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衡

《重慶堂隨筆》~ 卷下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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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 (21)

1. 卷下

即口渴飲冷,只宜細細飲之,以引毒火外達,若連飲過多,熱毒反為驟冷所遏,無由外達,亦多閉伏不救。

(刊)海陽汪葵田先生《古愚消夏錄》云:毒之為毒,暗藏於服食起居中,更有令人不可方物者,如日用飲食;其物性相反,不知誤食,以及庖人不善烹飪,未得其法,食之即為中毒,不必服砒、鴆始為中毒也。此言良是。其所輯《解毒編》一卷,最為詳備,而近來尤有甚於砒、鴆者,則亞片煙也。

以砒、鴆不易得,而亞片煙遍地皆有,故殺人為獨廣焉。愛附解救方如下:

解亞片毒,肥皂或金魚杵爛,或豬矢水和絞汁灌之,吐出即愈。生南瓜搗爛,絞汁頻灌。甘草煎濃汁,候冷頻灌。以亞片灌豬腸中,扎其兩頭,懸而待之,久則腸裂而斷,其性之毒烈,能消刮脂膏也如此,憶甘蔗名接腸草,且甘涼解毒,榨汁頻灌,必可得生。

葭管飛灰,惟河內縣之葭應候而飛,可見藥之所產,各有地土之宜矣。而物性各有專長,如蜜者密也,故能固密護內;酥者蘇也,故能融化攻堅。又各有所制,如象牙以醋浸一宿則軟如腐,再用木賊水煮之則堅如故;白銀觸倭硫黃則色黑;犀、羚之角畏人氣,珍珠畏屍氣,並不可近鐵與柏木,梨與蘆菔同藏、冬採橙橘藏綠豆中,皆不壞;銅以鳧茈水煮可刻字,木槿葉揉水浸絲,絡則不亂;桃。

杏仁可澄水:血汙衣嚼蘆菔擦之即潔,墨汙衣生半夏或白果、杏仁杵爛揉之即去;治胞衣不下,用芡葉囫圇不碎者一張,煎湯服立效,若芡葉裂作兩片者,胞衣亦分裂而下,真奇方也。此皆不可以理測者。圍爐炭烈,分開易滅,不分易熾,用草紙一張覆於火頂,燒過灰存,則火不焰而四布矣。

嚴冬向火,惟桑柴炭不燥皮膚。養老者宜知之,不但為煎藥所珍也。

(校)上論藥性。

畢拱辰云:泰西格致名流,值有殊死重因,多生購之,層剝寸刲,批郤導窾,毫髮無不推勘,故其著論致為詳盡。按新莽時捕得王孫慶,使太醫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量度五臟,以竹筳導其脈,知所終始,亦可治病。又宋慶曆間待制杜杞,執湖南賊歐希範與酋領數十人,盡磔於市,皆剖腹刳其腎腸,使醫與畫人一一探索,繪以為畫,事與西土頗類。至於精思研究,不作一影響揣度語,則西士所獨也。

愚謂人與動物皆氣以成形,經云「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如革囊盛水而不漏,其活時之元府已無可驗,故有形之死質可睹,無形之功用不可睹也。縱精思研究,斷不能如《西遊記》所說鑽入人腹,周行臟腑經絡,盡悉其所以然,而後出以著書,不過批郤導窾,推測其所當然而已。

故其所著《人身說概》、《人身圖說》等書,雖有發明,足補華人所未逮,然不免穿鑿之弊。信其可信,闕其可疑,是皮裡春秋讀法也。

白話文:

[卷下]

口渴想喝冷飲,最好少量多次飲用,讓體內的熱毒慢慢排出。如果一次喝太多,反而會讓熱毒因為突然受冷而被阻滯,無法排出體外,病情也難以痊癒。

海陽汪葵田先生在《古愚消夏錄》中說:毒素潛藏在我們日常的飲食起居中,有些毒素甚至讓人難以想像,比如日常飲食中,食物相剋不知情而誤食,或者廚師烹飪方法不當,都會導致中毒,並非只有服用砒霜、鴆毒才會中毒。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他所編撰的《解毒編》一卷,內容非常詳盡,但近來比砒霜、鴆毒更厲害的毒物,則是鴉片煙。

因為砒霜、鴆毒不易取得,而鴉片煙到處都有,所以鴉片煙致死的人更多。以下是一些解救鴉片中毒的方法:

解救鴉片中毒,可以用肥皂或金魚搗爛,或用豬糞水和絞汁灌服,吐出來就好了。也可以用生南瓜搗爛,絞汁頻頻灌服。或者用甘草煎濃汁,放涼後頻頻灌服。將鴉片裝進豬腸裡,紮緊兩端,懸掛起來,過久後豬腸會破裂,由此可見鴉片毒性之烈,能溶解脂肪。據說甘蔗又名接腸草,甘涼解毒,榨汁頻頻灌服,一定能救活病人。

蘆葦管裡的飛灰,只有河內縣的蘆葦在特定時節才能飛出飛灰,可見藥材的產地對藥效有影響。各種事物各有其特性,例如蜂蜜黏稠,所以能保護內臟;酥油易融化,所以能軟化堅硬之物。事物之間也互相剋制,例如象牙浸在醋裡一夜會變軟如腐爛物,再用木賊水煮就會恢復原樣;白銀接觸硫磺會變黑;犀牛角、羚羊角怕人氣,珍珠怕屍氣,都不能靠近鐵器和柏樹;梨和蘿蔔一起存放,冬天採摘的橙子、橘子放在綠豆中,都能保存不壞;銅器用菖蒲水煮過可以刻字;木槿葉揉碎用水浸泡絲線,編織時就不會亂;桃仁、杏仁可以澄清水;血污的衣服用蘿蔔擦拭就能乾淨,墨污的衣服用生半夏或白果、杏仁搗爛揉搓就能去除;治療胎盤不下,用完整不破裂的芡實葉一張煎湯服用,立刻見效;如果芡實葉裂成兩片,胎盤也會分裂而下,真是奇妙的方子。這些都是無法用道理推測的。

火盆裡的炭火旺盛時,分開炭塊容易熄滅,不分開則容易燒旺。用一張草紙蓋在火上燒成灰燼,火就不會猛烈燃燒,而是緩慢地燃燒。

嚴冬靠近火取暖,只有桑柴燒成的炭火不會使皮膚乾燥。老年人應該知道這個,不只是煎藥時才珍貴。

(校)以上論述藥性。

畢拱辰說:西方精通格致的名流,遇到危及性命的重病,往往花重金購買屍體,層層剝開,仔細檢查,絲毫都不放過,所以他們的論述非常詳細。漢朝新莽時期,捕獲了王孫慶,讓太醫和屠夫一起解剖他,測量五臟的大小,用竹管探查血管,了解其起始和終止,以此來研究醫治疾病的方法。宋朝慶曆年間,待制杜杞處死了湖南賊歐希範和幾十個首領,將他們都肢解在市集,剖開腹部取出腎臟和腸子,讓醫生和畫師仔細觀察,繪製成圖,這件事和西方的情況很相似。但是西方人那種精密的思考研究,不作任何主觀臆斷,這是西方學者獨有的。

我認為人和其他動物都是由氣構成形體,《黃帝內經》說:「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就像皮囊盛水一樣不漏,活著時人體的精氣神已經無法驗證,所以有形的身體可以看見,無形的生命活動卻看不見。即使精密的思考研究,也斷然不可能像《西遊記》裡寫的那樣鑽進人肚子裡,周遊臟腑經絡,完全了解其所以然,然後出來寫書,不過是推測而已。

所以他們所著的《人身說概》、《人身圖說》等書,雖然有些發現,可以補充中國人所沒有了解到的東西,但是難免有穿鑿附會的毛病。相信可以相信的,忽略可以懷疑的,這就是皮裡春秋的閱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