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堂隨筆》~ 讀《全體新論》 (1)
讀《全體新論》 (1)
1. 讀《全體新論》
人身如樹分冬春,脈胳為干心為根,心涵靈液注經隧,大而祖絡微而孫。枝枝葉葉盡滲漉,如縵如網如絲綸。儼然春華得生意,土膏暗潤潛無痕。絡窮四末復回溯,更以靈液還天君,又如冬林氣蕭瑟,直驅膏向根荄屯。屯久氣轉漸牙茁,升降往返侔旋輪。腦為覺元神所尊,有如群岳宗崑崙。
鼓楟元牝出奧竅,容納萬象棲神魂。上仙葆此大丹就,泥丸宮破通天門。下愚生為二豎據,懵懂劣似劉家豚。人生思索必撫腦,心囟上下交氤氳。《黃庭》宗旨蒼頡字,古人卓識超群倫。惜哉黃帝與岐伯,方書久已遺三墳。詹詹《靈樞》數番紙,多半贗鼎非原文。所以扁鵲至今千百載,上池之水流常渾。
歐羅此一編,創論何紛壇。一一目親睹,疏瀹入骨筋。華佗之稿尚未焚,流落海外隨煙雲。暢觀快極復生妒,疑陣又欲張吾軍。心何為兮倚杵?脾何為兮橫陳?將軍倉廩位置倒,嬰兒奼女誰為婚?吾非丹元子,又非龍煙神,安能入肺腑,持炬照覆盆?八尺之士縱可剖而視旋機,一駐氣早亡陶熏。胡為行度考校乃爾確,無乃如柱膠瑟如治絲而棼!我欲廣集中外議,汰其糟粕留其醇。
使人垣洞見癥結,昭揭日月殊槃捫。譬如管輅論天象,但以區落言星辰。至於陰陽呼召可會不可說,默而成者存其人。學問要當貴適用,豈以畛域生區分?君不見三角八線傳自利瑪竇,仁廟研究窮朝昏,聖人門戶之見何嘗存!
望聞問切名曰四診,人皆知之。夫診者審也,審察病情,必四者相合而可斷其虛實寒熱之何因也。然望者不僅望其面色也,五官、鬚髮並宜審也,而舌本、苔色尤為至要,此古人未發之奧。王氏《準繩》、張氏《醫通》、葉氏《溫熱論》諸書,皆須熟玩。更有諸書所未言者:淡白舌苔,亦有熱證,黃厚滿苔,亦有寒證,舌絳無津,亦有痰證,當以脈證、便、溺參勘自得。若燈下看黃苔,每成白色,諺云:「燈下黃金似白銀」是也。
白苔啖酸物,能染為黑,均不可不知。至於危疑大證,雖吐出之痰血、接出之便溺,亦當令病家取至庭中,望其色而審之,不可嫌穢,庶無訛傳誤聽之弊也。治小兒則審三關為要。
(注)白苔食橄攬即黑,食枇杷即黃。此名染苔,抹之即去。
字義有不可執一者,如知字從口,以口能知味也。然望而知之者目也,豈可謂目無所知哉!故聞字雖從耳,而四診之聞,不專主於聽聲也。戴麟郊先生《廣溫疫論》辯證最細,謂疫證必有穢濁之氣,鼻觀精者可以聞而知之也。愚謂聞字實有二義。雖非疫證,凡入病室,五官皆宜並用,問答可辨其口氣,有痰須詢其臭味,榻前虎子,觸鼻可分其寒熱,癰瘍膿血,審氣即知其重輕,余如鼾息、腸鳴、矢氣之類,皆當以耳聞者。古人但主乎呼、歌、呻、哭數字,固矣。
白話文:
讀《全體新論》
人體就像一棵樹,分為冬春兩個季節,經脈如同樹幹,心臟是樹根。心臟蘊含著精華的體液,滋養著全身的經絡,主要的經絡如同樹幹,細小的經絡如同樹枝。 枝枝葉葉都浸潤著體液,像網一樣、像絲線一樣密佈全身。 如同春天花朵蓬勃生機,泥土暗中滋潤,沒有痕跡。經絡遍佈四肢末端後又回流,將精華的體液送回心臟。又如同冬天樹林蕭瑟,氣血都向根部聚集。聚集久了,氣血轉而向上,如同牙齒萌發,升降往返循環不已。腦部是意識和神明的住所,如同群山之巔崑崙山一樣尊貴。
元氣從奧妙的穴位湧出,容納萬物,寄託著神魂。修道之人能保全這先天之氣,打通泥丸宮,直達天門。愚昧的人,則被邪氣所佔據,如同懵懂無知的豬一樣。人若思考問題,必定會撫摸頭部,心與腦之間氣息交融。 《黃庭經》的精髓,在蒼頡的文字中體現,古人的智慧遠超常人。可惜的是,黃帝與岐伯的醫書,早已散失。 《靈樞》經書,很多都是偽造的,而非原本的文字。所以扁鵲之後,千百年來,醫學的真諦仍然混亂不清。
歐陽先生的這部著作,創立的理論,眾說紛紜。我親眼目睹,深入理解其精髓。華佗的醫稿尚未焚毀,流落海外,不知所蹤。 我雖然讀後感到暢快,但也產生了嫉妒,又想與之辯論。 心臟為什麼要偏向一邊?脾臟為什麼要橫著? 五臟六腑的位置為何如此安排?嬰兒與少女的婚配又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丹元子,也不是神仙,怎能深入五臟六腑,照亮內部呢? 即使能剖開八尺高的成年人觀察其內臟運轉,稍有差池也會致死。 為什麼要如此嚴謹地考究醫理?難道如同粘土一樣僵硬,如同處理絲線一樣混亂?
我想廣泛收集中外醫學意見,去除糟粕,留下精華,讓人們洞悉疾病的關鍵,如同日月昭昭,清晰可見。 就像管輅推算天象,只根據局部星象來判斷。至於陰陽的相互感應,雖然無法言說,但默契存在於有悟性的人之間。 學問貴在實用,不應侷限於狹隘的範圍。君不見三角函數、八線圖是利瑪竇傳入的,仁宗皇帝研究它到深夜,聖人又何嘗有門戶之見呢!
望聞問切是四診,人人皆知。診斷是審察的意思,審察病情,必須四診合參,才能判斷虛實寒熱的病因。 望診不僅僅是看面色,五官、鬚髮都應觀察,舌頭和舌苔尤其重要,這是古人沒有深入探討的奧秘。 王氏《脈學備要》、《醫通》、葉氏《溫熱論》等書,都必須熟讀。還有一些書上沒提到的:淡白的舌苔,也可能有熱證;黃厚滿的舌苔,也可能有寒證;舌頭紅絳而無津液,也可能有痰證,必須結合脈象、大便、小便來綜合判斷。 如同燈下看黃色的舌苔,往往會變成白色,俗話說:「燈下黃金似白銀」就是這個道理。
白色的舌苔吃了酸的食物,會染成黑色;吃了橄欖或枇杷則會變黑或變黃,這些都是舌苔的變化,擦拭即掉,不可不知。至於危急重症,嘔吐出來的痰血、排出的糞便小便,都應讓病人拿到庭院讓醫生觀察顏色,不可嫌棄骯髒,以免傳遞信息錯誤。 治療小兒,應重點觀察三關。
(注)白苔食橄欖即黑,食枇杷即黃。此名染苔,抹之即去。
字義不能拘泥於一說,例如「知」字從口,因為嘴巴可以嚐出味道。但能看見的卻是眼睛,難道可以說眼睛什麼都不知道嗎?所以「聞」字雖然從耳,但四診中的「聞」,並不專指聽聲音。 戴麟郊先生《廣溫疫論》辯證最細緻,說瘟疫必有穢濁之氣,鼻子靈敏的人可以聞出來。 我認為「聞」字確實有兩種含義。即使不是瘟疫,凡是進入病房,五官都應該並用,通過問話可以辨別口氣,有痰要詢問氣味,臥室內的便器,可以通過氣味辨別寒熱,癰疽膿血,觀察氣味即可知道輕重,其他的像鼾聲、腸鳴、放屁等,都應該用耳朵聽。古人只重視呼、歌、呻、哭,這固然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