼(一種痢疾)。(這裡的陰指臟腑。陽邪從體表進入臟腑,與陰氣聚集,就會出現病情忽上忽下,沒有固定的病狀。如果停留在下焦,就會變成腸澼,導致腹瀉。)這就叫做三陽之氣直衝心臟,導致患者坐立難安、無法躺臥,表示全身都出現了三陽經的病症。

(直衝心臟是指邪氣直接衝擊心胸膈膜。手太陽經的脈絡,從手臂外側繞過肩膀,進入鎖骨窩連繫心臟;足太陽經的脈絡,夾著脊椎,經過臀部,進入膕窩,其中分支散布到腎臟,並沿著脊椎旁進入體內散開,所以凡是邪氣直衝心臟,以及坐立難安、無法躺臥的情況,都是全身出現了三陽經的病症。我認為,三陽經的邪氣多從體外入侵,所以傷寒病中經常有直衝心臟導致無法坐立的症狀。

凡是診斷外感疾病的人,不能不仔細研究這段話的意義。)進一步說,要了解天下的道理,必須分辨陰陽、順應四時變化,並與五行相結合。(這裡的「且」字,有將要的意思。意思是說,想要了解天下的重要道理,尤其要分辨陰陽、順應四時,並且結合五行的道理。)雷公說:「陽氣的道理說不清楚,陰氣的道理也不通順,請允許我起來接受您的教導,以理解最高的道理。」(說不清楚、不通順,表示還沒有明白。雷公因為皇帝的提問而感到慚愧,所以再次請求教導。)皇帝說:「你如果接受了教導,卻不明白如何將其應用到至道,反而迷惑老師的教誨,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至道的要點。」

(如果接受了老師的教導,卻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反而會迷惑老師的教誨,所以要告訴他最關鍵的要點。)疾病傷害五臟,導致筋骨消損,你說不明白、不理解,這就代表天下主要的學問都荒廢了。(邪氣聚集在陽經就會出現陽經的病症,聚集在陰經就會出現陰經的病症,陰陽同時出現病症,就會傷害五臟。臟腑在內部受到傷害,就會導致筋骨在外部消損。醫學關乎人的生命,是天下人所依賴的,所以說它是主要的學問。說不明白、不理解,對於道有什麼意義呢?這就會導致聖人的學問被埋沒了。)

如果腎臟功能即將衰竭,就會感到憂愁不安,像日暮西山一樣,內心鬱悶,沒有辦法從容地活動,對人事也提不起興致。(腎臟和足太陽經是互為表裡的,是屬於陰的臟腑。《上古天真論》說:「腎臟主管水液,接受五臟六腑的精華而儲藏。」現在就像上面所說,三陽之氣同時侵入導致五臟受損,那麼精氣就會虛弱耗竭,筋骨也會隨之消損。而且太陽經的病邪傳入體內,必定會傳到少陰經,所以腎氣會受損,真正的陰氣也會衰竭,因此就會感到憂愁不安,終日憂慮,自然會感到窘迫,不能從容地活動,並且對人事提不起精神。

由此可見,陽邪侵入人體,最終的危害必定歸於陰,五臟受到損害,最終一定會影響到腎臟,這就是所謂的陰陽表裡、上下雌雄相互影響的道理,也就是所謂的至道要點。學習的人如果能了解這個道理,並追溯疾病的根源進行治療,就能夠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這篇論述被命名為《著至教》,難道是沒有原因的嗎?「惋」字的讀音,和「烏貫」的「貫」字相同。)

2. 九、三陰比類之病

(《素問·示從容論》全)

黃帝燕坐,召雷公而問之曰:汝受術誦書者,若能覽觀雜學,及於比類,通合道理,為余言子所長,五臟六腑,膽胃大小腸,脾胞膀胱,腦髓涕唾,哭泣悲哀,水所從行,此皆人之所生,治之過失。(比類者,比異別類以測病情也。義詳論治類十八。五臟六腑等義,詳藏象類二十三。

水,五液也,即指膽胃以下十四端血氣而言,皆人之所賴以生者。此而不明,動必多誤,故凡治過於病謂之過,治不及病謂之失,不得其中,皆治之過失也。)子務明之,可以十全,即不能知,為世所怨。(不能十全,必有過失,故招人之怨。)雷公曰:臣請誦脈經上下篇甚眾多矣,別異比類,猶未能以十全,又安足以明之?(古有脈經,意即《脈要精微》《平人氣象》等論之義。

)帝曰:子別試通五臟之過,六腑之所不和,針石之敗,毒藥所宜,湯液滋味,具言其狀,悉言以對,請問不知。(別試通者,謂素之所通也。其有未通者,當請問其所不知耳。)雷公曰:肝虛腎虛脾虛,皆令人體重煩冤,當投毒藥刺灸砭石湯液,或已或不已,願聞其解。(肝主筋,筋病則不能收持。

腎主骨,骨病則艱於舉動。脾主四肢,四肢病則倦怠無力,故皆令人體重。然三臟皆陰,陰虛則陽亢,故又令人煩冤滿悶也。)帝曰:公何年之長而問之少,余真問以自謬也。吾問子窈冥,子言上下篇以對何也?(言對非所問,反若問者之自謬也。窈冥,玄微之謂。

如《八正神明論》曰:觀其冥冥者,言形氣營衛之不形於外,而工獨知之,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四時氣之浮沉,參伍相合而調之,工常先見之,然而不形於外,故曰觀於冥冥焉。此即帝之所問,而公對則誤,故非之也。窈音杳。)夫脾虛浮似肺,腎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腎,此皆工之所時亂也,然從容得之,(脾本微軟,病而虛浮,則似肺矣。腎本微沉,病而小浮,則似脾矣。

肝本微弦,病而急沉散,則似腎矣。脈有相類,不能辨之,則以此作彼,致於謬誤,此皆工之不明,所以時多惑亂也。若能知從容篇之道而比類求之,則窈冥之妙可得矣。按:王氏曰:浮而緩曰脾,浮而短曰肺,小浮而滑曰心,急緊而散曰肝,搏沉而滑曰腎。此詳言五臟脈體,以明本節之義也。

所以診法,有從部位察臟氣者,有從脈體察臟氣者,得其義則妙無不在,學者當於此而貫通焉。)若夫三髒土木水參居,此童子之所知,問之何也?(脾合土,肝合木,腎合水,三臟皆在膈下,氣脈相近,故曰參居。)

雷公曰:於此有人,頭痛筋攣骨重,怯然少氣,噦噫腹滿,時驚不嗜臥,此何臟之發也?脈浮而弦,切之石堅,不知其解,復問所以三臟者,以知其比類也。(此下言腎病之疑似也。脈浮類肺,脈弦類肝,脈石堅類腎,難以詳辨,故復問三臟之比類也。噦,於決切,又音誨。

白話文:

九、三陰比類之病

黃帝詢問雷公,關於診斷疾病的經驗和方法。他指出人體的各個器官、生理現象(例如哭泣、唾液等)以及水液運行,都與人的生存息息相關,治療上的失誤會造成嚴重後果。 黃帝強調要能精準判斷病情,避免治療過度或不足。雷公謙虛地表示自己雖然讀過許多脈經,但仍無法做到十全十美。

黃帝進一步詢問關於五臟六腑的病變、針灸用藥的利弊,以及湯藥的種類和效用。雷公提到肝、腎、脾虛弱都會導致身體沉重、煩悶,需要用針灸、藥物等方法治療,但效果不一定每次都理想。黃帝指出雷公的回答偏離了問題的核心,並解釋了“窈冥”的含義,指的是精微玄妙的病情,需要細緻觀察才能診斷。黃帝提到,脾、腎、肝三臟的脈象有時會互相混淆,需要仔細辨別。 最後,黃帝以一個案例(頭痛、筋攣、骨重、氣短、腹脹、易驚等症狀)來考驗雷公,其脈象浮而弦,堅硬如石,難以判斷究竟是哪個臟腑出了問題,因此需要根據三臟(脾、肝、腎)的特性來比類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