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堂隨筆》~ 卷下 (15)
卷下 (15)
1. 卷下
余在奉化親見璅𤥐,形狀迥與海月不同,何能強合耶?
《綱目》蟹下集解引述諸種,謂蟛蜞大於蟛螖,生陂池田港中,有毒,令人吐下,不可食,故蟛蜞主治,惟取其膏塗濕癬、疽瘡,外治而已。又云似蟛蜞而生沙穴中,見人便走者沙狗也,不可食。不知二種皆可食。按《介譜》:生毛者曰毛蟛蜞,有毒,多食發吐利,而潮州人無日不食,以當園蔬。
又《海錯疏》:松江、上海出沙狗,即沙中小蟹,土人取之,以酒糟釀食,殼軟內含脂膏。凡食置盞中,以沸酒沃之,少頃則殼內脂漿盡浮於外,惟剩空殼,酒更甘美,食之益人。吳淞人以為珍品,呼為沙里狗。李氏以為不可食,未免為古書所愚耳。
《本經》桑根白皮主傷中,五勞六極,羸瘦,崩中脈絕,補虛益氣。此乃指桑椹而言,後人並列根皮之下,世多不察。仲醇遂以為根皮補元氣,性寒而能除內熱,則以上諸證自愈,真同癡人說夢。寇氏頗疑《本經》獨遺其椹,不知根皮何以能治傷中等證。惟石頑獨能勘明其誤,而功歸於椹。
瀕湖博識,何於《本經》尚爾承訛耶?愚按桑上寄生取其得桑之餘氣,其功尚爾。善乎《理虛元鑑》言物性有全身上下純粹無疵者,惟桑之與蓮。故桑皮性不馴良之說未可信,而寄生罕真不必用。與其用他樹之寄生,何如用桑樹之嫩枝。庶免重價購偽藥,而反滋弊竇也。
(刊)《張氏醫通》可謂集諸家之大成,而《本經逢源》一書尤具卓識,豈但論桑椹之功為發前人未發乎!近閱鄒潤安先生《本經疏證》,則諸賢議論皆未盡當。況潤安學問淵博,寇氏、張氏之書亦已見過,乃於桑根白皮下疏云:或問《本經》桑根白皮之功,舉天下之虛證幾盡治之,宜補劑無與匹者矣,何後賢視之,其功一若甚狹耶?余謂不然,考《千金》於五臟之勞,大旨以《四氣調神大論》中逆四時之氣一節為主,因分析其輾轉虛實,致使關格生勞,於六極則以《陰陽應象大論》天氣通於肺至治五臟者半死半生為總論,分列《風論》、《痹論》五臟四時所受病於筋、脈、肉、氣、骨五臟之下,以《藏氣法時論》五臟虛實見象綴之,惟精極則以謂通主五臟六腑之病候,獨歸重於腎。
是勞不盡屬於虛,極有以異於竭,既有盛有衰,有虛有實,又有四時之邪繩貫其間,其為虛證已無幾矣。況勞極之病,有由傷中者,有由傷外者,有羸瘦者,有不羸瘦者。桑根白皮之所主,僅傷中之五勞六極且羸瘦者,不既已不廣歟。
所以然者,桑根白皮為物甘辛而寒,寒者其氣下歸於腎,甘辛者其味上達於肺脾,肺脾者水津運化之通衢,腎者水津歸宿之廬舍,上焦運化不愆,則中之傷者以漸可瘳,下焦歸宿有方,則外之羸者以漸能旺。且其物堅緻韌密,潔淨無瑕,剔其皮為紙,則牢固難敗,以其葉飼蠶,則吐絲連續。
白話文:
[卷下]
我在奉化親眼見過蟛蜞,它的形狀和海月(一種螃蟹)完全不同,怎麼能強行把它們歸為一類呢?
《本草綱目》中關於蟹類的記載引述了許多種類,說蟛蜞比蟛螖大,生活在池塘、田埂和港口,有毒,人吃了會嘔吐腹瀉,不能食用。因此,蟛蜞的藥用僅限於取其膏塗抹濕疹、癰疽等皮膚病,只作外用。書中還提到一種像蟛蜞但生活在沙穴中,見到人就跑的生物叫沙狗,也不能吃。其實這兩種都可以食用。 《介譜》記載:長毛的叫毛蟛蜞,有毒,多吃會嘔吐腹瀉,但潮州人卻天天吃,當作蔬菜。
另外,《海錯疏》說松江、上海出產沙狗,就是沙中小蟹,當地人捕來用酒糟醃製食用。食用時將其放在杯中,用沸酒沖燙,一會兒殼內的油脂就會浮到酒面上,只剩下空殼,酒也變得更香醇,喝了對人體有益。吳淞人把它視為珍品,稱為沙里狗。李時珍認為它不能食用,未免被古書誤導了。
《神農本草經》記載桑根白皮可以治療內傷、五勞七傷、消瘦、崩漏、脈絕等症,補虛益氣。這其實指的是桑葚,後人卻把它和根皮並列,世人多不明就裡。仲景便因此認為桑根白皮能補元氣、性寒又能除內熱,所以能治癒上述諸症,這簡直是癡人說夢。寇氏對《神農本草經》只記載根皮而遺漏桑葚感到疑惑,不明白根皮怎麼能治療內傷等症。只有石頑能辨明其錯誤,認為功效來自桑葚。
瀕湖(李時珍)博學多聞,為何在《神農本草經》的記載上還會沿襲錯誤呢?我認為桑寄生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它吸收了桑樹的精華之氣,所以功效也相當不錯。《理虛元鑑》說,藥物中只有桑樹和蓮花是全身上下純粹無瑕的。因此,桑皮性不溫和的說法並不可信,而桑寄生也未必需要使用。與其使用其他樹木的寄生,不如使用桑樹的嫩枝,這樣可以避免高價購買偽藥,反而造成弊端。
(刊印的)《張氏醫通》可以說是集諸家之大成,《本經逢源》一書更是具有獨到的見解,不僅僅是論述桑葚的功效超越前人而已!最近閱讀鄒潤安先生的《本經疏證》,發現諸位賢人的議論都並未完全到位。況且潤安學問淵博,寇氏、張氏的著作也都看過,卻在桑根白皮的疏解中寫道:有人問《神農本草經》中桑根白皮的功效,幾乎可以治療天下所有的虛證,可謂補益藥物中無與倫比,為何後世人看待它,功效好像很狹窄呢?我認為不然,考究《千金要方》關於五臟勞損的論述,主要以《黃帝內經·四氣調神大論》中逆四時之氣一節為基礎,分析其虛實轉換,導致關節受損而產生勞損,至於六極則以《黃帝內經·陰陽應象大論》中天氣通於肺至治五臟者半死半生為總論,在《風論》、《痹論》中列出五臟四時所受的病症,並在筋、脈、肉、氣、骨五臟之下,以《黃帝內經·藏氣法時論》五臟虛實的表現來闡述,只有精氣耗盡則以謂通主五臟六腑的病候,獨獨重視腎臟。
勞損並非都屬於虛證,極度勞損與精氣耗竭有所不同,既有盛衰,又有虛實,還有四時邪氣的影響,因此,它已經很難算是單純的虛證了。況且勞損的病因,有內傷的,有外傷的,有消瘦的,有不消瘦的。桑根白皮所主治的,只是內傷導致的五勞七傷且消瘦的患者,其功效範圍已經不廣泛了。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桑根白皮甘辛而寒,寒性之氣下歸於腎,甘辛之味上達於肺脾,肺脾是水液運化的通道,腎是水液的歸宿,上焦運化正常,則內傷可以逐漸痊癒;下焦歸宿有方,則外在消瘦也能逐漸恢復。而且桑根白皮堅實緻密,潔淨無瑕,可以製成紙張,牢固耐用;用桑葉餵養蠶,則能吐出連綿不斷的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