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泉

《研經言》~ 陸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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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序

1. 陸序

予少與同里莫枚士同治訓詁之學,既遭多故,余以軍事馳驅南北,與枚士不相聞者數年。及余奉諱歸,握手道故,則其氣益穆,其學益邃,且有不為良相為良醫之志。其言醫也,本小學以讀《靈》《素》,祧宋元而禰漢唐,與論學之旨同。余初驚詫其言,而卒無以易也,未幾出所著《研經言》,屬余為序。

白話文:

我年輕時和同鄉的莫枚士一起學習訓詁學。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情,我因軍務南征北戰,與枚士多年未曾聯繫。等到我因父親過世返鄉,與他相見寒暄後,發現他的氣質更加沉穩,學識更加淵博,而且立志不當宰相而是從醫。他談論醫學時,總是先從《靈樞經》和《素問經》等經典出發,沿襲宋元兩代而上溯漢唐,這和我研究學問的宗旨是一致的。我一開始對他的說法感到驚訝,但最終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不久,他將自己寫的《研經言》交給我,請我作序。

余婿沈子彥模初,自吳興來謁,即盛稱其師莫枚士先生之醫學。余即以拙著《世補齋》初稿,介沈子正於先生,而先生亦郵寄所撰《研經言》屬校,並索為序。既卒讀,乃嘆先生之學之博,識之邃,深造自得,而左右逢原者,有如此也。

白話文:

我女婿沈子彥模初,從吳興前來見我,盛讚他的老師莫枚士先生的醫術。我便將拙作《世補齋》初稿,介紹沈子給莫先生。而莫先生也寄來了他的著作《研經言》要我校對,並請我為此書作序。我讀完後,不禁感嘆莫先生的學識淵博,見解高深,他是靠自己的努力深入鑽研,從而博覽羣書,觸類旁通的。

夫先秦古書,存於今寡矣。幸而僅存,又多詰屈奧衍,魯魚亥豕,非好學深思不能讀,而醫書為尤甚。蓋近古多聞綴學之士,未必通醫家言,醫家者流,往往不識字,不讀書,而以醫為市,即有一二名家,或究心方劑,而昧於微言,或各執己見,而疏於考古。無惑乎醫家之不明,而世人之多夭札也。

白話文:

在先秦時代留存下來的古代書籍已經很少了。僅存的這些書籍,大多內容深奧難懂,出現了許多筆誤和訛傳,如果不愛好學習深入思考,就無法閱讀,而醫書尤其如此。

這是因為,近年來博學多聞的學者,不一定通曉醫學理論。而醫學從業者,往往不識字,不讀書,只把醫術當作謀生的手段。即使有一兩個名醫,有的專研藥方和劑量,卻不懂得醫學經典中深奧的理論。有的固執己見,卻疏忽了對古籍的考證。

難怪醫學界認識不清,而世人壽命短促。

夫《本經》、《靈》、《素》,刊之三墳,既非蓬心人所能領會,而如南陽一脈,以及《脈經》、《病源》、《千金》、《外臺》之所言,則皆隨時隨地習見之病,而亦視為鳥篆蟲書,不可測識,曾不能用其一方一藥,尚何醫之足云哉。君舉於鄉,不樂仕進,潛心小學,出其餘緒,以治醫家言,為之審聲音,詳訓詁,以經解經,復以方求病,遂乃病無遁狀,方無虛設。如君之學,若漫譽以高出時輩,則是誣君而已。

白話文:

《本經》、《靈樞》、《素問》這些經典,刻載於遠古的《三墳》,它們不是頭腦簡單的人所能理解的。像南陽一脈的學者,還有《脈經》、《病源論》、《千金方》、《外臺祕要》這些書籍中所談的,都是時下常見的疾病,但人們卻視它們如鳥篆蟲書,無法識別,更不用說使用其中的方劑和藥物,這樣還能稱得上是醫生嗎?您用鄉野求學的方式,不熱衷於仕途,潛心鑽研小學,將其餘力用來研究醫術,仔細推敲音韻,詳盡分析訓詁,以經典解釋經典,又以方劑找出疾病,最終使得疾病無法隱藏,方劑也不至於白白設定。像您這樣的學問,如果只是隨便吹捧為高出時人,那簡直就是對您的誣蔑而已。

枚士憂之,據《說文》以釋疝㿗之殊,據《玉篇》以明癲癇之異,而前人之失正焉。邪哭則證之《巢氏》,症即風癡,酸削則證之《周禮》,定為酸消。而舊注之疏焉。蛟龍乃龍咬之訛,蛔咬有例。柔痓實惡寒之症,元本足徵。而傳刻之訛祛焉。洵乎仲景之功臣,而俗醫之針砭矣。

白話文:

枚士為此憂心忡忡,他根據《說文》解釋疝氣和痓的差別,根據《玉篇》說明癲癇的特殊之處,指出了前人醫學典籍的錯誤。邪哭症狀可參考《巢氏醫書》,認定其為風痴;酸削症狀可參考《周禮》,判定其為酸消。然而,舊注的解讀卻存在偏差。蛟龍實為龍咬的訛誤,蛔咬則有明確的記載。柔痓確實是惡寒的症狀,其本源有充分證據。然而,傳抄刻印過程中出現了錯誤。仲景醫書的貢獻顯著,而民間醫生也應當對其進行批判和糾正。

豈知君者,君所著尚有數種,應請先以此冊付手民,俾今而後之病人,得遇識字之醫,而免夭札也。里居戢影,韓陵片石外,無可語者,行將鼓棹遊苕霅間,登君之堂,以所學相質證,然亦勿勿耳。沈子何幸,而得立雪君門也,是為序。

白話文:

哪裡知道您著有許多醫書,請您先將這本書交給印刷工人印刷出版。這樣一來,後世的病人如果遇到識字的醫生,就可以免於死亡的危機。

我住在鄉村裡隱姓埋名,除了韓陵外面的一塊石頭之外,沒有可以傾訴的人。我將要鼓起船帆遊覽苕霅之間,到您的府上登堂拜訪,拿我所學到的知識與您探討驗證,但請您不要匆忙應付我。我沈子何其有幸,能夠在您的門下聆聽教誨!特此序。

他日推其所學以治天下,所造豈可量哉。獨念予妄談經濟,無裨於世,及退而著書,亦無成就。讀枚士書,不能無愧於心也。

同治十年七月愚弟陸心源拜撰

白話文:

如果他日將所學的中醫知識用來治理國家,成就將難以估量。唯獨想到我胡亂談論經濟,對社會沒有幫助,即使退居寫作,也沒有什麼成就。讀了枚士的著作,不禁感到慚愧。

光緒五年己卯三月元和陸懋修拜撰

(按:先生於甲申四月刊《世補齋醫書》文十六卷中,於此序多所增改,今謹錄其初稿。)

白話文:

光緒五年三月,也就是西元一八七九年三月,由元和縣的陸懋修寫下了這篇文章。

(按照:先生在甲申年四月出版的《世補齋醫書》第十六卷中,對這篇序言做了許多增刪,現在謹將其最初的草稿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