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禪》~ 卷一 (1)
卷一 (1)
1. 卷一
2. 總論
醫理無窮,脈學難曉,會心人一旦豁然,全憑禪悟。余未及冠,因病棄儒,留心醫學,研究諸書,並無一字之師,獨於脈,稍得異人指示,提一緩字,而融會之,全身脈症,於瞬息間,盡歸三指之下。距今四十餘年,所過通都大邑,探取病情,無一不驗。今不敢以自私,立為主腦,對以陰陽,註釋多本古人體裁,實非臆造,就正同學,幸其教我。
白話文:
醫學的道理深奧無窮,脈象的學問難以明白透徹,只有用心領會的人,才能在一瞬間豁然開朗,這全靠如同禪宗般的體悟。我在二十歲之前,因為生病而放棄儒學,專心研究醫學,遍讀醫學典籍,沒有拜過任何一位老師。唯獨在脈學方面,有幸得到高人指點,只提點了一個「緩」字,我將這個字融會貫通後,全身的脈象和症狀,都能在一瞬間,透過三根手指的診察而完全掌握。到現在已經四十多年了,我走遍各大城市,透過診脈來探查病情,沒有一次不準確的。現在我不敢藏私,以「緩」字作為核心,並用陰陽學說來對應,註釋大多採用古人的體例,絕非憑空臆造。希望各位同道中人指教,並將你們的學問傳授於我。
3. 脈學源流
軒轅使伶倫截嶰谷之竹,作黃鐘律管,以候天地之節氣;使岐伯取氣口,作脈以候人之動氣。黃鐘之數九分,氣口之數亦九分,律管具而寸之數始形。故脈之動也,陽浮九分,陰得一寸,合於黃鐘。黃鐘者,氣之先兆,能測天地之節候;氣口者,脈之要會,能知人命之死生。
本律管以定脈,軒岐之微蘊,誠有未易窺測者。越人著《難經》,推明十變;叔和撰《脈經》,演成十卷,而脈始得燦明於世。迄五代高陽生《脈訣》出,士大夫多議之,由是才人傑士,咸馳驟於筆墨之間,各據其理,各抒其見,而真訣几几乎晦矣。齊禇澄論脈,女子陰逆,自上生下,左寸為受命之根,心肺脈診於兩尺,倒裝五臟,謬妄已極。趙維宗論脈,心肺在上,為浮為陽。
肝腎在下,為沉為陰。脾居中州,半浮半沉,半陰半陽。意義膚淺,更屬無稽。吳草廬宗《內經》取之於氣口,未盡《內經》之奧。朱考享推《內經》,求之於遍身,未達《內經》之專。若二李者(瀕湖、士材)將前人所流傳之脈,依樣畫葫蘆,演成詩句,字字曉暢。叔和而後,幸有傳人,究未得平脈訣,醫無權度,殊失《內經》以平人定脈之旨。
是編揆之前哲,雖則別開生面,實亦不過發明《內經》及《難經》、《脈經》之義云爾。
白話文:
黃帝命令伶倫截取嶰谷的竹子,製作黃鐘律管,用來觀測天地的節氣變化;又命令岐伯研究人手腕部的氣口,以脈象來觀測人體氣的運行狀態。黃鐘的長度是九分,氣口的長度也是九分,有了律管的長度,才有了寸口的長度標準。所以脈的跳動,陽脈浮在九分的部位,陰脈則在一寸的部位,這和黃鐘律管的長度相合。黃鐘是氣的先兆,能夠推測天地節氣的變化;氣口是脈的總匯,能夠預知人的生死。
用律管來測定脈象,黃帝和岐伯的深奧用意,確實不容易被理解。扁鵲寫了《難經》,闡明了十種脈象的變化;王叔和撰寫了《脈經》,發展成十卷的巨著,脈學才開始在世上廣為流傳。到了五代,高陽生的《脈訣》問世,士大夫們多有議論,從此才華橫溢的人士,都在脈學方面各抒己見,發表自己的看法,而真正的脈學精髓卻幾乎被掩蓋了。齊朝的褚澄論述脈學,認為女子屬陰而脈象逆行,從上而下,左手的寸部為受命之根,心肺的脈象反而出現在兩手的尺部,顛倒五臟的位置,錯謬到了極點。趙維宗論述脈學,認為心肺在上,所以脈象浮而屬陽;肝腎在下,所以脈象沉而屬陰;脾位於中焦,脈象半浮半沉,半陰半陽。這種說法意義膚淺,更是毫無根據。吳草廬依據《內經》主張只診氣口,但沒有完全領會《內經》的精髓。朱考享推崇《內經》,主張診察全身的脈象,也沒有領會《內經》專取氣口的用意。至於李時珍和李士材,只是將前人流傳下來的脈象,照本宣科地編寫成詩歌,文字通俗易懂。王叔和之後,幸好還有他們傳承,但終究沒有掌握平脈的秘訣,醫生沒有衡量標準,這就完全喪失了《內經》以健康人來確定脈象標準的宗旨。
這部書參考了前人的學說,雖然看起來有所創新,實際上也不過是闡明《內經》、《難經》和《脈經》的道理罷了。
4. 定脈部位
晦庵朱子跋郭長陽醫書云:「予嘗謂古人之於脈,其察之固非一道矣。然今世通行,惟寸、關、尺之法為最要,且其說具於《難經》之首篇,則亦非憑空結撰也。故郭公此書,備載其悟,而並取丁德用密排三指之法以釋之。夫《難經》蔓乎尚已,至於丁德用之法則,余竊意診者之指有肥瘠,病者之臂有長短,以是相求,或未為定論也。蓋嘗考經之所以分尺寸者,皆自關而前卻是。
則所謂關者,必有一定之處,亦若魚際,尺澤之可以外見而先識也。然考諸書,皆無的論,惟《千金方》內,以為寸口之處,其骨自高,而關尺由是而卻取焉。則其言之先後,位之進退,若與經文相合。獨俗間所傳《脈訣》,五七韻語,其詞淺陋,非叔和本書明甚,乃能直指高骨為關,而分其前後,以為尺寸陰陽之位,似得《難經》本旨。余非精於道者,不能有以正也,姑附於此,以俟明者而折衷焉。
」按《內經》十八卷,即三墳古書,既未經孔子刪定,復未經朱子集註,醫喙爭鳴,互相排詆,分門別戶,莫知適從。獨指高骨為關,以定尺寸,得朱子之跋,而脈之部位始得其準。
白話文:
晦庵朱熹為郭長陽的醫書作跋時說:「我曾認為古人對於把脈的觀察,本來就不是只有一種方法。然而現今世上通行的方法中,只有寸、關、尺這三種部位最為重要,且這個說法記載於《難經》的首篇,那麼它就不是憑空捏造的。所以郭公的這本書,詳細記載了他的領悟,並且引用了丁德用緊密排列三指的方法來解釋它。但是《難經》流傳已久,至於丁德用的方法,我私下認為把脈者的手指有粗細之分,病人的手臂有長短之別,用這個方法來診脈,或許還不能作為定論。我曾經考察醫經中之所以區分寸、尺的原因,都是從關的位置向前或向後推算。
那麼所謂的關,必定有一個固定的位置,也應該像魚際、尺澤一樣可以從外觀察覺並且事先識別。然而查考各家醫書,都沒有明確的論述,只有《千金方》中認為,寸口這個地方,有塊骨頭特別高,而關和尺就是由此向後推算而定。那麼他所說的先後次序和位置的進退,似乎與經文相符。只有世俗間流傳的《脈訣》,用五言或七言的韻文寫成,文詞淺陋,很明顯不是王叔和的原著,卻能夠直接指出高起的骨頭就是關,並區分它的前後,作為寸和尺陰陽的部位,似乎得到了《難經》的本意。我不是精通醫道的人,不能夠用來判斷是非,姑且將它附在這裡,以等待高明的人來做最後的定奪。」
按照《黃帝內經》十八卷的內容來看,它屬於三墳古書,既沒有經過孔子的刪定,也沒有經過朱熹的集註,醫家眾說紛紜,互相排斥詆毀,分門別戶,讓人不知該聽從哪一家。只有指明高起的骨頭為關,以此來確定寸、尺的位置,得到了朱熹的跋文支持,脈的部位才終於有了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