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池雜說》~ 正文 (4)
正文 (4)
1. 正文
張鶴仙，名醫也。其醫效有足採者，張嘉興人，少孤，始攜藥囊入吾郡，未知名也。
一日郁溫州水軒患陽證，傷寒稟氣又薄，群醫束手，不敢下。曰：脈已絕矣，下之則死。張胗其足脈，其獨大。曰：可治。遂投大承氣湯，一而愈，名遂振。後有巡院楊裁庵者，按脈證如前，郁薦之，復愈。由是，吳之稱名醫者，首鶴仙。召視者滿吳，下終其身取效無慮數百，多以大黃之功，俗遂稱張大黃云。
自己常進大黃丸子合許，曰：此瀉南方補北方，人弗知也，年九十卒。
錢漸川，幼文勤苦，久之抱郁成疾，上焦苦咽閉，中焦苦隔噎煩悶，下焦則苦遺濁，極而嘔血，幾殆眾醫治之，罔效。偶值常熟顧愛杏至，以疾叩請，詢眾治，按曰：諸君治法未嘗誤也，而弗效者，證雜而藥淆也。今請分治之，上焦用藥清火解毒，食飽服之；中焦用藥開鬱除食，後服之，下焦用藥升降水火，空心服之。品不過三四，劑不過五六，俱奏驗，病若失，後強健如故。
登仕版此明醫不失治之效與。
因病服藥，喻如因漏艌船，艙久木朽，則油料無所用矣。是知舟之載以木，非以艙人之生以氣非以藥。今人竭精神以遂外物，疲有用以事無用曰：吾有藥焉，是以鑿舟沉舸，而恃艌哉！先輩沉東老，性澹泊，五旬余，合服人乳藥丸子，久不輟，年八十五卒。卒之前半歲藥不能進矣。
製附子須大熟，不爾，則有癰疽之禍耳。聞中附子毒而發瘍者，如武林童南恆是已童年五十，好長生術交與多方士，有進熱藥以助陽者，童信之，中有附子，全劑百丸，僅進四十五丸，疽發於腦，竟卒。詢知附子性毒多上升，故中其毒者，未嘗不發毒腦背，多至不救，藥不可不慎也。雖然童所進藥當不止附子，應是群諸熱藥為劑，故其禍極烈耳。
世人相傳，灸不著抵吃藥，遂比屋，不拘何病，一概攻至。有因灸反甚，荏苒年月以亡者，可惜也。不知藏寒而病滿，與體厚而形充者，法宜灸，安有病弱之人，肢體羸瘦而顧，概施火攻為也？火攻為病百端，而耗血為尤盛，不可不知。或問其目，曰：虛者不灸，弱者不灸，脈浮者不灸，脈微數者不灸，濕家身痛煩者不灸。
若不審其宜而概加灸，焫其不至於危殆者幾希。
俗傳花香不宜嗅，嗅之易生癆瘵。余嘗驗之。晨起見夜合花，其時含蕊將放，窺中有細，黑蟲，縱橫不計其數。少頃花大開復窺其中無有矣。其花傍坐，亦未見有一蟲飛出，倏忽之間，何以始夥而終？無以此見，嗅得花香，非得香也，得蟲也，香盛則成蟲，其理有不可測者。
白話文：
[正文]
張鶴仙，是一位名醫。他的醫術成就值得稱道。張鶴仙是嘉興人，少年喪父，開始帶著藥囊來到我們郡裡行醫，當時還沒有名氣。
有一天，溫州水軒患了陽證，但體質虛弱，其他醫生都束手無策，不敢用瀉下藥。他們說：「脈象已經消失，如果用瀉藥，病人就會死。」張鶴仙診了他的足脈，發現其中一條脈搏異常有力。他說：「可以治療。」於是，他用大承氣湯，一次就治好了，他的名聲因此大振。後來，巡視的醫生楊裁庵遇到同樣症狀的病人，張鶴仙推薦他用同樣的方法，病人也痊癒了。因此，在吳地，被稱為名醫的，首先就是張鶴仙。當時找他看病的人遍布吳地，他行醫一生，治療的病人數以百計，大多依靠大黃的功效，因此人們稱他為「張大黃」。
他自己經常服用大黃丸，說：「這可以瀉去南方（下焦）的濕熱，補充北方（上焦）的陽氣，可惜一般人都不懂。」他活到九十歲去世。
錢漸川，年輕時勤奮好學，後來因為勞累積鬱成疾，上焦症狀是咽喉疼痛閉塞，中焦症狀是胸膈阻塞、噁心煩悶，下焦症狀是遺精，病情嚴重時還會嘔血，情況危急。很多醫生都治療過他，但都沒有效果。偶然遇到常熟的顧愛杏醫生，錢漸川向他求治。顧愛杏詢問了其他醫生的治療方案，說：「諸位醫生的治療方法並沒有錯，但之所以沒效，是因為病情複雜，用藥混亂。現在請分開治療，上焦用藥清熱解毒，飯後服用；中焦用藥疏肝理氣，飯後服用；下焦用藥溫補腎陽，空腹服用。」藥物種類不過三四種，劑量也不過五六劑，都奏效了，病情很快就痊癒了，後來身體還很強健。
這說明了即使是名醫，治療效果也並非一成不變。
用藥治病，就像修理漏水的船，如果船艙長期腐朽，那麼油料就沒用了。要知道，船是用木頭造的，人的生命依靠元氣，而不是藥物。現在有些人耗盡精力追求外物，把有用的時間用在無用的事情上，然後說：「我有藥啊！」結果卻像鑿破船底，讓船沉沒一樣，依靠藥物反而害了自己！前輩沈東老，性情淡泊，五十多歲時，服用人乳藥丸，長期不斷，活到八十五歲去世。去世的前半年，藥物已經不能再服用了。
炮製附子一定要充分熟透，否則，就會有癰疽的危險。聽說服用生附子中毒而起瘡瘍的，武林的童南恆就是這樣。童南恆五十歲，喜歡養生，與許多方士交往，有人給他服用溫熱藥物以壯陽，童南恆相信了，裡面含有附子，藥丸共一百粒，他只服用了四十五粒，就長了腦疽，最終去世了。據了解，附子的毒性很大，容易上升，因此中毒的人，往往會在腦部和背部起瘡，多數無法救治，用藥一定要謹慎。雖然童南恆服用的藥物不只是附子，應該是多種溫熱藥物合在一起的，所以造成的禍患才如此嚴重。
民間流傳，灸法不如吃藥有效，於是家家戶戶，不論什麼病，都採用灸法治療。有些人因為灸法反而病情加重，經過好幾年才去世，真是可惜！不知道寒邪內藏而導致腹部脹滿，以及體格強壯的人，才適合灸法，怎麼會有體弱的人，四肢瘦弱，卻盲目使用火攻呢？火攻會導致各種疾病，最嚴重的是耗損血液，一定要注意。有人問灸法的禁忌，回答是：虛弱的人不能灸，體弱的人不能灸，脈象浮的人不能灸，脈象微弱的人不能灸，濕邪導致身體疼痛煩躁的人不能灸。
如果不能正確判斷是否適合灸法就盲目施灸，很少有不危及生命的。
民間流傳花香不宜嗅，嗅之易生肺癆。我曾經驗證過。清晨看見夜合花，那時花蕾含苞待放，仔細一看，裡面有許多細小的黑色蟲子，數量很多。過了一會兒，花完全盛開了，再仔細一看，裡面沒有蟲子了。我坐在花旁，也沒有看到有蟲子飛出來，瞬間之間，為什麼蟲子數量由多變少？由此可見，聞到花香，並不是聞到香味，而是聞到蟲子。花香濃郁，蟲子就多，其中的道理很難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