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烈

《吳醫匯講》~ 卷十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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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5)

1. 汪正希

2. 讀先祖保陰煎謹記

予先祖學舟公,治虛勞有自制保陰煎一方,其意旨所存,蓋即固本丸、集靈膏之制而加減者也。二地為君,壯水以制亢越之火;二冬為臣,保金以滋生化之源。惟固本丸有人參,茲去參者,恐肺中有熱,反致助火也;代以龍眼、葳蕤,一以悅脾而生金滋水,一以潤肺而益腎養肝,二味代參,非獨較參為穩當,抑且貧富可以通行。

集靈膏有枸杞、牛膝,茲去杞者,恐其性溫助陽;用膝者,取其引藥下行,一汰一存,權衡適當。至人乳補血液,為潤燥之妙品,龜版補心腎,實養陰之良藥。統而計之,即「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意也。然群聚沉陰靜味,得無過於凝滯,上阻胃納,下妨脾運歟?故佐以山藥、茯苓,一培一滲,調和脾胃,使無偏勝之虞。且備擬加減之法,以治病之變化,毫無遺漏焉。

壯水制火,補精養陰,較之錢仲陽之六味,張景岳之左歸,不能多讓,而或更勝之。乃或有議其平庸者,是未籌勞者養之,惟宜王道,不尚霸功也。先祖當年,先葉香巖、薛一瓢兩先生而著名,制此方以療虛勞者千百人,不僅為獨創之奇,實上探古人之精奧,世雖多高明之士,而治虛勞者,誰復能捨此而別求良法哉!予也痛先人之已邈,幸舊笈之猶傳,思濟美於後先,有慚學術,讀祖書之良善,敢秘遺編?用是梓此新方,附於《匯講》,非徒求行世,亦以祈活人也。

白話文:

我的先祖學舟公,他治療虛勞(指身體虛弱、疲勞的疾病)時,有一帖自己調配的保陰煎。這帖藥的用意,大概是參考了固本丸和集靈膏的配方,再加以調整而成的。

藥方中,用熟地黃和生地黃這兩種藥材作為主藥,用來增強體內的水液,以抑制過旺的火氣;用麥門冬和天門冬作為輔助藥,用來保護肺金(中醫五行理論,肺屬金),滋養身體產生精微物質的來源。固本丸裡有人參,但這個藥方卻去掉了人參,是因為擔心肺裡有熱氣,反而會助長火氣。改用龍眼肉和葳蕤,龍眼肉可以使脾胃舒適,進而幫助生成金氣,滋養水液;葳蕤則可以潤肺,並滋養腎和肝。用這兩味藥來代替人參,不但比人參更穩妥,而且不論貧富都能使用。

集靈膏裡有枸杞和牛膝,這個藥方去掉了枸杞,是擔心它的性質溫熱會助長陽氣;保留牛膝,是為了讓藥性向下走。這樣一去除、一保留,就能達到藥性的平衡。另外,人乳可以補養血液,是滋潤乾燥的好東西;龜版可以補養心腎,是很棒的滋陰藥。總體來說,這帖藥的用意就是「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也就是用味道甘醇的藥材來補養精氣。但是,如果全部都是味道厚重、性質沉降的藥材,會不會太過於凝滯,反而使胃難以消化,並阻礙脾的運作呢?所以,加上山藥和茯苓,山藥可以健脾,茯苓可以滲濕,用來調和脾胃,避免藥性過偏。而且,這帖藥還有預備的加減方法,可以應對疾病的各種變化,沒有任何遺漏。

這帖藥在增強水液、抑制火氣、補養精氣和滋養陰液的效果,不輸給錢仲陽的六味地黃丸和張景岳的左歸丸,甚至可能更勝一籌。有人說這帖藥太過平庸,那是因為不了解調養勞損的原則,應該要用溫和的方式,而不是用強力的藥物。我的先祖當年,比葉香巖、薛一瓢兩位先生更早成名,用這個藥方治癒了上千上百的虛勞病人,這不只是他獨特的創見,更是上溯古人精華的體現。即使當世有很多高明的人,但治療虛勞的,又有誰能捨棄這個藥方而另外尋找更好的方法呢?我感嘆先祖已經過世,幸好祖傳的醫書還留存下來。為了繼承先祖的遺志,雖然我的醫術還不夠精湛,但讀到祖傳醫書的精妙之處,怎敢私藏?因此,將這個新藥方印出來,附在《匯講》中,不只是為了流傳於世,也是希望能幫助更多的人。

3. 沈香巖

4. 六味地黃丸方解

此為補陰之主方,補五藏之陰以納於腎也。藏陰虧損,以熟地大滋腎陰,壯水之主以為君。用山萸肉之色赤入心,味酸入肝者,從左以納於腎。山藥之色白入肺,味甘入脾者,從右以納於腎。又用三味通府者,恐府氣不宣,則氣鬱生熱,以致消爍藏陰,故以澤瀉清膀胱,而後腎精不為相火所搖;又以丹皮清血分中熱,則主血之心,藏血之肝,俱不為火所爍矣。又以茯苓清氣分之熱,則飲食之精,由脾輸肺以下降者,亦不為火所爍矣。

夫然後四藏之真陰無所耗損,得以攝納精液,歸入腎藏,腎受諸藏之精液而藏之矣。從來囫圇看過,未識此方之元妙,至於此極。今將萸肉、山藥二味分看,一入心肝,一入肺脾,既極分明,而氣味又融洽。將熟地、萸肉、山藥三味總看,既能五藏兼入,不致偏倚,又能將諸藏之氣,盡行納入腎藏,以為統攝藏陰之主,而不致兩歧。至澤瀉、茯苓、丹皮與三補對看,其配合之妙,亦與三補同法。

制方妙義,周備若此,非臻於神化者,其孰能之?惟其兼補五藏。故久服無虞偏勝,而為萬世不易之祖方也。

白話文:

這個方子是補陰的主要方劑,用來補充五臟的陰液,最終歸於腎臟。當五臟的陰液虧損時,使用熟地黃來大幅滋養腎陰,使其成為壯大腎水的主要藥物,就像君主一樣。用山茱萸,它的顏色是紅色,能入心;味道是酸的,能入肝,從左邊來歸納到腎臟。用山藥,它的顏色是白色,能入肺;味道是甘甜的,能入脾,從右邊來歸納到腎臟。

另外,又用了三味能疏通腑氣的藥,因為擔心腑氣不通暢,會導致氣鬱化熱,進而損耗五臟的陰液,所以用澤瀉來清除膀胱的濕熱,這樣腎精就不會被虛火所擾動;又用牡丹皮來清除血分中的熱,使主管血液的心臟和儲藏血液的肝臟,都不會被火熱所損耗;又用茯苓來清除氣分中的熱,這樣由脾臟運送、經由肺臟下降的飲食精微,也不會被火熱所損耗。

這樣一來,四臟的真陰就不會被消耗,就能攝納精液,歸入腎臟儲藏。腎臟就能接受各臟腑輸來的精液並儲藏起來。從前只是粗略地看過這個方子,沒有認識到它的精妙之處,竟然到達如此的境界。現在將山茱萸、山藥這兩味藥分開來看,一味入心肝,一味入肺脾,既十分明確,而氣味又相互融合。將熟地黃、山茱萸、山藥這三味藥總合起來看,既能兼顧五臟,不會有所偏頗,又能將各臟腑的精氣,全部歸納到腎臟,作為統攝陰液的主藥,而不會產生歧異。至於澤瀉、茯苓、牡丹皮,與補藥對應來看,它們的配伍妙處,也與補藥有異曲同工之處。

這個方子配製的精妙之處,考慮得如此周全,達到神化的境界,還有誰能做到呢?正因為它能兼顧補益五臟,所以長期服用也不會產生偏頗,因此成為萬世不朽的祖方。

5. 八味地黃丸方解

此方用附子、肉桂補兩腎之陽,非補兩腎中之命門也。附子補氣中之陽,由肺以入於腎,故陽虛肺氣喘急者,服之即止,乃右腎之陽藥也。肉桂補血中之陽,由肝以入於腎,故陽虛肝火上浮者,服之則納,乃左腎之陽藥也。夫從左從右,非兩腎之中,可知命門居中,是以一而神,非以兩而化。

附子、肉桂,一氣一血,兩相對待,故非命門藥也。如以附為補命門,則以命門屬氣,桂不得為補命門矣;以桂為補命門,則以命門屬血,附不得為補命門矣。總之,命門為先天之氣,本於始生,為生氣、生血之根本,非草根樹皮所能補者;藥餌入口,從胃氣敷布,然後輸入腎藏,即系後天飲食之氣所化,但能補益藏腑,不能補益先天。

故前人加入地黃丸者,不特附、桂一氣、一血,即車前、牛膝亦是一氣、一血,知母、黃柏亦是一氣、一血。一氣、一血者,俱入兩腎,而非命門也。以命門為陽者,此命門與兩腎分陰陽,則命門為陽,兩腎為陰。命門為始生之根本,即是萬物資始之干元,故為元陽,象坎中之一畫也,非以火為陽也。

如以兩腎分析而論,則左血為陰,右氣為陽,亦非以水火分也。如專以一腎而論,則左腎不獨有精,氣亦有之,右腎不獨有氣,精亦有之,精即為陰,氣即為陽,此兩腎各有陰陽,故八味地黃丸各補其陰陽也。

白話文:

這個方子使用附子和肉桂來補養兩腎的陽氣,但並不是直接補養兩腎中的命門之火。附子是補氣中之陽,它通過肺進入腎臟,所以對於陽虛引起的肺氣喘急,服用後就能止住,這是屬於右腎的陽藥。肉桂是補血中之陽,它通過肝進入腎臟,所以對於陽虛引起的肝火上浮,服用後就能使肝火下降,這是屬於左腎的陽藥。

它們一個從左,一個從右,並不是直接針對兩腎的中間位置,可見命門位於中間,所以它的功能是獨一無二的,並不是左右腎相加的效果。附子和肉桂,一個補氣,一個補血,兩者相對應,所以並非是補命門的藥。如果說附子是補命門的,那麼命門就應該屬於氣;如果說肉桂是補命門的,那麼命門就應該屬於血。這樣就會產生矛盾。

總之,命門是先天之氣,它源於生命開始之初,是產生氣血的根本,不是草藥樹皮所能補養的。藥物入口後,會通過胃氣來運行,然後進入腎臟,這屬於後天飲食之氣所化,只能補養臟腑,不能補養先天之氣。

因此,前人把附子、肉桂加入到地黃丸中,不單單是因為附子補氣、肉桂補血,連車前子、牛膝也是一個補氣,一個補血;知母、黃柏也是一個補氣,一個補血。這些補氣補血的藥物都進入兩腎,但都不是針對命門。如果說命門屬於陽,那麼命門就跟兩腎區分了陰陽,命門是陽,兩腎就是陰。命門是生命開始的根本,是萬物資生的源頭,所以是元陽,像坎卦中的一橫,而不是用火來代表陽。

如果把兩腎分開來看,左腎屬血為陰,右腎屬氣為陽,也不是用水火來區分。如果單獨看一個腎,左腎不僅有精,也有氣;右腎不僅有氣,也有精。精屬陰,氣屬陽,這兩腎各自有陰陽,所以八味地黃丸才能各自補養它們的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