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燾創

《塘醫話》~ 正文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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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

1. 正文

凡氣虛表弱之人,夏則易受暑熱,冬則易受風寒,稍有不謹,則頭痛身熱。咳嗽喘渴之症,相隨而作。古人雲∶服藥當在未病之先。宜於夏至前後,每日服生脈散,人參、麥冬、五味各等分。冬至前後,每日服玉屏風散,炙黃 、防風、白朮各等分。此二方藥只三味,而扶正氣以固表,不使感受外邪,最為得力。

然尤須恪遵月令,禁嗜欲,薄滋味,以培其元,則邪自無從而入,不可徒恃藥力也。若自覺已受微邪,則此二方亦不可服。以五味收斂,白朮虛人感冒,本系輕症,不必服藥。但當避風寒,節飲食,靜養數日,或汗或下,自能解散而浸至不救,世間此種抱屈而斃者極多。而在當貴之家,及少年人為尤甚。

餘數十年來,所見所聞,不可勝計,真堪悼嘆!願病者與治病者,各各慎之,毋負鄙人之婆心苦口也。

何謂誤投藥餌?如病在表,而攻其里,則乘虛而邪必陷;邪在里而散其表,則泄陽而氣愈傷;邪在上焦而用中焦藥,則反致中滿而作脹;邪在中焦而用下焦藥,則引入陰分而難痊。其尤甚者,本系內傷,微感時邪,症似傷寒,而服麻、桂、羌、防,重虛其表;本系外感兼傷中氣,症似勞怯,而服參、術、地黃,重錮其邪。此等治法,愈醫愈劇,即遇明眼人,改弦易轍,別用良方,而受困多日,已瀕於死矣。

餘嘗著《肝氣論》,調內傷發熱,用逍遙散主之。外感寒熱,用小柴胡湯去參主之。隨症加減,無不立愈。乃又有人謂柴胡一味,極易殺人。吁!何其固也?張景岳治受邪,有正柴胡飲,及一柴胡、二柴胡、三柴胡、四柴胡、五柴胡等方,具見《新方八陣》。如柴胡果能殺人,不應奉以為主,而加入各經藥味。

但用不得法,能貽誤致斃,或亦有人。則參、 、歸地,以及本草書中常用之品,無不皆然。如世俗所謂桂枝下咽,陽盛即斃,承氣入腹,陰盛即咳嗽吐血,未必成癆也,服知柏、四物之藥不止,則癆成矣。胸滿不快,未必成脹也,服山。面目浮腫,小便閉澀,未必成水也,服木通、澤瀉之藥不止,則水成矣。

此論本趙養葵,確有見解。但舍卻知、柏、楂、曲、青、枳、通、瀉諸品,從何治病?患在無補氣藥以統領之耳!前四症,皆由正氣先虧所致,宜以參、 、薑、術之類參之,而後治嗽、治脹、治噎、治水之味,得奏其功。將所指斥者,無不可用,此亦治肝病者,所宜知也。

趙氏所論諸藥,猶屬品味和平,不甚峻厲者。要之治病,猶治民也,用寬用猛,各適其宜。得宜,則刑罰亦可稱祥;不得宜,則禮藥適滋作弊。用藥猶用兵也,兵以殺賊,非以擾民。善用之,則干戈實啟太平,不善用之,則將帥皆堪召亂。故凡用藥以病為主,果所當用,即如黃硝、巴豆之導滯,莪朮、三棱之破氣,甘遂、大戟、芫蕘、商陸之行水,亦未嘗不敢效如神。又當中病即止,不可過劑,過則生災,醫者烏可以不慎哉!

白話文:

[正文]

體質虛弱的人,夏天容易中暑,冬天容易受寒,稍微不注意就會頭痛發燒,咳嗽、氣喘、口渴等症狀也會接踵而來。古人說:「用藥應該在生病之前」。建議夏至前後每天服用生脈散(人參、麥冬、五味子等分)。冬至前後,每天服用玉屏風散(炙甘草、防風、白朮等分)。這兩種藥方只有三味藥,卻能扶持正氣,鞏固肌體抵抗力,防止外邪入侵,效果非常顯著。

但是,更重要的是要遵循季節規律,禁忌嗜欲,飲食清淡,以滋養元氣,這樣邪氣就無從入侵,不能只依靠藥力。如果已經感覺到輕微的病邪入侵,那麼這兩個方子就不能服用。五味子有收斂作用,白朮對於虛弱體質的人感冒,本來就是輕症,不必服藥。只需避風寒,飲食節制,靜養幾天,或出汗或腹瀉,就能自然痊癒。然而很多人因為延誤治療而喪命,尤其是在富貴人家和年輕人中更為常見。

我幾十年來見聞無數,實在令人惋惜!希望病人和醫生都能謹慎小心,不要辜負我的苦口婆心。

什麼是錯誤用藥?例如,疾病在肌表,卻攻治內臟,就會乘虛而入,病情加重;邪氣在內臟,卻疏散肌表,就會損傷陽氣,病情更嚴重;邪氣在上焦卻用中焦的藥物,就會導致上腹部脹滿;邪氣在中焦卻用下焦的藥物,就會導致邪氣下注,難以痊癒。更甚者,本是內傷,又稍微感受外邪,症狀類似傷寒,卻服用麻黃、桂枝、羌活、防風等藥物,反而加重肌表虛弱;本是外感又傷及中氣,症狀類似勞倦,卻服用人參、白朮、生地黃等藥物,反而加重邪氣的鬱滯。這種治療方法,病情會越來越嚴重,即使遇到明智的醫生,改變治療方法,使用良方,但因為已經受困多日,也往往瀕臨死亡。

我曾經撰寫《肝氣論》,治療內傷發熱,主要使用逍遙散。外感寒熱,主要使用小柴胡湯去參(除去人參)。根據病情加減藥物,都能迅速痊癒。然而,也有人說柴胡極易致死。唉!這是多麼固執的觀點!張景岳治療感受外邪,有正柴胡飲,以及一柴胡、二柴胡、三柴胡、四柴胡、五柴胡等方劑,詳見《新方八陣》。如果柴胡真的能致死,就不應該把它作為主藥,而加入其他藥物。

但是,如果使用方法不當,確實也能導致死亡。人參、黃芪、熟地黃,以及本草書中常用的藥物,都一樣。像民間所說的桂枝下咽,陽氣盛者服之會死亡;承氣湯入腹,陰虛的人服用會咳嗽吐血,不一定是肺癆;服用知母、黃柏等藥物過量,就會導致肺癆;胸部脹滿不適,不一定是脹滿病,服用消脹藥物過量就會加重病情;面目浮腫,小便不通,不一定是水腫,服用木通、澤瀉等藥物過量,就會發展成水腫。

這是趙養葵的論述,確實有其獨到的見解。但是,如果捨棄知母、黃柏、山楂、麥芽、青皮、枳實、木通、澤瀉等藥物,又怎麼治病呢?問題在於缺乏補氣藥物來統領其他藥物。前面四種症狀,都是因為正氣先虧所致,應該先用人參、黃芪、生薑、白朮等藥物來補益正氣,然後再治療咳嗽、脹滿、噎膈、水腫等症狀,才能收到療效。所批判的藥物,並不是完全不能使用,這也是治療肝病者應該知道的。

趙氏所論述的藥物,大多屬性平和,不甚峻猛。總而言之,治病如同治國,用寬用猛,都要適宜。適宜,則懲罰也能帶來福祉;不適宜,則禮治反而會造成禍患。用藥如同用兵,用兵是為了殺敵,而不是擾民。善於用兵,則戰爭能帶來和平;不善於用兵,則將領都會招致禍亂。所以,用藥應該以病情為準,如果確實需要,即使是黃連、硝石、巴豆等峻猛藥物,莪朮、三棱等破氣藥物,甘遂、大戟、芫花、商陸等利水藥物,也未嘗不敢使用,效果如同神效。但是必須在病情得到控制後立即停止用藥,不可過量,過量就會產生災禍,醫生怎麼能不謹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