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選醫衡》~ 卷下 (12)
卷下 (12)
1. 噦逆咳逆乾嘔嘔吐五證辨
噦逆者,噦而氣逆也。俗所謂發呃、吃逆、吃忒,總當名噦是也。咳逆者,咳而氣逆也,咳嗽之咳也。乾嘔者,空嘔也,聲出而物不出也。嘔者,聲物兼出也。吐者,物出而聲不出也。此數者,方書每混論無別,何以辨之?《靈樞》曰:胃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胃,新故相亂,真邪相攻,氣並相逆,復出於胃,故為噦。《素問》曰:病深者其聲噦,《傷寒論》有食谷者噦,有飲水、火劫、失下、妄下諸逆治。
至病深者噦,蓋指俗論發呃而吃吃然有聲者為噦也,《千金方》謂咳逆為噦逆之名非矣。《素問》云:歲金太過,有病咳逆,少陽司天,初之氣,二之氣,俱有病咳逆。又金鬱之發,民病咳逆,蓋皆論肺金及火為病,分明指咳嗽之咳,因氣逆者而名為咳耳,烏得與噦逆紊乎?仲景《傷寒論》咳逆者,僅見於辨脈、平脈二篇,至《金匱要略》稱咳逆者疊出,可略舉而證也。曰:病咳逆脈之,何以知為肺癰?寸口脈微而數,微則多風,數則為熱。
且云:風傷皮毛,合於肺則咳。又曰:咳逆上氣,時時吐濁。但坐不得眠,皂莢丸主之。又肺癰胸滿,一身微腫,咳逆上氣,喘鳴迫塞,瀉肺湯主之。又曰:咳逆倚息不得臥,小青龍湯主之。此皆咳而氣逆為病也,須知論咳而或曰咳,或曰咳逆。同一咳證而已。兼以逆字言者,不過因咳而氣上逆耳,是即喘吐噦嘔,有曰喘逆、吐逆、噦逆、嘔逆類耳。
《明理論》以辨脈篇咳逆脈散者,入於咳冷之條,而與噦目為一類。謂噦則吃吃然有聲者。斯皆合仲景之旨矣,奈何論聲則是,論名則非。故又曰:噦者,咳逆是也,附和《千金》之說,強合二證為一名矣,由是後世以吃逆忒逆為咳逆者紛紛。王安道既知咳嗽為咳逆,又認有吃忒之咳逆,故亦蹈俗呼之弊。
良由昧於噦耳,謂乾嘔乃噦之微,噦乃乾嘔之甚。乾嘔者,其聲輕小而短。噦者,其聲重大而長。夫二者雖有微甚之分,蓋一證也,安道此說,強分一證為二名矣。乾嘔雖甚,可變為噦哉。若視乾嘔為病輕,斷為病重,遂斷聲有輕重大小長短,以乾嘔甚為噦,因引《素問》病深者其聲噦之句,以證噦病重於乾嘔,不思人病重時,每有作噦忒聲者,非病深而噦者乎。
反以乾嘔之甚者名噦,未免以吃芯之當名噦者為咳逆矣,欲辨昔人之非,得毋轉相紊亂乎?或曰:子以安道為非。然《要略》有云:乾嘔噦,若手足厥者,橘皮湯主之。豈非乾嘔噦乃同類之一證,故合言之耶。余曰:此正乾嘔且噦二證互見,故並言之也。然則所謂乾嘔吐逆吐涎沫,用半夏乾薑散者,亦乾嘔與吐逆並言也,亦可視為同類之一證哉。安道之論噦與咳逆,余雖未能從,若夫乾嘔與吐之辨,則信乎千古定論也。
白話文:
噦逆、咳逆、乾嘔、嘔吐五證的辨別:
噦逆是指呃逆並伴有氣逆,俗稱打呃、吃逆、吃忒,都屬於噦逆。咳逆是指咳嗽並伴有氣逆,是因咳嗽而引發的氣逆。乾嘔是指空嘔,只有聲音而沒有嘔吐物。嘔吐是指聲音和嘔吐物同時出現。吐是指只有嘔吐物而沒有聲音。古籍中常常混淆這幾種症狀,難以區分。
《靈樞》記載:胃部有寒邪,與新食物一起逆流回胃,新舊之氣相混亂,真氣和邪氣相互攻擊,氣機逆亂,再次從胃部湧出,所以導致噦逆。《素問》提到:病情嚴重者會出現噦逆的聲音。《傷寒論》中也有因飲食、飲水、火傷、瀉下過度等導致的噦逆治療方法。病情嚴重時出現噦逆,指的是俗稱打呃,並伴有吃吃聲的症狀。《千金方》將咳逆定義為噦逆是不對的。《素問》記載:歲在金,金氣過盛,會導致咳逆;少陽主氣,初氣、二氣都可能導致咳逆;金氣鬱結也會導致咳逆,這都說明肺金和火邪導致的疾病,明確指出是因氣逆引起的咳嗽,怎麼能和噦逆混淆呢?張仲景《傷寒論》中關於咳逆的記載很少,主要見於辨脈和平脈篇,而《金匱要略》中關於咳逆的記載較多,可以舉例說明:例如,咳逆的脈象如何判斷是肺癰?寸口脈微弱而數,微弱表示風邪,數則表示熱邪。
又記載:風邪傷及皮毛,合於肺則咳嗽。又說:咳逆上逆,經常吐出濁物,坐臥不安,皂莢丸可以治療。又說:肺癰胸部滿悶,全身輕微腫脹,咳逆上氣,呼吸困難,喘鳴阻塞,瀉肺湯可以治療。又說:咳逆倚靠著才能喘息,無法平臥,小青龍湯可以治療。這些都是因咳嗽伴隨氣逆而發病。需要注意的是,談到咳嗽,有時稱為咳嗽,有時稱為咳逆,指的都是同一種咳嗽症狀。加個“逆”字,只是說明咳嗽時氣體上逆而已,這和喘息、嘔吐、呃逆、嘔逆等類似。
《明理論》將《傷寒論》辨脈篇中關於咳逆脈散的記載歸入咳逆的條目,與噦歸為一類,認為噦是指有吃吃聲的症狀。這都符合張仲景的論述,為什麼論述症狀是對的,論述名稱卻是錯的呢?所以又說:噦就是咳逆,附和《千金方》的說法,強行將兩種症狀歸為一個名稱,因此後世將吃逆、忒逆當作咳逆的說法就紛紛雜雜了。王安道既知道咳嗽是咳逆,又認為有吃忒的咳逆,所以也沿用了俗稱的錯誤說法。
原因是對噦認識不清,認為乾嘔是噦的輕微表現,噦是乾嘔的嚴重表現。乾嘔的聲音輕微短促,噦的聲音重大而長。雖然兩者有輕重之分,但本質上是一種症狀,王安道的說法是將一種症狀強行分為兩種名稱。乾嘔嚴重了,可以變成噦嗎?如果認為乾嘔是輕症,噦是重症,就斷定聲音有輕重大小長短之分,認為乾嘔嚴重了就是噦,並引用《素問》“病情嚴重者其聲噦”來證明噦比乾嘔嚴重,卻沒有考慮到,人在病情嚴重時,常常會發出噦忒的聲音,這不是病情嚴重才出現噦嗎?
反而將乾嘔嚴重的情況稱為噦,必然會將打呃的症狀稱為咳逆,想要辨別古人的錯誤,難免會互相混亂。有人說:你認為王安道的說法是錯的。《金匱要略》記載:“乾嘔噦,如果手腳厥冷,用橘皮湯治療”,這難道不是乾嘔和噦是同一類症狀,所以一起提及嗎?我說:這是因為乾嘔和噦兩種症狀同時出現,所以一起提及。那麼,所謂乾嘔、吐逆、吐涎沫,用半夏乾薑散治療,也是乾嘔和吐逆同時出現,也可以視為同一類症狀。雖然我不能同意王安道關於噦和咳逆的論述,但是關於乾嘔和嘔吐的區分,我相信這是千古以來正確的結論。
他說:嘔吐是指聲音和嘔吐物同時出現,只有聲音而沒有嘔吐物叫做乾嘔,“乾”就是空的意思。至於吐,一定有嘔吐物,怎麼能稱為乾嘔呢?張仲景在“嘔”字前面加一個“乾”字,就是為了區別。嘔吐是指聲音和嘔吐物都出來了。張仲景也說過“想嘔吐了”,從沒說過“想乾嘔想噦”。“想”這個詞,只有有形的東西才能這樣說,無形的聲音則不能這樣說。嘔吐著重於嘔吐物,所以可以用“想”字,乾嘔和噦著重於聲音,所以不能用“想”字。
聲音和嘔吐物同時出現稱為嘔吐,只有嘔吐物出來稱為吐,只有聲音出來稱為乾嘔,只有聲音出來並伴有吃忒聲稱為噦逆,咳嗽上逆稱為咳逆,誰能改變這種說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