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經》~ 十二卷 (21)
十二卷 (21)
1. 十六、祝由
此言正氣虛而邪勝之,故五鬼生焉,是所謂故邪也,亦所謂因知百病之勝也。又如關尹子曰:心蔽吉凶者,靈鬼攝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攝之;心蔽幽憂者,沉鬼攝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攝之;心蔽盟詛者,奇鬼攝之;心蔽藥餌者,物鬼攝之。此言心有所注,則神有所依,依而不正,則邪鬼生矣,是所謂知其病所從生也。
既得其本,則治有其法,故察其惡,察其慕,察其勝,察其所從生,則祝無不效矣。如王中陽治一婦,疑其夫有外好,因病失心狂惑,雖投藥稍愈,終不脫然。乃陰令人佯言某婦暴死,殊為可憐,患者忻然,由是遂愈。此雖非巫,然亦以法而去其所惡之謂也。又如韓世良治一女,母子甚是相愛,既嫁而母死,遂思念成疾,諸藥罔效。
韓曰:此病得之於思,藥不易愈,當以術治之,乃賄一巫婦,授以秘語。一日夫謂其妻曰:汝之念母如此,不識彼在地下,亦念汝否?吾當他往,汝盍求巫婦卜之。妻忻諾,遂召巫至,焚香禮拜而母靈降矣。一言一默,宛然其母之生前也。女遂大泣。母叱之曰:勿泣!汝之生命克我,我遂早亡,我之死,皆汝之故。
今在陰司,欲報汝仇,汝病懨懨,實我所為。我生則與爾母子,死則與爾寇仇矣。言訖,女改容大怒曰:我因母病,母反害我,我何樂而思之!自是而病愈矣。此去其所慕之謂也。又如陰陽應象大論曰:怒傷肝,悲勝怒;喜傷心,恐勝喜;思傷脾,怒勝思;憂傷肺,喜勝憂;恐傷腎,思勝恐。此因其情志之勝,而更求其勝以制之之法也。
又如外臺秘要載祝由一科,丹溪謂符水惟膈上熱痰,一呷涼水,胃熱得之,豈不清快,亦可取效;若內傷涉虛之人,及嚴冬天寒之時,符水下咽,胃氣受傷,反致害者多矣。此因其熱而勝以寒也。又如近有患瘧者,厭以符物,每多取效何也?蓋以瘧之輕者,日發一次,多在半表半裡少陽膽經。當其邪正相爭,迭為勝負之際,但得一厭,則膽氣若有所恃,故正勝邪而病退矣。
此借其相勝之氣,以移易其邪正也。又余嘗治一少年姻婦,以熱邪乘胃,依附鬼神,毆詈驚狂,舉家恐怖,欲召巫以治,謀之於余。余曰:不必,余能治之。因令人高聲先導,首懾其氣,余即整容,隨而突入。病者褻衣不恭,瞠視相向。余施怒目勝之,面對良久,見其赧生神怯,忽爾潛遁,余益令人索之,懼不敢出。
乃進以白虎湯一劑,諸邪悉退。此以威儀勝其褻瀆,寒涼勝其邪火也。又治一儒生,以傷寒後金水二臟不足,忽一日正午,對余嘆曰:生平業儒,無所欺害,何有白鬚老者,素服持扇,守余不去者三日矣,意必宿冤所致也,奈之何哉?余笑曰:所持者非白紙扇耶?生驚曰:公亦見乎?余曰:非也。
白話文:
十六、祝由
這段文字講的是人體正氣虛弱時,邪氣就會趁虛而入,導致各種病症。所謂「五鬼」,即是不同邪氣的象徵。正如關尹子所說:心神被吉凶之念蒙蔽,就會被靈鬼侵擾;沈溺於男女慾念,則受淫鬼影響;憂鬱消沈,則遭沈鬼纏身;放縱散漫,則被狂鬼支配;執著於詛咒誓約,則有奇鬼作祟;過度依賴藥物,則物質之鬼(物鬼)便會附身。這說明,人心若執著於某種念頭,精神就會依附於不正之氣,邪鬼便由此而生,也就是瞭解疾病根源的方法。
一旦掌握病因,就能找出治療對策。因此,觀察病人的厭惡、嚮往、情緒相剋及疾病來源,祝由之術便能見效。例如王中陽曾治療一名婦人,因懷疑丈夫外遇而精神失常,藥物雖稍有緩解,卻未根治。於是暗中派人假傳某婦暴死的消息,患者聽後竟心情愉悅,病情就此痊癒。這雖非巫術,卻是利用方法去除心病的範例。又如韓世良治療一名女子,因思念亡母而久病不癒,藥物無效。他讓巫者假裝招魂,母親的「亡靈」卻怒斥女兒剋死自己,聲稱陰間要報復,女子憤而斷絕思母之念,病就好了。這便是「去其所慕」的療法。
《陰陽應象大論》提到情緒相剋的原理:怒傷肝,悲能克制怒;喜傷心,恐能壓制喜;思傷脾,怒可勝思;憂傷肺,喜能解憂;恐傷腎,思則勝恐。這是利用情緒的相剋關係來調治病症。《外臺秘要》記載的祝由科,丹溪認為符水僅對膈上熱痰有效,因涼水能緩解胃熱;但虛弱或寒冬時服用,反而損傷胃氣。這是「以寒制熱」的應用。
另有瘧疾患者藉符咒緩解,是因瘧邪在半表半裡的少陽膽經,符咒給予心靈依靠,助正氣戰勝邪氣。我曾治一名狂亂的少婦,家人想找巫師,我卻以威嚴目光震懾她,使她畏懼躲避,再以白虎湯清熱退邪。另有一儒生傷寒後虛弱,聲稱見白衣老鬼持扇糾纏,我以玩笑揭穿其幻覺,暗示「白紙扇」實為無物,破除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