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桂選定

《葉選醫衡》~ 卷上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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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10)

1. 辨正風溫溫瘧溫毒溫疫

《內經》云: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又云: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此論熱溫病之大原也。《傷寒論》云: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

白話文:

《黃帝內經》說:冬天受了寒,春天一定會得溫熱病。又說:冬天沒有好好收藏陽氣,春天一定會得溫熱病。這是討論溫熱病主要原因的原話。《傷寒論》說:太陽病,發燒口渴,不畏寒的,是溫病。如果發過汗之後,身體發熱,叫做風溫。風溫病的症狀是,脈象浮滑,自發出汗,肢體沉重,喜睡嗜睡,鼻息鼾聲不斷,說話費力。如果用瀉藥瀉過後,小便不通,且會尿失禁。

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如驚癇,時瘛瘲,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此論溫病之大勢也。自王叔和論溫條中,有風溫、溫瘧、溫毒、溫疫四變之說,而其旨反晦。蓋冬傷於風,至春始發為風溫。冬傷寒,至春始發為溫病,其理一也。觀仲景於溫字上加一風字,正以別夫傷於寒者耳。

白話文:

如果被火所傷,會出現輕微的黃色,嚴重的話會像驚癇一樣,發作時昏迷抽搐,好像被火燻了一樣。如果逆行一次,還能維持一段時間,如果逆行兩次,會縮短壽命。這是溫病的大致情況。

從王叔和在《溫條辨》中提出的風溫、溫瘧、溫毒、溫疫四種變化來說,它的意義反而不明確。因為冬天受風寒損傷,到了春天就發作為風溫。冬天受寒損傷,到了春天就發作為溫病,其道理是一樣的。觀察仲景在「溫」字上加上一個「風」字,正是為了區別於受寒損傷的情況。

汗後身反灼熱,脈陰陽俱浮,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一一盡顯傷風之因,則不可復從溫病之傷寒施治矣。故溫為怫鬱,自內達外,不可發表。風溫為衛虛自汗,更不可發表。即誤下亦致表邪內陷,誤火亦致外助溫氣,皆為促其死亡。後人不察,惜其有論無方,詎知森森治法,全具於傷風傷寒證中,正賴後人之因時設施乎。

白話文:

出汗後身體仍然發熱,脈搏浮於陰陽兩部,身體沉重嗜睡,呼吸時鼾聲大作,言語困難,這些症狀都表明是傷風所致,就不能再按照溫病傷寒的治療方法來治了。因為溫證是由內達外的鬱結所致,不能發散表邪。風溫證是由衛氣虛而自汗所致,更不能發散表邪。即使誤用瀉下藥,也會導致表邪內陷;誤用溫熱藥,也會外助溫邪,這些都是加速病人死亡的行為。後人沒有仔細研究,只可惜有理論卻沒有具體的治療方法。殊不知森森的治療方法完全包含在傷風傷寒的證候當中,就看後人是否能根據當時情況靈活運用了。

叔和不究精微之用,謂風溫即是溫病之變。不知仲景正特出手眼處,見冬不藏精之人,兩腎間先已習習生風,得溫風相召,而病發於春。溫病中之風溫,亦猶冬寒證之有傷風也。後世喻嘉言別其重感重變之誤,誠為卓識,但謂溫病發於太陽經,風溫中於少陰經,誤之甚矣。風溫如果中於少陽,則下之必致死亡,熏之必得少解。

白話文:

叔和沒有深入探討精微之處,認為風溫就是溫病的變化。他並不知道仲景特別指出了一個關鍵,就是見那些冬天不注意保養精氣的人,兩腎之間已經逐漸生出風氣,一旦遇到溫風誘發,就會在春天發病。溫病中的風溫,就像冬天受寒證中出現的傷風一樣。後世喻嘉言分辨了重感和重變的錯誤,這的確是卓識,但如果說溫病發於太陽經,風溫中於少陰經,那就錯得離譜了。如果是風溫中於少陽,那麼下利肯定會導致死亡,燻洗才能稍微緩解。

焉有初起反發熱脈浮,誤下止便不利,誤火則一逆再逆哉?至若溫瘧者,因冬不藏精,邪本輕淺,故止成瘧,寒熱時發時止,非外感之正病也。《內經》云:溫瘧得之冬中於風,寒氣藏於骨髓之中,至春則陽氣大發,邪氣不能自出,因遇大暑,腦髓爍,肌肉消,腠理發泄,或有所用力,邪氣與汗俱出,此病藏於腎,其氣先從內出之於外,名曰溫瘧。可見溫瘧為冬不藏精,故風寒得以入腎。

白話文:

難道會有剛開始發燒、脈搏浮動,誤用瀉下導致大便不通,再誤用發汗藥,反而病情逆轉、發作情況加劇的情形嗎?至於間歇發冷發熱的溫瘧,是因為冬季沒有藏好精氣,邪氣原本輕微,所以只形成間歇發作的瘧疾,寒熱時有時無,並不是外邪造成的真正疾病。《黃帝內經》上說:溫瘧是冬季接觸風寒,寒氣藏在骨髓中,等到春天陽氣大盛,邪氣無法自行排出,又碰到酷暑,腦髓被灼熱、肌肉消瘦、皮毛腠理被發散開來,或因為過度勞累,邪氣便隨著汗液排出體外。這種疾病藏在腎臟,其氣先從內部排出到體外,稱為溫瘧。由此可見,溫瘧是因為冬季沒有藏好精氣,導致風寒可以進入腎臟。

又見溫瘧,遇溫尚不易發,必大暑大汗始發之也。叔和以重感於寒立說,豈其不讀《內經》乎?又如溫毒者,因久病不解,熱邪熾甚,亦溫病中之一病也。溫證之有溫毒,亦如傷寒之有陽毒陰毒耳,仲景不以傷寒中之寒毒另有一證,叔和何得以溫病中之溫毒別立一名,更如溫疫因時下另感一氣,乃溫病而加時加疫,又非溫證之比矣。其辨詳於喻氏《溫疫論》中。

白話文:

此外,還有一種溫瘧,在溫暖的環境中不容易發作,只有在炎熱的夏天大量出汗後才會發作。但是,孫思邈認為這種溫瘧是因受寒過重而成,難道他沒讀過《內經》嗎?還有,溫毒這種病,是因久病不癒,熱邪盛極所致,也是溫病中的一種。有溫毒的溫病,就好像有陽毒和陰毒的傷寒一樣,張仲景並沒有將傷寒中的寒毒作為一種獨立的證候,孫思邈為什麼要將溫病中的溫毒單獨立為一證呢?而溫疫這種病,是因時下又感一氣所致,是溫病加上時疫而成,又不同於一般的溫病了。辨別這些病的詳細內容,可以參考喻昌《溫疫論》。

2. 溫疫論

聖王御世,春無愆陽,夏無伏陰,秋無悽風,冬無苦雨。乃至民無夭札,物無疵癘,太和之氣,彌滿宇宙,安有所謂溫疫哉?然而周禮儺以逐疫,方相氏掌之,則溫疫之由來久矣。古人元旦汲清泉以飲芳香之藥,上已採蘭草以襲芳香之氣,重滌穢也。後漢張仲景著《傷寒論》,欲明冬寒春溫夏秋暑熱之證,自不能併入疫病以混常法。

白話文:

在聖明的君王治理下,春天沒有過度的陽光,夏天沒有過度的陰寒,秋天沒有淒厲的風,冬天沒有連綿的雨。因此,百姓健康長壽,萬物沒有疾病,宇宙間充滿著和諧的氣息,哪有什麼所謂的溫疫呢?然而,《周禮》中記載有儺祭以驅逐瘟疫,由方相氏負責,由此可知溫疫傳播已久。古人有元旦汲清泉服下香藥、上巳節採摘蘭草以獲得芳香氣息的習俗,目的是淨化身體去除穢氣。東漢時期的張仲景撰寫了《傷寒論》,旨在說明冬寒、春溫、夏熱、秋暑的病症,自然不能將疫病也包含在內,混淆了治療常規。

然至理已畢具於脈法中,叔和不為細繹,乃謂更遇溫氣變成溫疫,又謂春應溫而反大寒,夏應熱而反大涼,秋應涼而反大熱,冬應寒而反大溫,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以一歲之中,長幼多病相似者,此時行之疫氣也。又謂從春分節以後至秋分節以前,天有暴寒,皆為時行寒疫,是皆使人不能無疑者耳。

白話文:

然而萬物的道理已經全部包含在脈象之中了。叔和沒有詳細探討,卻說進一步遇到溫暖的氣候變化為溫疫。又說春季應該溫和,卻反而大寒;夏季應該炎熱,卻反而大涼;秋季應該涼爽,卻反而炎熱;冬季應該寒冷,卻反而溫暖。不是季節應有的氣候卻出現了,因此一年之中,無論老少都出現了類似的疾病,這種時候流行的便是疫氣。又說從春分以後到秋分之前,天氣突然寒冷,都是季節性的寒疫,這都令人不得不懷疑。

蓋四時不正之氣,感之者,因而致病,初不名疫也,因病致死,病氣屍氣,混合不正之氣,斯為疫矣。以故雞溫死雞,豬溫死豬,牛馬溫死牛馬。推之於人,何獨不然。凡饑饉兵凶之際,人體虛乏,所以溫疫病盛行,大率春夏之交為尤甚,因溫暑溫熱之氣交結互蒸,人在其中,無隙可避,故沿門合境,受之者,無不渾身壯熱,眩暈嘔逆,病如一類。況乎共室連床,邪穢尤易相親,屍蟲載道,呼吸即能相染哉。

白話文:

當季節變化的不正之氣入侵人體時,會引發疾病,但一開始不會稱為「疫病」。只有在疾病導致死亡後,病氣和屍氣與不正之氣混合,才形成「疫病」。所以,雞得了雞溫就會死雞,豬得了豬溫就會死豬,牛馬得了牛溫就會死牛馬。推廣到人身上,也是如此。

在飢荒、戰亂等時期,人的身體虛弱,因此溫疫病盛行,尤其是在春夏交替之際最為嚴重。因為溫暑和溫熱之氣交織在一起,蒸騰不散,人置身其中,無處可躲。因此,整個鄉裏、整個城鎮的人都會受到感染,無不渾身發熱、頭昏眼花、嘔吐反胃,病情都大同小異。況且,在同一房間或同一張牀上休息,邪氣和污穢很容易相互傳播,屍蟲在空中飛舞,呼吸之間就能傳染。

是以盛夏溫熱之病,即藏濕熱在內。一人受之,即為濕溫,一方遍傳,溫為疫也。然世俗所稱大頭瘟者,頭面腮頰腫如瓜瓠是也;蝦蟆瘟者,喉痹失音,頸節脹大是也;瓜瓠瘟者,胸脅高起,嘔汁如血是也;疙瘩瘟者,遍身紅腫,發塊如瘤者是也;絞腸瘟者,腹鳴乾嘔,水泄不通是也;軟腳瘟者,便清泄白,足重難移是也。

白話文:

因此,盛夏發熱的疾病,就是濕熱積存在體內造成的。一個人感染了這種疾病,就叫做濕溫;這種疾病在人羣中廣泛傳播,就叫做溫疫。

然而,民間所稱呼的大頭瘟,指的是頭面和腮幫子腫得像葫蘆一樣;蝦蟆瘟,指的是喉嚨腫痛,不能說話,頸部腫大;瓜瓠瘟,指的是胸部和肋骨之間隆起,嘔吐出來的汁液像血一樣;疙瘩瘟,指的是全身紅腫,發出像腫瘤一樣的塊狀物;絞腸瘟,指的是肚子咕嚕響,乾嘔,腹瀉不通;軟腳瘟,指的是大便清稀發白,腿腳沉重,難以移動。

小兒痘疹尤多,以上疫證,倘不明治法,咸委之劫運,謂非醫者之罪耶?觀仲景於平脈篇中雲:寸口脈陰陽俱緊者,法當清邪中於上焦,濁邪中下焦,清邪中上,故名潔也。濁邪中下,故名渾也。陰中於邪,內必慄也。凡二百六十九字,闡發奧理,全非傷寒所有之事,乃邪疫從入之門,受病之總,人自不識耳。

白話文:

小兒痘疹尤其多見。前面說到的那些疫症,如果不懂得正確的治療方法,往往歸咎於命運,難道這不是醫者的過錯嗎?觀察仲景在《平脈篇》中所說:寸口脈陰陽俱緊的,治療應當清淨上焦的中邪,濁邪中於下焦,清邪在上面,所以稱為「潔」。濁邪在下面,所以稱為「渾」。陰中於邪,裡面必定戰慄。這段話總共二百六十九個字,闡述了深奧的道理,這完全不是傷寒病症的內容,而是邪疫進入身體的途徑,是受病的總綱,人們自己不認識罷了。

篇中大意,謂人之鼻氣通於天,故陽中霧露之邪為清邪,從鼻息而上入於陽,入則發熱頭痛項強頸攣,正與俗稱大頭瘟,蝦蟆瘟之說符也。人之口氣通於地,故水土之邪,為飲食濁味,從口舌而下入於陰,入則人必先內慄,足膝逆冷,便溺妄出,清便下重,臍築揪痛,正與俗稱絞腸瘟、軟腳瘟之說符也。然從鼻口所入之邪,必先注於中焦,以次傳布上下。

白話文:

這篇文章的意思是,人的鼻氣與天空相通,所以陽氣中的霧露之邪氣屬於清邪,從鼻息進入人體後會上達於陽,進入後會導致發熱、頭痛、項強、頸攣,這正是俗稱的大頭瘟、蝦蟆瘟的症狀。人的口氣與地面相通,所以水土之邪,即飲食中的濁味,從口舌進入人體後會下達於陰,進入後會導致內熱、足膝逆冷、便溺異常、大便稀重、臍下疼痛,這正是俗稱的絞腸瘟、軟腳瘟的症狀。但是,從鼻口進入的邪氣必須先集中在中焦,然後再逐漸傳播到上焦和下焦。

故中焦受邪,因而不即治。則胃中為濁,營衛不通,血凝不流,其病變即在中焦,俗稱瓜瓠瘟、疙瘩瘟等證,則又陽毒癰膿,陰毒遍身青紫之類是也。凡傷寒之邪先行身之背,次行身之前。由外廓而入,故邪在表者,汗之即散。邪在裡者,下之即解。溫疫之邪。則直行中道,散漫三焦,故雖表之不散,攻之復合,此疫證與傷寒表裡諸法,所以略無干涉也。治者於未病前,先飲芳香正氣藥,使邪不能入。

白話文:

因此,中焦受到邪氣侵犯,所以不能立即治療。這時胃中會積聚濁氣,氣血循環不暢,血凝滯不通。病變就會出現在中焦,俗稱為「瓜瓠瘟」或「疙瘩瘟」等症狀。這時還可能有陽性毒素引發的癰膿,或陰性毒素導致的全身青紫等情形。所有傷風寒的邪氣都從背部侵入人體,再從前面出來。從外到內入侵,所以邪氣在體表時,發汗就能驅散。邪氣在體內時,瀉下就能解除。瘟疫的邪氣則會直接走中間通道,散佈在三焦。因此,無論發汗還是瀉下都不能驅散或解除,這就是瘟疫與傷風寒在外在內治療方法不同的原因。治療的人應該在未發病之前,先服用芳香正氣的藥物,讓邪氣無法侵入人體。

邪即入,則以逐穢為第一義,斯又得焉。上焦如霧,升而逐之。中焦如漚,疏而逐之;下焦如瀆,決而逐之;各兼以解毒,使營衛既通,乘勢逐拔,病安從奈我哉。

白話文:

邪氣入侵後,首要目標是驅逐,這很重要。上焦(胸腔、頭部)像霧氣一樣,通過升清讓邪氣排出。中焦(腹部)像泡沫一樣,通過疏泄讓邪氣排出。下焦(膀胱、大腸)像水渠一樣,通過瀉下讓邪氣排出。同時,解毒通營衛,利用這股勢頭驅逐根除邪氣。這樣一來,疾病怎麼還能侵犯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