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醫醫》~ 卷三 (3)
卷三 (3)
1. 醫者自醫之醫方
其餘如《千金》、《外臺》、《聖濟總錄》、《證治準繩》、《古今醫統》、《名醫類案》、《三因方》之類,不過為醫家之大類書,略為涉獵,以備參考可耳,至若邪說詖行,有乖聖道古法而誤世者,則概從閣置,或直以從火,唯讀時須精考古書之簡脫,與後儒之參附者,勿使為其矇蔽而貽誤,尤須於經史子集中不明言醫而於醫道有合者,心領而神會之,所謂無字句間之醫也。此博學而又須善學者也,自醫之第二方也。
學醫最忌先看本草與各方書,一經寓目,即可略識藥品,聊記湯頭,湊雜成方,於天地陰陽五運六氣,全無理會,於人身經絡臟腑、病機脈情,毫無覺察。一遇病者,遂覺技癢,為之診治,偶然幸中,自鳴得意。人有見之,亦謂知醫,於是誤盡蒼生,終無入道之日。今之醫者大都如是。
況所閱本草,既非《神農本經》所見,方書又非古聖經方,不過坊間所刊俗本,如《本草備要》、《醫方集解》、《驗方新編》、《三指禪》、《筆花醫鏡》、《萬病回春》、《馮氏錦囊》、《東醫寶鑑》、《醫宗必讀》之類,此種最易誤人之書,卻最盛行於今之世,幾於家置一編,以為醫道盡於此矣。
況且並此種類,亦未盡讀熟讀,凡有病家必為彼輩先試其手,及至輾轉貽誤,始思一延名醫,而時所謂名醫者,又不過薛立齋、趙養葵、張景岳、李士材、陳修園之徒。然其自命亦頗不凡,意謂較多讀書,總屬儒醫,其實於醫道仍是隔靴搔癢,不知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品斯下矣。又況等而下之耶,有志醫道,其唯從吾息邪說距詖行而直入於聖人之室。
學醫尤忌誤解《傷寒論》,案仲景自序云:作《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原為萬病立法,所謂法者,即六經氣化傳變,而方藥隨之而變之法也。以六經提綱者,使醫者必先明六經經界,則萬病不外乎六經。唐宋以來,致力於《傷寒論》者無慮百數十家,究其所作,不出二義。
一則因本文為之註疏,猶公谷之說春秋,一則引本文而為立論,猶韓嬰說詩。外傳非多,以辭害義,即失斷章取義。自王叔和編次傷寒、雜病分為兩書,於本論削去雜病而論中雜病又存,而未去者尚多,且參以私意,紊亂仲景原文,改頭換面不少,以致世之讀《傷寒論》者謂能治傷寒即能治雜病,遂多以雜病當傷寒,以傷寒概雜病而混治之。不知天下之病雜病多而傷寒少,如地當西北,時當嚴寒,或多傷寒,外此則皆雜病矣。
若地當東南,則雜病溫病為多,即時當嚴寒亦不過感寒冒寒而已。醫者不明六經之法是統傷寒雜病而論,只以治傷寒之方藥概治雜病,而不知以六經之法分治雜病,此皆叔和階之厲也。
叔和序例所引《內經》,莫不增句易字,況仲景耶!欲識真仲景者,當於原書本論逐條察其筆法,知考工記自不合於周官,褚先生大不侔於太史,世皆以《金匱要略》為仲景《雜病論》,有若似聖人唯曾子以為不可耳。柯韻伯《傷寒論翼》辨之最精且詳,吾敢附於柯曰:王叔和者,岐伯、仲景之罪人,而後世醫道之蝥賊也。
白話文:
醫者自醫之醫方
其他像《千金方》、《外台秘要》、《聖濟總錄》、《證治準繩》、《古今醫統》、《名醫類案》、《三因極一病證方論》等類的醫書,只是醫家的大型參考書籍,略讀即可,作為參考用。至於那些謬誤的、違背古法聖道的、誤導世人的邪說,就完全不用理會,甚至可以直接燒掉。閱讀時,要仔細辨別古書的精華與後世學者添加的內容,避免被蒙蔽而產生錯誤,尤其要領會經史子集中雖未明確提及醫學,卻與醫道相通的道理,這才是無字句間的醫學智慧。這需要廣博的學識和精湛的學習能力,這是自醫的第二個方法。
學習醫術最忌諱先看本草和各種方劑書,一接觸這些書,就會略知一些藥物,記住一些方劑,便隨意拼湊藥方,卻根本不懂天地陰陽、五運六氣,對人體經絡、臟腑、病機、脈象毫無察覺。一旦遇到病人,就手癢想為其診治,偶然治好了,便沾沾自喜。旁人見狀,也以為他懂醫術,於是便誤盡蒼生,終究無法入門。現在大多數醫生都是這樣。
況且,所讀的本草書,並不是《神農本草經》的原本,方劑書也不是古代聖賢的經方,只是一些坊間流傳的俗本,比如《本草備要》、《醫方集解》、《驗方新編》、《三指禪》、《筆花醫鏡》、《萬病回春》、《馮氏錦囊》、《東醫寶鑑》、《醫宗必讀》等等,這些最容易誤人的書籍,卻在當今社會最流行,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本,還以為醫術就僅止於此了。
而且,即使讀熟了這些書,凡是有病人,一定先讓這些人嘗試,等到輾轉耽誤,才想到請名醫,而所謂的名醫,也不過是薛己、趙獻可、張景岳、李中梓、陳士鐸之輩。他們自詡學識淵博,自認為是儒醫,但實際上對醫道也只是隔靴搔癢,不知取法乎上,只得其下,更別提那些更次等的醫生了。有志於醫道的人,應該摒棄邪說謬論,直接學習聖賢的醫術。
學習醫術尤其忌諱誤解《傷寒論》。仲景在自序中說:創作《傷寒雜病論》共十六卷,是為各種疾病立法,所謂立法,就是六經氣化傳變,而藥方也隨之而變的法則。以六經為綱領,使醫生必須先明瞭六經的界限,那麼萬病都在六經之中。唐宋以來,鑽研《傷寒論》者數以百計,但其成果,不出兩種。
一種是對原文作註疏,如同公羊學《春秋》;一種是引用原文來立論,如同韓嬰解《詩經》。其他的傳說,大多數是牽強附會,以辭害義,都是斷章取義。自從王叔和將《傷寒論》和《雜病論》分為兩本書後,在原本的《傷寒論》中刪除了雜病,但雜病的內容又保留了許多,而且參雜了個人的想法,打亂了仲景原文的結構,改頭換面不少,以致世人讀《傷寒論》認為能治傷寒就能治雜病,就常把雜病當作傷寒治,用治傷寒的方法概括地治療雜病,混淆不清。殊不知天下疾病中雜病多而傷寒少,只有在西北地區,嚴寒季節,傷寒才多見,其他時候都是雜病。
如果是在東南地區,溫病和雜病就多,即使在嚴寒季節,也不過是感冒而已。醫生不明白六經的法則是統攝傷寒和雜病而論的,只用治療傷寒的藥方來治療雜病,卻不知道用六經的方法來分別治療雜病,這就是王叔和的過錯。
王叔和序例中引用的《內經》,都改動了文句,何況是仲景的著作呢!想要真正了解仲景的醫術,應該逐條研究原書,就像《考工記》與《周官》不完全相符,《褚氏春秋》與《太史公書》大相逕庭一樣,世人都把《金匱要略》當作是仲景的《雜病論》,如同聖人只承認曾子的說法一樣。柯韻伯《傷寒論翼》對此辨析得最精闢詳盡,我附和柯韻伯說:王叔和是岐伯、仲景的罪人,也是後世醫道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