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堂隨筆》~ 卷下 (14)
卷下 (14)
1. 卷下
(刊)南瓜種類不一,性味亦殊,《綱目》之說是也。早實者其形扁圓,與黃瓜同時,杭人呼為黴瓜。嫩時充饌頗鮮,亦堪果腹,而性助濕熱。雄嘗與羊肉同食者兩次,皆患瘧,嗣後不敢下箸。晚實而形長者良,杭人呼為枕頭瓜,老而黃者耐久藏。味甚甘,蒸食極類番薯,亦可和粉作餅餌。
功能補中益氣。飢歲可以代糧,先慈勸人廣種以救荒。種愈佳者子愈稀,近蒂處半身皆實,不能開竅取瓤,近臍處始有子,若此種者,宜就臍開取矣。槍子入肉,南瓜瓤敷之即出。陳東竹磋尹云:火藥傷人,生南瓜搗敷立愈。
大腹子乃大腹檳榔,與檳榔形似而性稍異。《綱目》謂其功用無殊,故藥肆中多以大腹子代檳榔,率由李氏之言而誤也。《逢源》辨之是矣。
鳳仙花一名透骨草,以其性利能軟堅也。《綱目》有名未用收透骨草,引《集效》、《經驗》諸方,載其主治而遺其形狀,蓋不知其為鳳仙花別名也。又鴨腳青乃藍澱中一種,李氏引《普濟方》又失考覈,何其未博詢耶?
《綱目》蔓草內載含水藤,引《交州記》云:狀若葛,葉似枸杞,多在路旁,行人乏水處,便嚼此藤,故名。菜部又載東風菜。按《廣志》:廣州有涼口藤,狀若葛,葉如枸杞,去地丈餘,絕之更生,中含清水,渴者斷取飲之甚美,沐發令長。此藤又名東風菜,先春而生,東風乃至,農夫以驗土膏之動。
一名綠耳,可為蔬。據此形狀,解渴與含水藤同,其可為蔬名東風,又與東風菜同,則是一物也。李氏誤以為二:一收入蔓,一收入菜,未免考覈失當,良由為《廣州記》所誤耳。
《綱目》以海月為江瑤柱,復附海鏡,不知海月即海鏡,而江瑤非海月也。此乃承《嶺表錄》之誤。按《海物疏》云:海月形圓如月,亦謂之蠣鏡。土人磨其殼以為明瓦者是也。嶺南謂之海鏡,又呼為膏藥盤。江瑤殼色如淡菜,上銳下平,大者長尺許,肉白而韌,柱圓而脆,與海月絕不相類,何可牽為一物耶?
李氏以海鏡附在海月條下,注引郭璞《江賦》:璅𤥐腹蟹。以為即此物,則又大誤。不知璅𤥐又非海鏡也。《海南志》:璅𤥐狀似珠蚌,殼青黑色,長寸許,大者二、三寸,生白沙中,不汙泥淖,乃物之最潔者也。有兩肉柱,能長短,又有數白蟹子在腹中,狀如榆莢,合體共生,常從其口出,為之取食。
然璅𤥐清潔不食,但寄其腹於蟹,蟹為璅𤥐而食,食在蟹而飽在璅𤥐,故一名共命嬴,又曰月蛄。每冬大雪,則肥瑩如玉,日映如雲母,味甘柔,蓋海錯之至珍者。又有海鏡,一殼相合甚圓,肉亦瑩潔,有紅蟹子居其腹為取食,一名石鏡,其腹小蟹曰蚌孥。據此明是二物,在璅𤥐腹者則白蟹子,在海鏡腹者則紅蟹子,又各不同。
白話文:
[卷下]
南瓜的種類很多,性味也不盡相同,《本草綱目》的說法是對的。早熟的南瓜扁圓,和黃瓜同時上市,杭州人叫它黴瓜。嫩的時候可以當菜吃,味道鮮美,也能充飢,但性屬濕熱。我曾兩次和羊肉一起吃南瓜,都得了瘧疾,之後就再也不敢吃了。晚熟的南瓜長條形較好,杭州人稱之為枕頭瓜,成熟後變黃,可以保存很久。味道很甜,蒸著吃很像番薯,也可以和麵粉做成餅或糕點。
南瓜具有補中益氣的功效。在饑荒年代可以充當糧食,先母曾勸人廣種南瓜以救荒。南瓜品種越好,種子就越少,靠近瓜蒂的地方幾乎都是瓜瓤,無法打開取籽,只有靠近瓜臍的地方才有種子,像這樣的南瓜,應該從瓜臍處打開取籽。槍子射入肉中,用南瓜瓤敷在傷口上就能取出槍子。陳東竹磋尹說:火藥傷人,用生南瓜搗碎敷在傷口上就能立即痊癒。
大腹子就是大腹檳榔,和檳榔形狀相似,但性味略有不同。《本草綱目》認為它們的功效沒有區別,所以藥店裡常以大腹子代替檳榔,這是因為誤信了李時珍的說法。《逢源》一書已辨明了這一點。
鳳仙花又名透骨草,因為它性味通利,能軟化堅硬之物。《本草綱目》提到透骨草,但沒有記載其形狀,只引用了《集效方》、《經驗方》等醫書中關於其主治的內容,這是因為李時珍不知道它是鳳仙花的別名。此外,鴨腳青是藍靛中的一種,李時珍引用《普濟方》卻未考證清楚,實在是不夠嚴謹。
《本草綱目》的蔓草類中記載了含水藤,引用《交州記》的記載說:含水藤形狀像葛藤,葉子像枸杞,多長在路旁,行人缺水時,就嚼食它的藤蔓,因此得名。菜部又記載了東風菜。據《廣志》記載:廣州有一種涼口藤,形狀像葛藤,葉子像枸杞,高約一丈,砍斷後還能再生,藤中含有清水,口渴的人可以截取藤蔓飲用,味道甘美,還能用來洗頭髮,使頭髮生長得更好。這種藤蔓也叫東風菜,春天最早發芽,等到東風吹起,農民就以此來驗證土壤是否肥沃。
它也叫綠耳,可以做蔬菜。根據它的形狀,解渴的功能與含水藤相同,它作為蔬菜的名字「東風菜」也與東風菜相同,所以這是一種植物。李時珍卻把它誤認為兩種不同的植物:一種收入蔓草類,一種收入菜蔬類,這是考證失誤,都是因為被《交州記》誤導了。
《本草綱目》把海月等同於江瑤柱,又附上了海鏡的記載,卻不知道海月就是海鏡,而江瑤柱並不是海月。這是承襲了《嶺表錄異》的錯誤。據《海物疏》記載:海月形狀圓圓的像月亮,也叫蠣鏡。當地人磨它的殼做成瓦片。嶺南地區稱它為海鏡,也叫膏藥盤。江瑤柱的殼顏色像淡菜,上面尖下面平,大的長達一尺,肉白而韌,柱狀體圓而脆,與海月完全不同,怎麼能把它們混為一談呢?
李時珍把海鏡附在海月的條目下,並引用郭璞《江賦》中的「璅𤥐腹蟹」,認為這就是海鏡,這又是個很大的錯誤。因為璅𤥐也不是海鏡。《海南志》記載:璅𤥐形狀像珠蚌,殼青黑色,長約一寸,大的有二三寸,生長在潔白的沙子裡,不沾染泥污,是所有生物中最乾淨的。它有兩根肉柱,可以伸縮,腹中有幾隻白色的蟹子,形狀像榆莢,與璅𤥐共生,經常從璅𤥐的口中出來覓食。
但是璅𤥐本身不吃東西,只是把它的肚子借給蟹子,蟹子為璅𤥐覓食,食物在蟹子那裡,而飽足感卻在璅𤥐那裡,所以又叫它共命嬴,也叫月蛄。每年冬天大雪之後,它就肥嫩如玉,在陽光下閃爍如同雲母,味道甘美柔軟,是海味中最珍貴的。還有一種海鏡,兩個貝殼合在一起非常圓,肉也很潔白,腹中住著紅色的蟹子為它覓食,又叫石鏡,腹中的小蟹叫蚌孥。由此可見這兩種東西是不同的,璅𤥐腹中的是白蟹子,海鏡腹中的是紅蟹子,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