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堂隨筆》~ 卷下 (2)
卷下 (2)
1. 卷下
蓋體臟既殊,不能以一例論也。如礬石之為物也,蠶食之肥,鼠食之死。可見藥有定性而體臟不同,則性亦隨之而變矣。余謂羊為火畜,藿稟水氣,羊果食藿而益淫,亦《內經》陰平陽秘之旨耳。惟葉氏云:淫羊藿氣寒,稟天冬令之水氣,入足少陰腎經,味辛無毒,得地潤澤之金味,入手太陰肺經。氣味降多於升,陰也。
陰者,宗筋也。水不制火,火熱則筋失其剛性也而痿矣。淫羊藿入腎而氣寒,寒足以制火而痿自愈也。絕傷者,陰絕而精傷也。氣寒益水,味辛能潤,潤則陰精充也。莖,玉莖也。痛者,火鬱於中也。熱者清之以寒,郁者散之以辛,所以主莖中痛也。小便氣化乃出,辛寒之品,清肅肺氣,故利小便。
肺主氣,腎統氣,寒益腎,辛潤肺,故益氣力也。氣力既益,內養剛大,所以強志,蓋腎藏志也。此解真得其要者,故錄之以釋諸家之惑。且腎主骨,陰虛骨痿者亦為要藥。經云,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正指此也。
(刊)鄒氏《本經續疏》亦詳辨淫羊藿性不助陽,與《解要》合。體臟之殊,不但人物迥別,即人與人亦有大不同者。《居易錄》云:江南蕭某食香蕈則死,又有王生者飲茶則死,必二、三日始蘇,醫無能識其故者。雄嘗見黟人汪振聲食鱉則醉,仁和趙子循茂才飲蔗漿輒衄,定州楊素園大令啖海參必發熱,須以大黃瀉之而安,皆不可以恆理測也。食物且然,而況於藥平?用藥者可不知藥有定性、氣隨人異之說,而先辨別其臟性乎?
沙參清肺,蓋肺屬金而畏火,清火保金,故曰補肺。肺主一身之氣,肺氣清則治節有權,諸臟皆資其灌溉,故曰補五臟之陰。肺氣肅則下行自順,氣化咸藉以承宣,故清肺藥皆通小水。喻氏謂有肺者有溺,無肺者無溺,可云勘破機關。
(注)六腑氣化,必稟司臟真。昔人治肺氣不化,膀胱為熱邪所滯,而小溲不通,少腹與睪丸脹痛者,一味沙參大劑煎服,覆杯而愈。是肺氣化而小溲通也。後人不曰沙參可通溲閉,乃謂沙參可治疝氣,誤矣。黃履素見一味蘆菔子通小便,詫以為奇。蓋不知蘆菔子亦下氣最速之物,服之即通者,病由氣閉也。
故勘病必察其所以致病之由,則用藥自臻神化,而無執死藥以療活病之弊矣。
桔梗開肺氣之結,宣心氣之郁,上焦藥也。肺氣開則府氣通,故亦治腹痛下利,昔人謂其升中有降者是矣。然畢竟升藥,病屬上焦實證而下焦無病者,固可用也;若下焦陰虛而浮火易動者,即當慎之;其病雖見於上焦,而來源於下焦者,尤為禁劑。昔人舟楫之說,最易誤人。
夫氣味輕清之藥,皆治上焦,載以舟楫,已覺多事,質重味厚之藥,皆治下焦,載以上行,更屬無謂。故不但下焦病不可用,即上焦病亦惟邪痹於肺、氣鬱於心,結在陽分者始可用之。如咽喉、痰嗽等證,惟風寒外閉者宜之,不但陰虛內傷為禁藥,即火毒上升之宜清降者,亦不可用也。
白話文:
[卷下]
人體臟腑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論。就像礬石這種東西,蠶吃了能長肥,老鼠吃了卻會死。這說明藥物有其固定的特性,但不同的臟腑,藥效也會隨之改變。我認為羊是屬火的動物,豆葉則帶有水的氣息,羊吃了豆葉反而更加好色,這也是《內經》中「陰平陽秘」的道理。葉氏說:淫羊藿性寒,吸收冬令的寒水之氣,進入足少陰腎經,味辛無毒,得地潤澤的金氣,進入手太陰肺經。其氣味下降多於上升,屬陰。
陰主宰筋脈。水不能克制火,火熱就會使筋脈失去彈性而痿軟。淫羊藿入腎,性寒,寒能制火,所以能治痿。絕傷是指陰經受損,精氣受傷。藥性寒涼能益水,味辛能潤澤,潤澤則陰精充盈。莖,即陽莖。疼痛是因為火鬱結於內。熱則用寒涼之物來清熱,鬱則用辛味之物來疏散,所以能治莖中疼痛。小便的生成和排出,依靠氣化作用,辛寒之品能清肅肺氣,因此能利小便。
肺主氣,腎主氣,寒能益腎,辛能潤肺,所以能益氣力。氣力增強,內在充實強大,就能使意志堅強,因為腎藏志。這種解釋真正抓住了要點,所以記錄下來,以解答眾人的疑惑。而且腎主骨,陰虛骨痿的人,淫羊藿也是重要的藥物。《內經》說:「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正是指的淫羊藿。
鄒氏《本經續疏》也詳細論證淫羊藿的藥性並非助陽,與《解要》的觀點一致。臟腑的不同,不只是人與動物的差別,即使人與人之間也有很大的差異。《居易錄》記載:江南的蕭某吃了香蕈就死了;還有王生喝茶就死了,必須兩三天才能甦醒,醫生都查不出原因。我曾見黟縣的汪振聲吃了鱉就會醉;仁和的趙子循吃了甘蔗汁就會流鼻血;定州的楊素園吃了海參就會發熱,必須用大黃瀉瀉才能好轉。這些都不能用常理來推測。食物尚且如此,何況藥物呢?用藥的人怎能不知道藥物有其固定的特性、藥效隨人而異的道理,而先不辨別其臟腑的特性呢?
沙參清肺,因為肺屬金,畏火,清火才能保護肺金,所以說能補肺。肺主一身之氣,肺氣清肅,則氣機調暢,各臟腑都能得到滋養,所以說能補五臟之陰。肺氣肅降,則下行順暢,氣化都依靠它來調節,所以清肺的藥物都能利小便。喻氏說:「有肺者有溺,無肺者無溺」,可謂道破了其中的奧妙。
曾經有人治療肺氣不化,膀胱被熱邪阻滯,小便不通,少腹和睪丸脹痛的病人,用大量的沙參煎服,覆蓋杯子,病就好了。這是因為肺氣通暢了,小便也就通了。後人卻不說沙參可以通小便,反而說沙參可以治疝氣,這是錯誤的。黃履素見一味蘆菔子就能通小便,覺得很奇怪。他不知道蘆菔子是下氣最快速度的藥物,服用後馬上通便,是因為疾病是由於氣機阻塞引起的。
所以診斷疾病一定要觀察致病的原因,這樣用藥才能達到神奇的效果,而不會犯用死板的藥物治療活症的錯誤。
桔梗可以開通肺氣的鬱結,疏通心氣的鬱滯,是上焦的藥物。肺氣通暢,則臟腑之氣也通暢,所以也能治療腹痛洩瀉,古人說它「升中有降」,就是這個意思。但是它畢竟是升提之藥,如果病在在上焦實證,而下焦沒有疾病,是可以使用的;如果下焦陰虛,浮火易動,就應該慎重使用;如果疾病雖然表現在上焦,但來源於下焦,那就更不能使用。古人關於舟楫的比喻,最容易誤導人。
那些氣味輕清的藥物,都治療上焦,用舟楫來比喻,已經覺得多餘了;那些質地沉重、味道濃烈的藥物,都治療下焦,用上升來比喻,就更沒有道理了。所以,不僅下焦的疾病不能使用,即使是上焦的疾病,也只有邪氣阻滯於肺、氣鬱於心,停留在陽分者才能使用。比如咽喉、痰嗽等證,只有風寒外閉者才適合,不僅陰虛內傷者禁用,即使是火毒上升,應該清降者,也不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