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賓

《類經》~ 五卷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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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卷 (26)

1. 十七、三診六變與尺相應

夫浮為表矣,而凡陰虛者,脈必浮而無力,是浮不可以概言表,可升散乎?沉為里矣,而凡表邪初感之甚者,陰寒束於皮毛,陽氣不能外達,則脈必先見沉緊,是沉不可以概言里,可攻內乎?遲為寒矣,而傷寒初退,餘熱未清,脈多遲滑,是遲不可以概言寒,可溫中乎?數為熱矣,而凡虛損之候,陰陽俱虧,氣血敗亂者,脈必急數,愈數者愈虛,愈虛者愈數,是數不可以概言熱,可寒涼乎?微細類虛矣,而痛極壅閉者,脈多伏匿,是伏不可以概言虛,可驟補乎?洪弦類實矣,而真陰大虧者,必關格倍常,是強不可以概言實,可消伐乎?夫如是者,是於綱領之中,而復有大綱領者存焉。

設不能以四診相參,而欲孟浪任意,則未有不覆人於反掌間者,此脈道之所以難言,毫釐不可不辨也。)黃帝曰:調之奈何?岐伯答曰:脈急者,尺之皮膚亦急;脈緩者,尺之皮膚亦緩;脈小者,尺之皮膚亦減而少氣;脈大者,尺之皮膚亦賁而起;脈滑者,尺之皮膚亦滑;脈澀者,尺之皮膚亦澀。凡此變者,有微有甚。

(調,察也。此正言脈之與尺,若桴鼓影響之相應,而其為變,則有微有甚,蓋甚則病深,微則病淺也。論疾診尺篇曰:審其尺之緩急小大滑澀,肉之堅脆,而病形定矣。義與此同。見下章。賁,忿、奔二音,大也,沸起也。)故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

能參合而行之者,可以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為下工,下工十全六。(此正本末根葉之義也。以尺寸言,則尺為根本,寸為枝葉。以脈色言,則脈為根本,色為枝葉。故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也。然必能參合三者而兼行之,更為本末皆得,而萬無一失,斯足稱為上工而十可全其九;若知二知一者,不過中下之材,故所全者亦惟六七而已。然曰六曰七者,輕易者在前也;曰八曰九者,最難者在後也。

易者何難之有,難者豈易言哉!此其等差,雖分上下,而成敗之賢不肖,其相去也天壤矣。)

白話文:

十七、三診六變與尺相應

浮脈代表表證,但陰虛的人脈也浮而無力,所以浮脈不能一概而論為表證,能用升散法治療嗎?沉脈代表裡證,但表邪初犯很嚴重時,陰寒束縛在皮膚毛髮,陽氣不能外達,脈象就會先呈現沉緊,所以沉脈不能一概而論為裡證,能用攻裡法治療嗎?遲脈代表寒證,但傷寒初愈,餘熱未清時,脈象多為遲滑,所以遲脈不能一概而論為寒證,能用溫中法治療嗎?數脈代表熱證,但凡是虛損,陰陽俱虧,氣血紊亂的人,脈象必定急數,而且越虛越數,所以數脈不能一概而論為熱證,能用寒涼法治療嗎?微細脈類似虛證,但疼痛劇烈阻塞不通時,脈象多隱伏,所以伏脈不能一概而論為虛證,能立即進補嗎?洪弦脈類似實證,但真陰嚴重虧損的人,脈象必定異常強大,所以強脈不能一概而論為實證,能用瀉法治療嗎?像這樣的情況,就是在大的綱領之中,還有更大的綱領存在。

如果不能綜合運用四診來判斷病情,而想要憑空臆斷,那一定會在轉瞬間就誤診,這就是脈診難以言喻的原因,絲毫都不能分辨錯。

黃帝問道:那該如何調整診斷呢?岐伯回答:脈象急促,尺膚也緊;脈象緩慢,尺膚也緩;脈象細小,尺膚也減少而氣虛;脈象洪大,尺膚也隆起;脈象滑利,尺膚也滑利;脈象澀滯,尺膚也澀滯。這些變化,有輕有重。

(調,指觀察。這正是說明脈象與尺膚的關係,如同桴鼓互相影響,而其變化,則有輕有重,病情嚴重則變化重,病情輕微則變化輕。論疾診尺篇說:仔細觀察尺膚的緩急、大小、滑澀,以及肌肉的堅實與鬆軟,就能確定病情。意思與此相同,詳見下章。賁,音同「奔」,指膨脹,隆起。)所以善於診斷尺膚的人,不需依賴寸口脈;善於診斷脈象的人,不需依賴面色。

能綜合運用三種診斷方法的人,可以算是上等醫生,十診能準確九診;能運用其中兩種的人是中等醫生,十診能準確七診;只會運用一種方法的人是下等醫生,十診能準確六診。(這是本末根葉的道理。以寸口尺膚來說,尺膚是根本,寸口是枝葉;以脈色來說,脈象是根本,面色是枝葉。所以善於診斷尺膚的人,不需依賴寸口脈;善於診斷脈象的人,不需依賴面色。但是必須能夠綜合運用三種方法,才能做到本末兼顧,萬無一失,這樣才能稱得上是上等醫生,十診能準確九診;如果只會運用兩種或一種方法,不過是中下等的醫生,所以準確率只有六七成而已。之所以說六七成,是因為較容易的診斷在前;而八九成,則是最難的診斷在後。

容易的診斷有什麼難的呢?難的診斷又豈能輕易說清楚呢!這其中的差距,雖然區分了高下,但成就與失敗,賢能與愚笨之間的差距,如同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