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焯

《叢桂草堂醫案》~ 卷四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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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7)

1. 卷四

張姓女年十七歲。體素羸瘦。自去年秋間。經水止而不來。時發寒熱。延醫治已小愈。今年四月。偶因鄰舍失火。突受驚恐。病勢轉劇。醫藥罔效。乃延予治。咳嗽發熱。胸悶腹脹。脅痛不寐。肌肉瘦削。滿舌光赤無苔。脈息弦細。飲食不進。夫肌肉既消於外。陰液又亡於內。

而飲食復不能進。將何恃以生存乎。乃婉言謝之。詎病家必欲服藥。乃用增液湯。加青蒿、地骨皮、西洋參、柏子仁、茯神、香櫞皮、蔞仁等藥以養陰退熱。兼消積滯。接服三劑。得大汗而熱退。大便解出臭穢黏硬之糞甚多。知飢欲食。二三日後。居然能進粥飯碗許。素餛飩能食二十枚。

亦能行走如常。其家狂喜。詫為神奇。予觀其肢體太瘦。丰姿太薄。慮其終難收功。因告之曰。今雖小效。後事尚難預料。其時初交小暑。不數日天氣驟然酷熱。無病之人。尚覺難受。而此女果復發熱睡倒。不能起床。飲食不進。予乃決其死期在立秋前後。病家僅此一女。必欲其生。

遂復延他醫及針科診治。至七月杪而死耗至矣。又友人張挹山君內弟。自今年春間臥病。纏延床蓐。延醫服藥。病雖退而肛門之旁生一漏孔。日流膿水。每大便則糞從孔出。至八月間挹山君之夫人。由安慶歸。見其弟病危若此。乃薦予診。予入其室。見病人臥於床。瘦削不堪。

幾同枯骨。視其舌則光而不紅。脈息細如蛛絲。每夜出汗甚多。予出其室。私囑其家曰。速備後事。病不可為矣。其家謂現在尚能飲食。言語亦甚清晰。何不能治。予曰。大肉脫者死。此人僅剩皮骨。如何能生。果於是日夜間二句鍾死矣。夫決生死之法。為診病之重要關鍵。

而其學理則莫精於素問難經兩書。故欲請求醫學。不可不於此二書加之意也。若近人好摘內經之小疵。而輒肆詆譭者。非無識少年。即別懷私意。又何足與之深論耶。

白話文:

[卷四]

十七歲張姓女子,身材瘦弱。從去年秋天開始,月經停止,時而發冷發熱,曾看醫生治療,病情稍有好轉。今年四月,因鄰居失火受驚嚇,病情加重,服藥無效,於是求診於我。病人咳嗽發熱、胸悶腹脹、脅肋疼痛、失眠,肌肉消瘦,舌頭光滑鮮紅無苔,脈象弦細,飲食不進。因為肌肉已消瘦,陰液也已耗損,又吃不下東西,將如何生存呢?我婉言謝絕。但病人家人一定要服藥,因此我使用了增液湯,加入青蒿、地骨皮、西洋參、柏子仁、茯神、香櫞皮、蔞仁等藥物,以滋陰退熱,兼且消食導滯。服藥三劑後,出了一身大汗,熱退了,排出很多臭穢黏硬的大便,感到飢餓想吃東西。二三日後,居然能吃下一碗粥飯,也能吃二十個素餛飩,也能像平常一樣走路了。家人非常高興,驚訝不已。但我見她身體太瘦弱,擔心最終難以痊癒,因此告訴他們,雖然現在略有好轉,但將來的情況難以預料。當時剛入小暑,幾天後天氣驟然炎熱,沒有病的人也覺得難受,而這個女子果然又發熱昏睡,不能起床,飲食不進。我斷定她將在立秋前後去世。病人家中只有這一個女兒,一定要想辦法救活她,於是又請了其他醫生和針灸醫生診治,到七月底,她終於去世了。

我的朋友張挹山先生的內弟,從今年春天開始臥病在床,延請醫生服藥,病情雖然減輕,但在肛門旁長了一個廔管,每天流膿水,每次大便糞便都會從廔管流出。到了八月,張挹山的夫人從安慶回來,看到她弟弟病情危急,便推薦我診治。我進入房間,看見病人躺在床上,瘦得不成樣子,幾乎只剩骨頭。觀察他的舌頭,光滑而不紅,脈象細如蛛絲,每天晚上出汗很多。我走出房間,私下告訴家人,趕快準備後事,病人已經沒救了。家人說病人現在還能吃東西,說話也很清楚,為什麼不能治好?我說,肌肉全部消瘦的人都會死,這個人只剩下皮包骨頭,怎麼還能活呢?果然,當天晚上死了。

判斷生死的方法,是診斷疾病的重要關鍵,而這方面的學理,莫過於《素問》、《難經》兩本書。所以想要學習醫術,不可不深入研讀這兩本書。至於那些好批評《內經》小毛病,隨意詆毀的人,不是無知的年輕人,就是別有用心,又何必與他們深入探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