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堂隨筆》~ 卷下 (3)
卷下 (3)
1. 卷下
柴胡為正傷寒要藥,不可以概治溫熱諸感;為少陽瘧主藥,不可以概治他經諸瘧;為婦科妙藥,不可概治陰虛陽越之體,用者審之。
(刊)趙菊齋先生云:乾隆間先慈隨侍外祖於番禹署時,患證甚劇,得遇夷醫治愈。因囑曰:此肝陰不足之體,一生不可服柴胡也。後先慈年逾五旬,兩目失明,肝陰不足信然。繼患外感,醫投柴胡數分,下咽後即兩脅脹痛,巔頂之熱,如一輪烈日當空,亟以潤藥頻溉,得大解而始安。善乎《本經疏證》之言曰:柴胡為用,必陰氣不紓,致陽氣不達者,乃為恰對。
若陰已虛者,陽方無依而欲越,更用升陽,是速其斃矣。故凡元氣下脫,虛火上炎,及陰虛發熱,不因血凝氣阻為寒熱者,近此正如砒鴆也。
白芨最黏,大能補肺,可為上損善後之藥。如火熱未清者,不可早用,以其性澀,恐留邪也。惟味太苦,宜用甘味為佐,甘則能戀膈,又宜噙化,使其徐徐潤入喉下,則功效更敏。其法以白芨生研細末,白蜜丸,龍眼大。臨臥噙口中。或同生甘草為細末,甘梨汁為丸亦可。若痰多咳嗽久不愈者,加白前同研末,蜜丸噙化,真仙方也。
(刊)《癸巳類稿》謂吸亞片成㾬者,專傷於肺,用白芨末和梨汁為膏服可愈。近人載入《洗冤錄》,實不盡然。以肺主出氣、腎主納氣而論,亞片煙之呼吸似無不關於肺者,果系肺受灼爍而津液先損於上,此方卻宜。然吸菸久而成病者,皆先損於下,而為下虛上買之證,以火搏其液,而煙性升提,痰涎易壅於上也。抑王勳臣所謂呼吸由氣管而入氣府,並不由於肺乎?按《說文》:㾬,瘢也。
《廣韻》:杖痕腫也。今人呼病久破䐃為㾬瘡是也。不可附會於煙引。煙之稱曰「引」者,言其既吸之後,欲罷不能,必引之致死而後已,故謂之煙引。俗作「癮」者,以其音同也,然已失引之木義矣。豈可妄意穿鑿,謂吸亞片者必生瘡於肺哉!
丹參降而行血,血熱而滯者宜之,故為調經產後要藥。設經早或無血經停,及血少不能養胎而胎不安,與產後血已暢行者,皆不可惑於功兼四物之說,並以其有參之名而濫用之。即使功同四物,則四物湯原治血分受病之藥,並非補血之方,石頑先生已辨之矣。至補心之說,亦非如枸杞、龍眼真能補心之虛者,以心藏神而主血,心火太動則神不安,丹參清血中之火,故能安神定志,神志安則心得其益矣。凡溫熱之邪傳入營分者則用之,亦此義也。
若邪在氣分而誤用,則反引邪入營,不可不慎。
(注)行血宜全用,入心宜去梢用。
知母苦寒,清肺胃氣分之熱,熱去則津液不耗,而陰自潛滋暗長矣。然仲聖云:胃氣生熱,其陽則絕。蓋胃熱太盛,則陰不足以和陽,津液漸干,而成枯燥不能殺穀之病,其陽則絕者,即津液涸竭也。清其熱。俾陽不絕,則救津液之藥,雖謂之補陽也可。乃後人以為寒涼之品,非胃家所喜,諄諄戒勿輕用,輒從事於香燥溫補之藥者何哉?此議藥不議病之世界,所以致慨於喻氏也。
白話文:
[卷下]
柴胡是治療正傷寒的重要藥物,但不能一概而論用於治療各種溫熱病;它是治療少陽瘧疾的主要藥物,但不能一概而論用於治療其他經絡的瘧疾;它是婦科的良藥,但不能一概而論用於治療陰虛陽亢的體質,用藥者需仔細斟酌。
趙菊齋先生說:乾隆年間,先母侍奉外祖母在番禹署時,患病非常嚴重,幸虧遇到一位夷醫治癒。夷醫囑咐說:這是肝陰不足的體質,一生都不能服用柴胡。後來先母年過五十,雙目失明,肝陰不足的確切。之後又患外感,醫生用柴胡幾分,服下後立即兩脅脹痛,頭頂發熱,如同烈日當空,急忙用滋潤的藥物頻頻灌溉,大便後才得以緩解。善哉《本經疏證》所言:使用柴胡,必須是陰氣不通,導致陽氣不能到達的情況,才能恰當使用。
如果陰氣已經虛弱,陽氣則無依無靠而想要亢盛,再用升陽的藥物,就會加速死亡。所以,凡是元氣下陷,虛火上炎,以及陰虛發熱,並非由於血凝氣滯而引起的寒熱,服用柴胡就如同砒霜毒藥一樣。
白芨黏性最強,非常能滋補肺部,可以作為治療肺部損傷後的良藥。但如果體內火熱還沒有清除,就不能過早使用,因為它的性質澀滯,恐怕會留住邪氣。只是味道太苦,應該用甘味藥物佐使,甘味能粘附在食道,而且宜含化,讓它慢慢潤入喉嚨,則療效更佳。方法是將白芨生品研磨成細末,用白蜜做成丸藥,如龍眼般大小。睡前含在口中。或者與生甘草一起研磨成細末,用甘梨汁做成丸藥也可以。如果痰多咳嗽久治不癒,可以加入白前一起研磨成末,用蜜做成丸藥含化,這是上等的藥方。
《癸巳類稿》說吸食鴉片成癮的人,專門損傷肺部,用白芨末和梨汁製成的膏藥服用可以治癒。近人將其記載在《洗冤錄》中,實際上並不完全如此。從肺主出氣、腎主納氣來說,鴉片煙的呼吸似乎無一不與肺有關,如果真是肺部受損灼傷,津液先從上部損傷,這個藥方確屬適用。但是,吸煙很久而致病的人,都是先從下部損傷,屬於下虛上熱的症狀,用火攻其體液,而煙的性質又向上升提,痰涎容易壅塞在上部。難道王勳臣所說呼吸由氣管進入氣府,並不經過肺部嗎?根據《說文解字》:㾬,是瘢痕的意思。
《廣韻》:指杖痕腫脹。現在人們把久病破潰的瘡瘍稱為㾬瘡,這就是這個意思。不可以牽強附會到煙癮上。煙稱為「引」是因為吸了之後,欲罷不能,一定要吸到死才肯罷休,所以稱為煙引。俗稱「癮」是因為音同,但已經失去了「引」的本義。怎麼可以妄加揣測,說吸食鴉片的人肺部一定會生瘡呢!
丹參能下降運行血液,血熱瘀滯者適用,所以它是調經產後的重要藥物。如果月經提前或沒有血、經血停滯,以及血少不能滋養胎兒而胎兒不安,以及產後血液已經通暢的人,都不能被它兼具四物湯功效的說法所迷惑,而濫用它。即使功效與四物湯相同,四物湯原本是治療血分受病的藥物,並不是補血的方劑,石頑先生已經辨析清楚了。至於補心的說法,也不是像枸杞、龍眼那樣真正能補益心臟虛弱的,因為心臟主神明,主血脈,心火過旺,則神明不安,丹參能清除血液中的火熱,所以能安神定志,神志安寧,則心臟得到益處。凡是溫熱邪氣侵入營分的,都可以使用,也是這個道理。
如果邪氣在氣分而誤用,就會反而引邪入營,不可不小心。
(注)行血宜全用,入心宜去梢用。
知母味苦性寒,能清肺胃氣分的熱邪,熱邪去除,津液就不會耗損,陰液自然會潛滋暗長。但是仲景說:胃氣生熱,其陽則絕。意思是胃熱太盛,陰氣就不能和陽氣協調,津液逐漸乾燥,就成了枯燥不能消化食物的疾病,其陽則絕,就是津液枯竭的意思。清除它的熱邪,使陽氣不絕,那麼即使是救治津液的藥物,也可以說是補益陽氣。可是後人認為寒涼之品,不是胃部所喜愛的,一再告誡不要輕易使用,而總是使用溫燥溫補的藥物,這是為什麼呢?這是只論藥物不論疾病的醫學環境,所以才感嘆喻氏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