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硯錄》~ 卷四 (12)
卷四 (12)
1. 卷四
嘻,難矣。丁巳冬,余假館潛齋,適半癡草《歸硯錄》,余讀至「結散邪行,氣通液布」二語,因追憶兩案,筆之於此。又可見佳案之遺漏尚多。惟冀同志者抄存以期續採仁和徐然石附識。
七月初旬,余遊鴛湖歸,三侄壽和陡患凜寒,身熱筋瘈,面紅,譫妄汗頻,四肢厥冷。年甫六歲,其母危之。余察其苔色黃膩,口渴唇紅,乃停食感冒耳。以枳實梔豉湯加菖蒲及冬干之蘆菔葉,煎成調入玉樞丹五分灌之,次日譫瘲皆減,而腹痛微有吐瀉,寐醒則神猶瞀亂,知其邪有外泄之機,治當迎刃而導,於前方加蘇葉一分、黃連二分同炒煎服,連吐三,五次,瀉六、七次,痛即減;第三日神情爽慧,余謂去疾莫如盡,再服原方一劑,遂愈。
蓋小兒之病,因於食滯者多,胃不和則臥不安,陽明實則譫妄,而世人輒作驚風治之,每致僨事。昧者更惑於巫瞽,而祭非其鬼,則尤可笑也。八月初,余遊虎林歸,二女定宜患感旬余,熱雖退而乾咳無痰,不眠,不食,不便,胸腹無所苦,湯飲亦不思,五熱形瘦,僉慮成勞。余按脈弦細,是痰阻而氣不通也。
以紫菀、白前、蔞仁、薤白、橘紅、半夏、菖蒲、竹茹、枳殼、桔梗,服數帖漸愈。三女杏宜年十四,因侍姊病過勞,且浹旬風雨,寒氣外侵,而自恐不支,勉強納食,起病則凜寒微熱,腿腫而痠,泛泛欲嘔,兼以微嗽。適余歸之次日也。視其苔微黃而膩,尖微絳,脈緩滑。
以枳實梔豉湯加前、蘇、杏、桔、芩、菔飲之。日晡余遊南鄉歸,內子述服藥後神情昏瞀,嘔出藥食,恐夾痧邪,曾為刮背。余謂此食滯上焦,濁未下行耳。迨夜頗靜,詰朝察之,胸仍拒按,原方加菖蒲、紫菀投之,余即遊硤川,黃昏而歸。內子云午後神復瞀亂,恐有變證,明日君毋他往也。
余頷之。夜間亦靜,次早問答如常,胸猶拒按,因其吐既未暢,大便未行,以前方合小陷胸為劑,外用朴硝罨其胸次。至已刻即神昏如寐,引衣自覆,呼之不應,時或妄言,面色晦滯,四肢時冷。內子對之下淚。余按脈如故,確係濁氣上熏,清陽失布,既非寒邪深入,亦非溫熱逆傳,原方再服一劑,病如故。
余再四思維,徑以薤白、石菖蒲各一錢,蔞仁三錢,煎成和入醇酒一杯灌之;外用蔥白杵罨胸次,牙皂末吹鼻取嚏。時將薄暮,至初更始得微汗而肢和,尋即溏解一次而識人,夜分安眠。第四、五日胸次已舒,略無譫語,乃目有妄見,寐即惡夢,時有潮熱。余以蔞、薤、菖,茹、翹、薇、苑、半、梔、豉、省頭草等藥通府滌濁,連解三次,各恙皆安;改用清肝肅肺法,至七朝身涼全愈。
繼治蔣君寅昉五令郎全官,身熱筋瘛,不啼不乳,神呆嗜臥,或疑驚風,夤夜逆余往視,乃風熱夾食也。與開泄清解法數帖,便行而痰漸嗽出,病即漸瘥。此等雖非大證。設稍誤治,告危極速,故連類錄之,以備大匠木屑竹頭之需。
白話文:
[卷四]
唉,真是不容易啊!丁巳年冬天,我在潛齋借宿,恰好讀到半癡的《歸硯錄》,讀到「結散邪行,氣通液布」這句話,便想起兩個病例,於是把它們記錄下來。由此可見,值得記錄的好病例還有很多遺漏。只希望同道者能抄錄保存,以便日後繼續收集。 仁和徐然石記。
七月初,我遊鴛湖回來,三侄子壽和突然患上嚴重的感冒,發熱、肌肉抽搐、臉紅、神志不清、出汗頻繁、四肢冰冷。他才六歲,他母親非常擔心。我觀察他的舌苔是黃厚膩的,口渴唇紅,判斷是停食引起的感冒。於是用枳實梔豉湯,加入菖蒲和曬乾的蘿蔔葉煎煮,再加入五分玉樞丹一起灌服。第二天,神志不清和抽搐都減輕了,但腹部有些疼痛,並伴有嘔吐和腹瀉,睡醒後神志仍不清醒,我知道邪氣已經開始外泄,治療應該順勢引導出來。於是在原方中加蘇葉一分、黃連二分,炒後煎服。連續嘔吐三次,腹瀉五六次,疼痛就減輕了;第三天,精神爽朗,我認為治療疾病要徹底,於是又服用了一劑原方,病就好了。
小孩子生病,大多是飲食積滯引起的,胃不和則睡不安穩,陽明經實證就會神志不清,而世人往往當作驚風來治療,常常導致病情加重。那些不明事理的人,更迷信巫覡,祭拜錯誤的神靈,真是可笑!八月初,我遊虎林回來,二女兒定宜患病十多天了,雖然退燒了,但乾咳無痰,睡不着,不吃東西,排便困難,胸腹部沒有不適,也不想喝湯水,消瘦,大家都擔心她會變成勞損。我診脈發現脈象弦細,這是痰阻礙氣機不通暢造成的。
於是用紫菀、白前、蔞仁、薤白、橘紅、半夏、菖蒲、竹茹、枳殼、桔梗等藥,服用幾劑後漸漸痊癒。三女兒杏宜十四歲,因為侍奉姐姐生病勞累過度,又連續十多天風雨交加,寒邪入侵體外,自己也害怕支持不住,勉強吃東西,發病時則感到嚴寒微熱,腿腫脹酸痛,噁心欲吐,還伴有輕微咳嗽。正巧我回來的第二天。我看她的舌苔微微發黃膩,舌尖微紅,脈象緩而滑。
於是用枳實梔豉湯,加入前胡、蘇葉、杏仁、桔梗、黃芩、蘿蔔飲服。下午我遊南鄉回來,妻子說服藥後神志昏迷,嘔吐出藥物和食物,懷疑是夾雜痧邪,曾經為她刮背。我說這是飲食積滯在胸膈上焦,濁氣還沒有下降而已。等到晚上病情比較平靜,第二天早晨觀察,胸部仍然按壓不適,於是原方再加菖蒲、紫菀給她服用。我立即去硤川,黃昏回來。妻子說下午病情又昏迷了,擔心有變證,明天您別再出去了。
我點了點頭。晚上也比較平靜,第二天早晨問答如常,胸部仍然按壓不適,因為她嘔吐不暢,大便不通,於是用原方再加小陷胸湯合在一起,外用朴硝敷在胸部。到了巳時(上午九點到十一點),她就神志昏迷像睡着一樣,自己拉被子蓋上,叫她也不應,有時胡言亂語,面色晦暗,四肢時冷。妻子哭着對我說。我診脈如前,確實是濁氣上衝,陽氣不能正常運行,既不是寒邪深入,也不是溫熱逆傳,原方又服了一劑,病情依舊。
我反覆思考,直接用薤白、石菖蒲各一錢,蔞仁三錢,煎好後加入一杯米酒灌服;外用蔥白搗爛敷在胸部,用牙皂粉吹入鼻中打噴嚏。將近傍晚,到初更(晚上七點到九點)才微微出汗,四肢溫暖,接著大便溏瀉一次,能認人了,夜裡安穩地睡着了。第四、五天胸部已經舒暢,幾乎沒有胡言亂語了,只是眼睛有幻覺,睡覺就做噩夢,時而發熱。我用蔞仁、薤白、菖蒲、竹茹、翹搖、薇菜、紫菀、半夏、梔子、豉、省頭草等藥疏通氣血,滌除濁氣,連續服藥三次,各種症狀都好了;改用清肝肅肺的方子,到第七天身體涼爽,完全痊癒了。
接著治療蔣君寅昉的五個兒子全官,發熱、肌肉抽搐,不哭不喝奶,神志呆滯嗜睡,有人懷疑是驚風,半夜叫我去看,其實是風熱夾雜飲食積滯。我給他開了疏泄清解的方劑幾劑,大便通暢了,痰也漸漸咳出來了,病情就漸漸好了。這些雖然不是大病,但如果稍有誤診,病情很快就會危急,所以把這些病例記錄下來,以備那些經驗豐富的醫生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