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雄

《歸硯錄》~ 卷二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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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7)

1. 卷二

中焦篇第一條自注云:肺病逆傳,則為心包,上焦失治,則傳中焦,始上焦,終下焦。嘻,是鞠通排定路徑,必欲溫熱病遵其道而行也,有是理乎?彼犯肺之邪若不外解,原以下傳於胃為順,故往往上焦未罷,已及中焦;惟其不能下行為順,是以內陷膻中為逆傳。章虛谷亦昧此義,乃云火來剋金,而肺邪反傳於包絡,故曰逆。

夫從所勝來者為微邪,胡可反以為逆?豈二公皆未讀《難經》耶?其不始於上焦者,更無論矣。

書名《溫熱條辨》,而所列霍亂,皆是寒證,故餘年少時輒不自揣,而有《霍亂論》之作也。沈辛老云:鞠通書藍本葉氏,有前人未見及而補之者,如秋燥增入正化,痙瘛別為兩條,談理抑何精細。有前人已見及而忘之者,如霍亂證自具暑濕門,岫云未經摘出,而伊遂不知有熱;疝氣條當分暴久治,香岩先生業已道明,而伊又惟知有寒。

蓋心思之用,固各有至不至,雖兩間亦缺陷世界,而況人乎?又曰:鞠通所云之疝多系暴證,而久者又系宿瘕病,故可一以溫下取下。若疝雖有歷久不痊,然聚則有形,散即無形,初非真有物焉,如瘀積腹中也。又云:乾霍亂以生芋杵汁下咽即生,遠勝鹽湯探吐也。暑瘍初起用絲瓜杵汁塗,或荷花瓣貼之,皆妙,不必水仙根也。

中焦八十四條云:少陽瘧如傷寒證者,小柴胡湯主之,此與溫熱何與,而乃闌入乎?辛老云:葉氏知暑濕時瘧與風寒正瘧迥別,融會聖言,惟從清解,所見甚超;而洄溪反以不用柴胡屢肆詆訾,食古不化,徐公且然,況其下乎?噫,辛老長餘九歲,與余交最深,品學兼優,真古君子也。嘗為余校《溫熱經緯》,而家貧無子,今墓草宿矣。

遺稿未梓,偶於拙草中檢得數條,附錄於此,亦可以見其讀書具眼、立言忠厚也。

下焦篇之定風珠,一派腥濁濃膩,無病人胃弱者亦難下咽。如果厥噦欲脫而進此藥,是速其危矣。

二十四至二十六條,皆冬寒內伏、春溫初發之治,乃妄謂溫熱、溫疫,自上、中傳下之治,豈非夢囈?

四十二條自注謂宋元以來,不明仲景一書專為傷寒而設。吳氏直未讀《傷寒論》也。注《傷寒》者無慮數十家,皆以為專論傷寒之書,故恆覺支離附會。考論中風、寒、溫、暍、濕五氣為病,古人皆曰傷寒,故《難經》云:「傷寒者有五」,而仲聖以傷寒名其書也。此等大綱不清,豈可率爾著書!

五十一條痰濕阻氣之陰吹證,實前人所未道及。

五十五條發明蠶砂功用,何其精切,故余治霍亂以為主藥也。

吳氏此書不過將《指南》溫熱、暑濕各案穿插而成,惜未將《內經》、《難經》、《傷寒論》諸書溯本窮源,即葉氏《溫熱論》、《幼科要略》亦不匯參,故雖曰發明葉氏,而實未得其精奧也。至採附各方,不但剪裁未善,去取亦有未當。此余不得已而有《溫熱經緯》之纂也。

白話文:

[卷二]

中焦篇第一條的註解說:肺病逆傳會變成心包病,上焦治療失當,就會傳到中焦。上焦是疾病的起始,下焦是疾病的終結。哎呀,這是鞠通預先設定好的疾病傳播路徑,認為溫熱病一定要按照這個路徑發展,這是對的嗎?肺受邪氣侵犯,如果不能從體表疏解,順著往下傳到胃是正常的,所以往往上焦的病還沒好,就已經傳到中焦了;只有當邪氣不能向下傳播時,才會逆傳到膻中(胸部)。章虛谷也不明白這個道理,他說火克金,所以肺邪逆傳到包絡,所以稱為逆傳。

從所勝之處來的邪氣是微小的邪氣,怎麼能反過來認為它是逆傳呢?難道二位先生都沒讀過《難經》嗎?至於疾病不是從上焦開始的,就更不用說了。

《溫熱條辨》這本書,列舉的霍亂病例,都是寒證,所以我年輕時就自己揣摩,寫了《霍亂論》。沈辛老說:鞠通的書藍本是葉氏的書,他有一些前人沒有涉及到的內容加以補充,例如秋燥增加了正氣化生,痙攣和瘛疭分列為兩條,論述的道理非常精細。也有一些前人已經說到的內容被他遺忘了,例如霍亂的病症本身就屬於暑濕範疇,岫雲(指某位醫家)沒有將其獨立出來,所以鞠通不知道有熱證;疝氣應該分暴發性和久病性來治療,香岩先生(指某位醫家)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他只知道有寒證。

人的心思運用,本來就有高低深淺之分,即使是天地間也存在著缺陷,何況是人呢?他又說:鞠通所說的疝氣大多是暴發性的,而久病性的疝氣是宿疾,所以可以用溫熱的方法向下治療。即使疝氣久病不癒,但它聚集起來就有形狀,散開就沒有形狀,並不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存在,就像腹中的瘀積一樣。又說:治療霍亂用生芋頭搗碎取汁吞服,效果很快,遠比用鹽水催吐好。暑熱瘡瘍初期,用絲瓜搗碎取汁塗抹,或者用荷花瓣敷貼,都很好,不必用水仙根。

中焦八十四條說:少陽瘧疾如果像傷寒一樣,就用小柴胡湯治療,這和溫熱病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把它列入呢?辛老說:葉氏知道暑濕季節的瘧疾和風寒正瘧疾完全不同,他融會貫通聖賢的言論,只從清熱解毒入手,見解非常超前;而洄溪(指某位醫家)卻反覆批評不用柴胡,食古不化,徐公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呢?唉,辛老比我大九歲,與我交往最深,品德學問都很優秀,真是古代的君子。他曾為我校正《溫熱經緯》,但他家境貧寒,沒有兒子,現在墳墓上已經長滿了野草了。

他的遺稿沒有出版,我偶然在我的草稿中發現幾條,就附錄在此,也可以看出他讀書有見地、立言忠厚。

下焦篇的定風珠,藥味腥臭濃膩,即使病人胃口很好也難以下咽。如果病人已經出現厥逆將要死亡,再服用此藥,就會加速他的死亡。

二十四到二十六條,都是治療冬天寒邪內伏、春天溫邪初發的,卻妄稱是溫熱病、溫疫病從上、中、下傳播的治療方法,豈不是痴人說夢?

四十二條的註解說,宋元以來,不明白仲景的書專門是治療傷寒的。吳氏根本沒有讀過《傷寒論》。注釋《傷寒論》的書不下幾十家,都認為是專門論述傷寒的書,所以總是覺得支離破碎、牽強附會。考究論述中風、寒、溫、暑、濕五種邪氣致病,古人都稱為傷寒,所以《難經》說:「傷寒有五種」,仲景才用傷寒來命名他的書。這些大的綱領都不清楚,怎麼能隨便寫書呢!

五十一條痰濕阻氣引起的陰吹症,是前人沒有講到的。

五十五條闡明了蠶砂的功效,多麼精準,所以我治療霍亂時把它作為主藥。

吳氏的這本書不過是把《傷寒論》中溫熱病、暑濕病的各個病例穿插在一起,可惜沒有追溯《內經》、《難經》、《傷寒論》等書的本源,就連葉氏的《溫熱論》、《幼科要略》也沒有參閱,所以雖然說是闡明葉氏的學說,實際上並沒有得到它的精髓。至於採用的各種藥方,不僅裁剪不好,取捨也有不當之處。所以我不得已才寫了《溫熱經緯》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