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泉

《研經言》~ 陸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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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序 (2)

1. 陸序

予少與同里莫枚士同治訓詁之學,既遭多故,余以軍事馳驅南北,與枚士不相聞者數年。及余奉諱歸,握手道故,則其氣益穆,其學益邃,且有不為良相為良醫之志。其言醫也,本小學以讀《靈》《素》,祧宋元而禰漢唐,與論學之旨同。余初驚詫其言,而卒無以易也,未幾出所著《研經言》,屬余為序。

夫先秦古書,存於今寡矣。幸而僅存,又多詰屈奧衍,魯魚亥豕,非好學深思不能讀,而醫書為尤甚。蓋近古多聞綴學之士,未必通醫家言,醫家者流,往往不識字,不讀書,而以醫為市,即有一二名家,或究心方劑,而昧於微言,或各執己見,而疏於考古。無惑乎醫家之不明,而世人之多夭札也。

枚士憂之,據《說文》以釋疝㿗之殊,據《玉篇》以明癲癇之異,而前人之失正焉。邪哭則證之《巢氏》,症即風癡,酸削則證之《周禮》,定為酸消。而舊注之疏焉。蛟龍乃龍咬之訛,蛔咬有例。柔痓實惡寒之症,元本足徵。而傳刻之訛祛焉。洵乎仲景之功臣,而俗醫之針砭矣。

他日推其所學以治天下,所造豈可量哉。獨念予妄談經濟,無裨於世,及退而著書,亦無成就。讀枚士書,不能無愧於心也。

同治十年七月愚弟陸心源拜撰

白話文:

我年輕時和同鄉莫枚士一起研究訓詁之學。後來因為經歷許多變故,我為了軍事奔走南北,和枚士好幾年沒有聯絡。等到我奔喪回家,和他握手敘舊,發現他氣度更加溫和,學問更加精深,而且還有不當宰相要當良醫的志向。他談論醫學,以小學(文字學)為基礎來研讀《靈樞》、《素問》,不追隨宋元醫學,而以漢唐醫學為宗,這和他研究學問的宗旨相同。我起初對他的話感到驚訝,但最後卻無法反駁。不久他拿出所著的《研經言》,要我為他寫序。

先秦的古書,流傳到現在已經很少了。幸好還存留下來的,又大多艱澀難懂,文字錯訛很多,不是好學深思的人不能讀懂,而醫書尤其如此。因為近代許多只會抄錄學問的人,未必通曉醫學的內容;而醫家一類的人,往往不識字,不讀書,把醫術當作買賣。即使有一兩個名醫,也可能專注於研究方劑,而忽略了深奧的道理;或者各自堅持己見,而疏於考證古籍。難怪醫學不明,世人多因疾病而早死。

枚士為此感到憂心,他根據《說文解字》來解釋疝氣和痓病的差異,根據《玉篇》來闡明癲癇的不同,從而糾正了前人的錯誤。他說邪哭就是《巢氏病源》所說的「風癡」,酸削就是《周禮》所說的「酸消」,從而指出了舊注的疏漏。蛟龍是龍咬的訛誤,蛔蟲咬人是有例證的。柔痓其實是怕冷的症狀,古籍中可以找到證據。這些都糾正了傳抄刻印的錯誤。他真是仲景的功臣,又是俗醫的良藥啊!

將來他推廣所學來治理天下,所能達成的成就哪裡可以估量呢?我只想到自己空談經濟,對世事沒有什麼幫助,即使退而著書,也沒有什麼成就。讀了枚士的書,不能不感到慚愧。

同治十年七月,愚弟陸心源敬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