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硯錄》~ 卷四 (2)
卷四 (2)
1. 卷四
丙辰春初，余遊梅涇，曹靄山茂才拉視其令郎之證。云起於往夏瘧後，暮熱鼻衄，善欠羞明，額頰時痠，溲混有腳。先稟素弱，僉慮成勞，頻服滋填，毫無寸效，久不起榻。及余診之，脈軟滑而微長，苔淡黃而不渴，僅能仰臥，反側不能。曰此非虛勞也，乃熱伏陽明，是以機關不利，筋骨不束，而見以上諸證。
幸衄血頻流，小溲混濁，熱氣尚有宣泄，而人不甚枯削，以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也。與生槐蕊、知、柏、芩、梔、白薇、花粉、茅根、茹、斛、絲瓜絡等藥，久服果漸愈。
里中張君雪沂令正，三十七歲。於乙巳年患經行腹痛，醫進膠艾湯多劑，痛乃日盛，而加以嘔吐，迄今十載，諸藥備嘗。邇年經至益頻，痛勢益劇，滿床亂滾，聲徹比鄰。乞余診之，脈弦滑而數。曰：巔痛、口渴乎？帶多、腰痛乎？汛色紫黑乎？病者驚以為神，慘容為之一展。
余謂雪沂曰：此證不但溫燥膩補不可用，即四物湯亦在禁例。宜乎遍訪女科，而竟無一效也。與芩、連、梔、膽、茹、柏、蒿、薇、烏鰂、茅根、藕為劑，服至下月經行，即不吐，痛亦大減。此等藥服逾半載，各恙悉蠲。
錢塘張君篪伯令郎韻梅茂才之室，自去年夏間娩後，雖不自乳，經亦未行。方疑其勞也，四月間患感，醫進升散藥，遂腹膨氣逆，肢痙欲厥，或又疑其娠也。延余診之，脈弦巔痛，乃營虛肝鬱，微挾客邪，誤投提表耳。以清解輕宣之品數劑而愈，繼參養榮，月事亦至，人皆詫為神治，其實非大病也。
仁和胡次瑤孝廉，北上未歸，其令正於仲夏陡患肢麻昏暈，速余往視。面微紅，音低神憊，睛微赤，舌苔微黃，足微冷，身微汗，胸微悶，脈微弦。乃本元素薄，謀慮縈思，心火上炎，內風隨以上僭也。不可誤以為痧閉，而妄投香燥辛散之品。以人參、龍、蠣、菖、連、石英、麥冬、小麥、竹葉、蓮子心為方，兩啜而愈，尋與平補善其後。
仁和戴君文叔令嬡，年十二。患風斑睛赤，服升散藥數帖，忽覺胸次不舒，飲食下咽即吐，時作時止，醫皆莫措。六、七日後，其作愈頻，而有欲厥之勢。所親徐君樂亭，囑延余診。脈弦而數，夜不成眠，目赤未蠲，苔黃口苦。是發斑不由外感，乃稚質陰虧，風陽上越，助以溫散，厥少陡升，肅降無權，因而吐逆。
以連、柏、橘、半、梔、苑、茹、旋、海䖳，少加蘇葉煎送當歸龍薈丸。一劑知，二劑已。
桐鄉馮詒齋廣文，年二十七歲。自上年患癧，至今已十餘枚，皆破而不斂，肌肉漸削，迨季夏漸形發熱，而納食阻膈，溲短便溏，氣逆嗽痰，咽喉疼腫。諸醫束手，秀水莊丈芝階薦余診之。脈數而左寸關兼弦大，是病由過擾心陽，兼傷謀慮，從前但從呆補，已成不治之證，近則吸受暑邪，猶日服滋填之劑，是以藥造病也。而詒齋一見傾心，堅留數日。
白話文：
[卷四]
春天，我去梅涇遊玩，曹靄山先生請我診治他兒子的病。他說孩子從去年夏天患瘧疾後，傍晚發熱、流鼻血，容易打呵欠、畏光，額頭和臉頰時常酸痛，小便混濁。孩子天生體質虛弱，家人擔心是勞累成疾，一直服用滋補藥物，卻毫無效果，很久都臥床不起。我診脈後發現，脈象軟滑而略長，舌苔淡黃但不口渴，孩子只能仰臥，翻身困難。我說這不是虛勞，而是陽明經熱邪伏藏，導致氣機不利，筋骨鬆弛，才出現上述症狀。
幸好他經常流鼻血，小便混濁，體內的熱邪尚能排出，而且病人並沒有消瘦得很厲害，因為陽明經是氣血充盛的經絡。我便開了生槐蕊、知母、柏子仁、黃芩、梔子、白薇、花粉、茅根、蘆根、天花粉、玉竹、絲瓜絡等藥物，久服後果然漸漸痊癒。
鎮上張君雪沂先生，三十七歲。乙巳年患經期腹痛，曾服用多劑膠艾湯，結果疼痛日益加劇，並伴有嘔吐，持續十年之久，各種藥物都試過了。近年來月經更加頻繁，疼痛更加劇烈，在床上翻滾打鬧，聲音甚至傳到鄰居那裡。他請求我診治，我診得脈象弦滑而數。我問他：「頭頂痛嗎？口渴嗎？帶下量多嗎？腰痛嗎？面色是否紫黑？」病人驚訝不已，臉上的愁容也舒展了不少。
我對雪沂先生說：這個病症不僅不能用溫燥肥膩的補藥，就連四物湯也是禁忌。難怪你遍訪婦科醫生，卻都沒有效果。我開了黃芩、黃連、梔子、膽南星、蘆根、柏子仁、艾蒿、白薇、烏蔹莓、茅根、藕節等藥物，服至下個月經來潮，嘔吐就停止了，疼痛也大大減輕。服用這些藥物半年多，所有病症都消失了。
錢塘張君篪伯先生的兒子韻梅先生的妻子，從去年夏天生產後，雖然沒有哺乳，月經也沒有來。大家懷疑她是勞累所致，四月間又患了感冒，醫生開了升麻葛根湯類的藥物，結果導致腹脹氣逆，四肢抽搐，甚至危及生命，有人又懷疑她懷孕了。她請我診治，我診得脈象弦緊，頭疼，這是由於營血虧虛，肝氣鬱結，略帶外邪，誤服發散表邪的藥物造成的。我開了幾劑清熱解表、輕宣的藥物就治好了，然後再服用補益氣血的藥物，月經也來了，大家都驚呼是神醫，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大病。
仁和胡次瑤孝廉，北上未歸，他的妻子仲夏時突然患肢體麻木昏厥，她馬上請我去看診。面色微紅，聲音低沉，精神萎靡，眼睛微紅，舌苔微黃，腳微冷，身體微汗，胸部微悶，脈象微弦。這是因為她體質虛弱，思慮過多，心火上炎，內風隨之上犯。不能誤以為是痧症，而服用辛香燥烈的藥物。我用人參、阿膠、牡蠣、菖蒲、黃連、石英、麥冬、小麥、竹葉、蓮子心組方，服兩劑就好了，然後再服用補益藥物調養身體。
仁和戴君文叔先生的妻子，十二歲。患風疹，眼睛紅腫，服用升麻葛根湯類藥物幾帖，突然感到胸部不舒服，吃東西咽下去就吐出來，時發時止，醫生們都束手無策。六七天后，嘔吐更加頻繁，並有生命危險的跡象。她的親戚徐君樂亭先生，請我診治。脈象弦數，夜不能寐，眼睛紅腫未消，舌苔黃膩，口苦。這是風疹不是由於外感引起的，而是由於小孩子陰血虧虛，風陽上犯，再服用溫散藥物，導致病情加重，陰陽失調，因而嘔吐。
我開了黃連、柏子仁、橘皮、半夏、梔子、白朮、蘆根、旋覆花、海藻，少加蘇葉煎服，再服用當歸龍薈丸。一劑見效，兩劑痊癒。
桐鄉馮詒齋先生，二十七歲。從去年患瘡瘍，至今已有十多個，都潰爛而不癒合，肌肉日漸消瘦，到夏季漸漸發熱，飲食不消化，小便短少，大便溏瀉，氣逆咳嗽痰多，咽喉腫痛。許多醫生都無計可施，秀水莊丈芝階先生推薦我診治。我診得脈象數而左寸關兼弦大，這是因為他思慮過度，心陽受損，以前只服用補藥，已經成了難治的病症，最近又感受暑邪，還服用滋補藥物，所以藥物反而加重病情。而詒齋先生一見傾心，留我在他家住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