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衡

《重慶堂隨筆》~ 卷下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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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 (8)

1. 卷下

(刊)米價日貴,固病國病民之大故也。今則銀價日昂,漏卮莫塞,其病益劇矣。醫國之工,尤當早為之計也。

粳米為養人之至寶,而荒歉時有,不可不豫籌積儲之法也。最簡易者,但將飯干曬透,永遠不壞。飢者嚼一撮,得米氣便可不死。每年各家留飯一斗,曬透入甕,存放乾燥處,甚不費力,貧富皆可為之。若得家家如此,遠勝積穀備荒多矣。

(注)以糯米一斗淘淨,百蒸百曬,搗細入甕,存乾燥處亦不壞。日服三勺,渴則飲之,鬥米可度一月。家有老人不能嚼飯乾者,不可不知此法。故補錄之。

蠶豆實於蠶時故名,一名佛豆,佛誕可薦新也。補中益氣。小兒禁食,恐難化也。龍喜取之,故開花遇雷電,則不結實。海船內有蠶豆一粒,即不能出洋,龍欲取之也。航海者不可不知。

石膏余師愚以為治疫主藥,而吳又可專用大黃,謂石膏不可用,何也?蓋師愚所論者,暑熱為病,暑為天氣,即仲聖所謂清邪中上之疫也,又可所論者,濕溫為病,濕為地氣,即仲聖所云濁邪中下之疫也。清邪乃無形之燥火,故宜清而不宜下,濁邪乃有形之濕穢,故宜下而不宜清。

二公皆卓識,可為治疫兩大法門。故學醫不比學詩文之可專尚一家,如詩法三唐、文宗兩漢,已可橫絕一時,醫必博覽諸書而知所取捨,不為古人所欺,庶能隨證用藥而不誤世也。

(校)林觀子先生云:陶節庵之於傷寒,其所窺者止大綱粗跡,而非窮神極變之精微,故王金壇謂其聾瞽後學,為仲聖之罪人,非過論也。奈今之治傷寒者,率守陶氏一家之書,以為軌則,可不嘆哉!又王予中太史《白田集》,論陶氏以傷寒與溫暑諸證解表不同,而治里則同為大不然,且謂承氣、白虎豈可以治溫暑。

噫!太史雖深究理學,實未知醫學,何必發此議論以誤後人耶!深恐世之讀其書者,信其學問而並信其醫,故附及之。

(刊)蕭山郁龍士《瑤史》載楊天安云:杭州李車兒後裔仁山先生,真痘科大作手。一火痘悶證,用石膏斤半熬湯,煎黃連五錢為劑,發猶未透,為加金汁一盞始愈。以金汁乃濁陰,可治亢陽也。雄按:此深得費氏之法者,痘證挾疫,豈不信然。

鹽味最咸,《泰西水法》云:辛甘酸苦皆寄草木,獨咸寄於海水,而海水不冰者,海水咸也。故曰咸者,生於火也。火燃薪木既已成灰,用水淋灌即成灰滷,燥干之極,遇水即咸,此其驗也。愚謂惟其屬火,故生物遇之即死,蓋體潤而用燥之物也。古人但云咸能軟堅,咸能潤燥,而不知咸能堅軟,咸能燥濕。

試觀一切易腐之物,得鹽醃之,即堅干而可經久。凡鹽倉工作之人,從無患腳氣者,以其日踐踏於鹽地,故濕氣不能病也。然燥物遇咸則潤,故鹽能爛鐵,是軟堅也,濕物遇咸則燥,故鹽能幹液而堅軟也。味過咸即渴者,干液之徵也。既能幹液,則鹽味屬火無疑。燥濕堅軟,固其宜矣。

白話文:

[卷下]

米價上漲,早已是國家和百姓的大問題。如今銀價也飛漲,如同破掉的器皿無法堵住漏洞,情況更加嚴重了。治理國家的能人,更應該及早想出對策。

糙米是養人的珍寶,但歉收時節米糧不足,必須預先規劃儲備的方法。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飯粒曬乾,可以永久保存。餓了嚼一小撮,只要聞到米香就能活下去。每年每家留下一斗飯,曬乾後裝進陶罐,放在乾燥的地方,非常省力,貧富都能做到。如果家家戶戶都這樣做,遠比儲備糧食更有效。

糯米一斗洗淨,反覆蒸曬一百次,搗碎後裝進陶罐,放在乾燥的地方也不會壞。每天服用三勺,口渴就喝,一斗米可以用一個月。家裡有老人不能嚼乾飯的,一定要知道這個方法,所以特別記錄下來。

蠶豆在養蠶季節成熟,因此得名,也叫佛豆,佛誕節可以獻上新鮮的蠶豆。蠶豆可以補益中氣。小孩子不能吃,怕難以消化。龍喜歡蠶豆,所以蠶豆開花時遇到雷電,就結不出果實。海船上如果有一粒蠶豆,就不能出海,因為龍想把它拿走。航海的人一定要知道這一點。

石膏被余師愚認為是治療瘟疫的主藥,而吳又可卻專用大黃,說石膏不能用,這是為什麼呢?因為余師愚講的是暑熱導致的疾病,暑熱屬天,就是仲景所說的清邪在上方的瘟疫;而吳又可講的是濕溫導致的疾病,濕溫屬地,就是仲景所說的濁邪在下方的瘟疫。清邪是無形的燥熱,所以應該清熱而不應該瀉下;濁邪是有形的濕邪污穢,所以應該瀉下而不應該清熱。

兩位醫家都具有卓越的見識,可以說是治療瘟疫的兩個重要方法。所以學醫不像學詩文可以專精一家,像詩歌可以專攻唐朝三家,文章可以專攻兩漢,就能獨領風騷。學醫必須博覽群書,才能取捨精華,不被古人的觀點所迷惑,才能根據病情用藥,不誤人子弟。

林觀子先生說:陶節庵對傷寒的理解,只看到了大體的框架和粗略的跡象,並沒有深入到精微變化的深層次,所以王金壇說他是聾盲的後學,是仲景的罪人,並非過於苛刻的評價。然而,現在治療傷寒的人,大多數都遵循陶氏一家的書,當作規範,令人惋惜!又王予中太史在《白田集》中,論述陶氏用於治療傷寒和溫暑的解表方法不同,而治療裡證則相同,這是不對的,而且說承氣湯、白虎湯不能治療溫暑。

唉!太史雖然深究理學,卻並不了解醫學,何必發表這些議論來誤導後人呢!我擔心世人讀了他的書,相信他的學問,同時也相信他的醫術,所以特意補充說明。

蕭山郁龍士的《瑤史》記載楊天安說:杭州李車兒的後代仁山先生,是治療天花的大家。遇到天花悶證,用石膏一斤半熬湯,再煎黃連五錢做藥劑,如果疹子還沒透,就加一盞金汁才痊癒。因為金汁屬陰寒,可以治療亢陽。我認為:這很符合費氏的療法,天花夾雜瘟疫,怎麼能不信呢?

鹽的味道最鹹,《泰西水法》說:辛甘酸苦都依附在草木上,只有鹹味依附在海水中,而海水不結冰,就是因為海水很鹹。所以說鹹味,是生於火的。火燒木材變成灰燼,用水澆灌就變成鹼,乾燥到極點,遇水就變鹹,這就是驗證。我認為,正因為它屬火,所以生物遇到它就死,這是潤澤的物質,卻有乾燥的作用。古人只說鹹味能軟堅散結,鹹味能潤燥,卻不知道鹹味能堅硬又能軟化,鹹味能乾燥又能潤濕。

試想一下所有容易腐爛的東西,用鹽醃製後,就會變得堅硬乾燥,可以保存很久。凡是在鹽倉工作的人,從來沒有患腳氣病的,因為他們每天都踩在鹽地上,所以濕邪無法入侵。然而乾燥的東西遇到鹹味就潤澤,所以鹽能腐蝕鐵器,這就是軟堅的作用;潮濕的東西遇到鹹味就乾燥,所以鹽能乾燥液體並使其堅硬軟化。吃鹽過多就會口渴,這就是乾燥液體的表現。既然能乾燥液體,那麼鹽味屬火是毫無疑問的。乾燥濕潤,堅硬柔軟,本就是它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