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桂草堂醫案》~ 卷一 (1)

1. 卷一

鎮郡陶駿聲君令閫。腫脹嘔吐，纏延月餘。先是胎前足腫，產後腫益甚；咳嗽嘔吐。經此間諸名醫治之。疊進：舟車丸；五皮飲；栝蔞薤白白酒湯；及八珍湯等，弗效。且面目肢體悉腫；腹脹如鼓；咳喘不得臥；嘔吐痰水，輒盈盆碗。吐後亦能飲食。診其脈弦滑而有胃氣；言語亦甚清晰。

初用：小半夏湯加乾薑、五味子；及厚朴半夏甘草人參湯；枳朮湯等，無大效。且嘔吐大發。其時有人薦他醫治之；亦無效。陶君復延予治；詢得其情。則從前延諸名醫時，亦時發時止；或吐或不吐。但每覺胸膈悶塞，則知病將復發；必吐出痰水數碗，然後始覺寬暢。近日又覺悶塞異常。呼吸幾不能通。今雖吐後，猶嫌悶塞；咳嗽不得臥。予沉思久之，恍然曰：此肺中氣管為痰飲閉塞，不得通也。氣管之所以閉塞者，緣腹脹溺少；胃中及膈膜間，均為痰飲充塞之地。膈中痰飲充塞，則溢於肺中氣管；肺中氣管亦充塞，則滿而悶塞不通，呼吸不利。內既充滿，則激而上出，而為嘔吐。以故盈盆盈碗，皆痰涎水沫。痰水既出，則膈膜肺胃等處皆松；故知飢能食。待數日後痰水聚多，又復作矣。是則此病之真諦也。治法以驅痰飲為要，而驅肺中氣管之飲為尤要。苦思半晌，為立一方。用：三子養親湯；合二陳湯；加麝香五釐，和服。以白芥子能橫開肺中之飲；麝香香竄，能通氣管及膈膜間之閉塞；且能止吐。明日復診，述昨藥服後，覺藥性走竄不已。上竄至咽；下竄至小腹；胸部尤覺竄走。隨竄隨嘔，吐出痰涎甚多；半夜未能安枕。而胸悶覺寬；呼吸便利；嘔吐亦止。蓋氣管之閉塞通矣。遂以原方去麝香，接服三劑。而胸次大舒；咳嗽亦減。

仍以原方加：冬蟲、夏草、北沙參、生薑、紅棗。又三劑，而浮腫亦消；咳嗽大定。但腹脹如故，堅滿不舒。乃停煎劑，每日單服禹餘糧丸二次；每服三錢；忌鹽醬等物。五日後，脹漸消；十日後，脹消及半。而精神疲憊；自覺心內及臟腑空虛。蓋飲滯消而氣血虛也。令以前丸減半服，並以參、朮、歸、芍、山藥、茯苓等煎劑，相間服之。不十日，而脹全消；病竟愈。聞者莫不歎服。迄今六年，病未復發；且已經孕育矣。

庚戌四月，廣安祥糖棧。袁堯寬君，患溫病。初由章綬卿君診治；服藥數劑，病未大減。嗣章君往江北放賑，轉薦予治。壯熱譫語；見人則笑；口渴溲赤；每日只能進薄粥湯少許；舌苔黃薄而乾燥無津；體胖脈息滑數，右部尤甚。蓋溫病也。熱邪蘊伏日久；蓄之久而發之暴；故病情危重若是。治法當以解熱為主，而佐以豁痰潤燥。方用：三黃石膏湯，合小陷胸湯；去：麻黃、豆豉、半夏；加：貝母、連翹、青蒿、梨汁。接服二日，熱未大退。至第三劑後，乃作戰汗而解。但餘熱未清，復以前方，去：石膏、芩、連、栝蔞；加：苡仁、滑石、蘆根、花粉、沙參等，清化餘邪。數劑而瘥。

白話文：

[卷一]

陶駿聲夫人患病，症狀為腫脹、嘔吐，持續一個多月。產前已有腳腫，產後腫脹加劇，並伴有咳嗽、嘔吐。曾求診多位名醫，服用舟車丸、五皮飲、栝蔞薤白白酒湯、八珍湯等藥物均無效。病情發展至面目、肢體皆腫，腹脹如鼓，咳嗽氣喘無法平臥，嘔吐痰水，每次都滿滿一盆一碗。吐後還能進食。脈象弦滑而有力，神志清醒。

初診時，服用小半夏湯加乾薑、五味子，以及厚朴半夏甘草人參湯、枳朮湯等，效果不佳，嘔吐反而加劇。後又經他人推薦就醫，仍無效。病人再次求診，詳細詢問病情後得知，之前就醫期間，症狀時發時止，或吐或不吐，但每次胸膈悶塞時，就知道病將復發，必吐出數碗痰水後才舒暢。近日悶塞加劇，呼吸困難，即使吐後仍覺悶塞，咳嗽難以平臥。

我仔細思考後，判斷是肺部氣管被痰飲阻塞不通暢所致。氣管阻塞的原因是腹脹、小便少，胃中和膈膜間充滿痰飲。膈膜間的痰飲充塞，溢於肺部氣管；肺部氣管也充塞，則脹滿悶塞不通，呼吸困難。內部充滿痰飲，便向上衝出而引起嘔吐，所以才會吐出大量痰涎水沫。痰水排出後，膈膜、肺、胃等處都舒緩了，因此還能進食。但數日後，痰水積聚增多，病情又會復發。這就是此病的根本原因。治療方法應以祛除痰飲為主，尤其要疏通肺部氣管的痰飲。

經過一番思考，我制定了一個處方：使用三子養親湯合二陳湯，加麝香五釐克，一同服用。白芥子能橫向疏通肺部痰飲，麝香香氣辛竄，能通暢氣管和膈膜間的阻塞，還能止吐。次日複診，病人說服藥後，感覺藥性在體內竄動不止，上達咽喉，下達小腹，胸部尤為明顯，竄動同時伴隨嘔吐，吐出大量痰涎，半夜無法安睡，但胸悶已減輕，呼吸通暢，嘔吐也停止了，可見氣管阻塞已通。於是將原方去麝香，繼續服用三劑，胸部舒適感大增，咳嗽減輕。

然後在原方中加入冬蟲夏草、北沙參、生薑、紅棗，再服用三劑，浮腫消退，咳嗽基本痊癒。但腹脹依然，堅硬滿脹不適，於是停止煎藥，改為每日服用禹餘糧丸二次，每次三錢，忌食鹽醬等物。五天後腹脹漸消，十天後腹脹消退一半，但精神疲憊，自覺心臟及臟腑空虛，這是因為痰飲消退，氣血虛弱所致。於是減少禹餘糧丸用量，並間歇服用參、朮、歸、芍、山藥、茯苓等煎劑。不到十天，腹脹完全消退，病情痊癒。此後六年，病情未再復發，並且已經懷孕。

庚戌四月，廣安祥糖棧袁堯寬先生患溫病，初診由章綬卿先生診治，服用數劑藥物後，病情未見好轉。章先生前往江北賑災，轉薦我診治。病人症狀為壯熱神昏譫語，見人就笑，口渴尿赤，每日只能進食少量稀粥湯水，舌苔黃薄乾燥無津液，體胖脈象滑數，右側更甚。這是溫病，熱邪蘊積日久，蓄積已久突然發作，所以病情危重。

治療應以解熱為主，輔以豁痰潤燥。處方為三黃石膏湯合小陷胸湯，去麻黃、豆豉、半夏，加貝母、連翹、青蒿、梨汁。服用兩日，熱未退，至第三劑後，才出汗解熱。但餘熱未清，再將前方去石膏、黃芩、連翹、栝蔞，加苡仁、滑石、蘆根、花粉、沙參等清化餘邪。數劑藥後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