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硯錄》~ 卷四 (7)
卷四 (7)
1. 卷四
秀水董君枯瓠之夫人,余於秋仲偶診其脈,知其八脈久虧,積勞多郁,故指下虛弦而澀,寒熱時形,虛火易升,少眠善悸,性又畏藥,不肯節勞。至冬令證類三瘧,余以病未能往視。來信云:桐鄉傳一妙方,治三瘧效驗如神。方用甜茶、半夏各二錢,川貝、檳榔各三錢,橘皮、甘草各一錢五分,乾薑一錢,木香五分,凡八味。已服三劑而瘳。
余即函覆云:此乃劫劑,僅可以治寒濕飲邪為患之實證,設虛證、熱證,服之雖愈,必有後患。故抄傳單方,最非易事,若好仁不好學,功過恐不相敵也。既而病果復作,較甚於前。余與呂君慎庵同議鎮養柔潛之法,始得漸愈。後聞服此方者率多反復,乃郎味清茂才深佩余之先見云。
張寶商室患凜寒乍熱,咳逆形消,面赤少餐,經遲眩暈,醫投補劑,盜汗帶頻,咸謂不能過春矣。余診之,脈弦滑而數。本非虛勞,無須補藥。乃肝陽內盛,搏液成痰,阻塞氣機,法宜清展。以元參、丹參、紫菀,白薇、青蒿、黃柏、石菖蒲、菊花、竹茹、竹葉為方,每服送當歸龍薈丸一分,二十劑遂健如初。
馮益三令正上年春汛偶愆,頗露虛象,群賢咸以為損,余診為孕,季秋果舉一男。至丁已春初,產逾三月,既不自乳,汛亦未行,偶感客邪,醫療半月,漸至不飢不食,氣自少腹上衝,似有聚瘕,嘔惡腹痛,面黃形瘦,溲熱便溏,口渴帶多,面浮咳逆,僉云已成蓐損,復延余診。脈滑而弦,遂以孕斷。
與沙參、蘇葉、桑皮、冬瓜皮、黃芩、枳殼、石菖蒲、白薇、橘核、楝實、煎送香連丸,三服霍然。復聞六月中旬產一女甚快。
郎氏婦崩後淋帶,五內如焚,溲熱口乾,不飢脘悶,腰疼肌削,臥榻呻吟,頭暈耳鳴,夜不能寐,脈來細數,少腹不舒。滋補雜投,皆不見效。余以沙參、菖蒲、斛、柏、薇、苓、蛤殼、冬瓜子、藕、十大功勞先為清展,服五劑熱退渴和,脘舒安穀,且能起坐,夜亦能眠,其氣機已調暢矣,參入潛陽養血而瘥。
梅溪蔣君寶齋令堂,自上年夏秋間患痢之後,神疲少寐,不能起床,醫謂其虛,率投補藥,馴致驚疑善悸,煩躁囈語,脅痛巔疼,耳鳴咽痛,凜寒暮熱,大汗如淋,暈厥時形,愈補愈殆。李君蒼雨邀余診之,脈弦滑而數,白睛微紅,而眼眶如墨,舌絳無苔。因問胸悶乎?曰悶甚。
便秘乎?曰秘甚。溺熱乎?曰熱甚。豈非氣鬱而痰凝,痰阻而氣痹,肺胃無以肅降,肝膽併力上升,濁不下行,風自火出?雖年逾五旬,陰血不足,而上中窒塞,首要通陽。為處小陷胸加菖、薤、旋、茹、苓、枳、郁李仁,群醫謂是猛劑,無不咋舌。寶齋云:鎮補滋斂,業已備嘗,不但無功,病反日劇,且服之。
果一劑知,三劑安。已而余有會垣之遊,前醫謂病既去,復進守補月餘,仍便秘無眠,胸痞躁亂,加以發斑腹痛,人皆危之。時余遊禾中,函乞往視。仍用前法增損,合雪羹投數劑,連得大解,率皆堅燥,改與柔養,更衣漸暢,粥食漸增,以潛鎮舒養之劑善其後。
白話文:
[卷四]
董先生的妻子患有久病,脈象虛弱弦細而澀,時而寒時而熱,虛火容易上升,睡眠少且容易心悸,個性又怕吃藥,也不肯減少勞累。冬天時病情演變成瘧疾,我因為有病在身未能前往診治。後來收到她的來信,說桐鄉流傳一個妙方,治療瘧疾非常有效。這個方子是用甜茶、半夏各二錢,川貝、檳榔各三錢,橘皮、甘草各一錢五分,乾薑一錢,木香五分,一共八味藥。她服用三劑後就好了。
我回信說:這個方子是攻邪的猛藥,只適用於寒濕邪氣入侵導致的實證,如果是虛證或熱證,服用了雖然可能暫時好轉,但日後必有後患。所以隨便傳授單方,是很不謹慎的,如果只圖一時好心而不注重醫理,功過恐怕難以相抵。果然,她的病又復發了,而且比以前更嚴重。我和呂先生一起商議,採用滋補、柔緩、潛伏的治療方法,才使病情逐漸好轉。後來聽說服用這個方子的人大多復發,郎先生也深感佩服我的先見之明。
張寶商的妻子患有忽冷忽熱、咳嗽氣逆、消瘦、臉紅、食慾不振、月經不調、頭暈目眩的症狀。醫生給她開補藥,卻出現盜汗、小便頻數的情況,大家都認為她活不過春天。我診斷後發現,她的脈象弦滑而數,根本不是虛勞,不需要補藥。這是肝陽內盛,導致痰液阻塞氣機,應該清熱化痰。我用元參、丹參、紫菀、白薇、青蒿、黃柏、石菖蒲、菊花、竹茹、竹葉組方,每次服用時加送當歸龍薈丸一分,服用二十劑後,她便恢復健康。
馮益三的妻子在春季受了寒,顯露出虛弱的徵兆,大家都認為她身體受損了。但我診斷她懷孕了,秋季果然生下了一個男孩。到了第二年春天,孩子已經出生三個月了,她卻沒有奶水,月經也沒來,又偶然感染了外邪,治療了半個月,漸漸出現不吃不喝的情況,氣體從小腹往上衝,好像有血塊瘀積,伴有嘔吐、腹痛、面黃消瘦、小便熱、大便溏稀、口渴多飲、面部浮腫、咳嗽氣逆的症狀,大家都認為是產後損傷,又請我診治。她的脈象滑而弦,我斷定是懷孕。
我用沙參、蘇葉、桑皮、冬瓜皮、黃芩、枳殼、石菖蒲、白薇、橘核、楝實煎服,每次服用時加送香連丸,服用了三劑後,病情就痊癒了。後來聽說她在六月中旬又生下一個女孩,生產很順利。
郎先生的妻子生產後出現淋漓帶下,五臟如同火燒,小便熱、口乾、食慾不振、脘腹脹悶、腰痛肌膚消瘦、臥床呻吟、頭暈耳鳴、夜不能寐,脈象細數,少腹不舒服。服用各種滋補藥物都無效。我用沙參、菖蒲、天花粉、黃柏、白薇、白朮、蛤殼、冬瓜子、藕、十大功勞先清熱化濕,服用了五劑後,熱退口渴減輕,脘腹舒暢,能坐能起,晚上也能睡覺了,氣機已經調暢,再加入滋陰養血的藥物,病情就痊癒了。
梅溪蔣先生的母親,從去年夏秋患痢疾後,精神疲憊、睡眠少、不能起床,醫生認為她是虛證,都給她開補藥,結果導致她驚恐、心悸、煩躁、說胡話、脅肋疼痛、頭頂疼痛、耳鳴咽痛、忽冷忽熱、大汗淋漓、暈厥等症狀,補藥越補越糟。李先生請我診治,她的脈象弦滑而數,白眼珠微紅,眼眶發黑,舌頭紅絳無苔。我問她胸悶嗎?她說很悶。便秘嗎?她說很嚴重。小便熱嗎?她說很熱。這是不是因為氣鬱導致痰凝,痰阻導致氣機痹阻,肺胃不能肅降,肝膽氣機上逆,濁氣不能下降,風從火生呢?雖然她年過五十,陰血不足,但主要是上焦氣機阻塞,首先要通陽。我用小陷胸湯加減菖蒲、薤白、旋覆花、竹茹、白朮、枳殼、郁李仁等藥。其他醫生認為這是猛藥,都感到吃驚。蔣先生說:滋補、斂陰的藥物已經服用過很多了,不但沒有效果,病情反而一天比一天嚴重,所以決定服用這個方子。
果然,一劑藥後就見效,三劑藥後就好了。後來我外出參加一個會議,之前的醫生認為病情已經痊癒,又給她服用了一個月的滋補藥物,結果她又出現便秘、失眠、胸悶、煩躁、發斑、腹痛等症狀,大家都認為她情況危急。我當時在禾中,她家來信求我診治。我再次用之前的方子加減藥物,再加上雪羹湯服用幾劑後,她連續好幾天大便通暢,但大便都比較乾燥,我又改用柔潤的藥物調理,大便漸漸正常,飲食也逐漸增多,最後用滋陰潛陽、舒肝理氣的藥物調養,使她完全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