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硯錄》~ 卷四 (11)
卷四 (11)
1. 卷四
以六君去朮、草,加苡、藿,數帖而安;隨去藿,加首烏、絡石、石斛、十大功勞,服二十劑漸能起坐,右腿可以屈伸,但軟而無力耳。中秋後又邀余往,則胃氣已復,右指已伸,皮膚色澤,而右臂未能動,右頰猶覺木硬,是絡中之痰未淨,肝臟之風易生,氣血之灌溉流行,因有所阻礙,而不能貫注也。以養血息風、蠲痰宣氣之方,加竹瀝為嚮導,服後足漸能立。
十月間食蟹過多,大解泄瀉。余以六君加藕、木香、蘇葉調愈。嗣余遊盛湖轉禾,適交至節,而天暖不藏,又因勞怒,陡發頭暈,嘔吐痰涎,目閉不言,不食不便,舉家無措。醫者率主首烏、牡蠣等滋攝之治。餘脈之弦而緩,是中虛不能御木,故內風上僭,陰柔之品徒滯中樞,不可服也。
仍用六君去甘草,加菖蒲、黃連、旋覆花、姜皮、鉤藤,三劑霍然。小寒後余遊姑蘇轉禾,又因天暖而發鼻衄,改換養陰潛陽法而瘳。次年春季出門,因不節勞,至端陽復中而逝。
季夏余遊槜李,陸君又溪邀視其友王姓之病。寒熱時作,汗多不解,便溏不暢,溲赤妄言,面黑如煤,苔黃大渴,煩燥氣逆,脈滑而洪,按其心胸,堅硬而痛,乃暑濕挾痰食也。群醫但知時感,輒進寒涼,聞說胸次不舒,遂疑為疹,羚、犀、膏、地,力竭計窮,已囑病家備後事。余曰:此非重證,何必張皇!撤被啟窗,勝於服藥,病家唯唯,而不甚信。
余即手為揭被開窗。病人唶曰:舒暢多矣。藥以小陷胸加芩、枳、翹、茹、薤、菖、海䖳,數服而愈。繼有里中張姓者,證相類,面不黑而紅,舌無苔而干。諸醫亦不察其氣分之尚結,痰食之未行,屢進生地,唇齒漸焦,遂束手。余以小陷胸加元參、海䖳、菖、枳、芩、翹,一飲而脘舒得臥,齒舌皆津。
蓋結散邪行,則氣通液布也。
乙卯六月,餘三媳患感。身熱頭重,脘悶,頻嘔不食,耳聾。余投清解藥一劑,病不少減,而汛事非期而至,邪雖尚在氣分,但營陰素虧,恐易陷血室。亟迓半癡至,投小柴胡加減一帖,病少瘥而虛象畢呈,少腹右角甚形掣痛;半癡於清解中即佐養營通絡柔肝之品,服四劑,證交七日,得大戰汗而愈。
原方為三兒遺失,惟記後四劑重用乾地黃為君,是血虛者必養血則得汗,而兒婦氣分甚郁,苟不先行清展氣機,則養血之藥不能遽入,此因事制宜之所以不易也,要在先辨其體氣與病情耳。更奇者,同時余內侄許貫之茂才室,體極清癯,似較余媳更弱,且娩已五次,而產後即發壯熱。半癡視為暑證,投大劑涼解數帖,即戰汗而瘥。
無何胃氣漸復,忽又壯熱,便閉渴悶,不飢不食,或疑新產誤餌涼藥使然,幸病家素信,仍延半癡診之。右甚滑實,曰食復也。詰之,果啖豆腐稍多。遂投枳實梔豉湯加蔞、翹、桔、薄、蘆菔汁,三啜而痊。斯人斯證,使他醫視之,必以為營陰大虧矣,而半癡獨不顧及,憑證用藥,應手而痊,且愈後不勞培補,尋健如常。可見產後不必皆虛,而體氣之堅脆,亦不能但憑於形色之間也。
白話文:
[卷四]
這位病人原本服用六君子湯去掉了白朮、蒼朮,加入薏苡仁、藿香,服用了幾劑後病情就穩定下來了。之後去掉了藿香,加入何首烏、絡石藤、石斛、十大功勞,服用了二十劑藥後,漸漸能夠坐起來,右腿也能彎曲伸展,但是仍然軟弱無力。中秋之後,他又來找我,此時胃氣已經恢復,右手指也能伸直了,皮膚也恢復了光澤,但是右臂仍然不能動,右臉頰還感覺僵硬,這是因為經絡中的痰濕還沒有清除乾淨,肝臟的風邪容易產生,氣血的運行受到了阻礙,所以不能暢通無阻。於是,我用滋養血液、熄風、祛痰、宣暢氣機的方劑,加入竹瀝作為引導藥物,服用後,腳漸漸能夠站立了。
十月間,他因為吃了太多螃蟹,導致大便稀溏腹瀉。我用六君子湯加蓮藕、木香、蘇葉調治,很快就痊癒了。後來,我去盛湖、禾地遊覽,正值交節時分,天氣回暖卻不適宜收藏陽氣,他又因為勞累和生氣,突然出現頭暈、嘔吐痰涎、閉目不語、不思飲食的情況,全家人都束手無策。其他的醫生都主張用何首烏、牡蠣等滋補的藥物治療。但是我診脈發現他的脈象弦而緩,這是因為體內虛弱,不能夠抵禦外邪,所以內風上犯,滋陰柔肝的藥物只會滯留在中樞,不能服用。
於是我仍然用六君子湯去掉了甘草,加入菖蒲、黃連、旋覆花、生姜皮、鉤藤,三劑藥後病情就突然好了起來。小寒之後,我又去姑蘇、禾地遊覽,因為天氣回暖,他又出現了鼻出血,我改用滋陰潛陽的方法治療,很快就痊癒了。次年春天出門,因為勞累過度,在端午節的時候再次中風而死。
夏季末,我去槜李,陸君又邀請我到溪邊去看他朋友王姓的病。病人寒熱時發時止,出汗很多但不退熱,大便溏瀉不暢,小便赤黃,胡言亂語,面色黑如煤炭,舌苔黃厚,口渴,煩躁氣逆,脈象滑數有力。按壓他的心胸部位,堅硬而且疼痛,這是暑濕夾雜痰飲的食物引起的。其他醫生只知道是時令感冒,就用寒涼藥物治療,聽到他說胸部不舒服,就懷疑是疹子,於是用羚羊角、犀角、膏藥等,但效果不佳,已經告訴病人家屬準備後事了。我說:這不是危重症狀,何必如此驚慌!掀開被子打開窗戶,比服藥更有效果。病人家屬雖然應聲稱是,但不是很相信。
我立刻親自動手掀開被子打開窗戶,病人舒服地說:舒服多了。我用小陷胸湯加黃芩、枳實、羌活、柴胡、薤白、菖蒲、海藻,服用了幾劑藥就痊癒了。後來,村裡張姓的人也得了類似的病,面色不是黑色而是紅色,舌苔沒有而且乾燥。其他醫生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氣分還有鬱結,痰飲還沒有排除,反覆用生地黃治療,結果嘴唇和牙齒都乾燥焦裂,於是束手無策。我用小陷胸湯加玄參、海藻、菖蒲、枳實、黃芩、羌活,一劑藥下去,病人腹部舒暢,能夠躺下休息了,齒舌也都潤澤了。
總之,邪氣消散流通,則氣機通暢,津液布散。
乙卯年六月,我的三個媳婦都得了感冒。症狀是發熱、頭重、脘腹悶脹、頻頻嘔吐、不思飲食、耳聾。我給她們開了清熱解毒的藥方一劑,病情沒有明顯好轉,而汛期卻提前到來,邪氣雖然還在氣分,但是營陰本來就虧虛,恐怕容易傷及血室。我急忙請半癡來幫忙,開了加味小柴胡湯一劑,病情稍有好轉,但是虛象全部顯現出來,右下腹部疼痛明顯;半癡在清熱解毒的基礎上,又加入了養血、通絡、柔肝的藥物,服用了四劑藥,病情持續七天,大汗淋漓而痊癒。
原來的藥方因為三個孩子遺失了,只記得後面四劑藥大量使用熟地黃作為君藥,這是因為血虛的人必須養血才能出汗,而我的兒媳婦氣分鬱結很厲害,如果不先疏通氣機,那麼養血的藥物就不能很快地起作用,這就是因事制宜的難處所在,關鍵是要先辨別她的體質和病情。更奇怪的是,同時我的內侄許貫之茂才的妻子,體質非常瘦弱,比我的媳婦更虛弱,而且已經生了五個孩子,產後就發高熱。半癡認為是暑熱引起的,開了大劑量的涼解藥幾劑,就出汗而痊癒了。
不久,胃氣逐漸恢復,突然又發高熱,大便秘結、口渴、胸悶、不飢不食,懷疑是產後誤服涼藥造成的,幸好病人家屬一向信任我,又請半癡來診治。脈象很滑實,說是飲食積滯。詢問後,果然吃了比較多的豆腐。於是開了枳實梔子豉湯加薄荷、羌活、桔梗、白芷、蘿蔔汁,三劑藥就痊癒了。這種病人和這種病症,其他醫生看到,一定認為是營陰大虧,而半癡卻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根據症狀用藥,立刻見效,而且痊癒後不需要調養補益,很快恢復健康。這說明產後不一定都虛弱,而體質的強弱,也不能僅僅從外表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