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池雜說》~ 正文 (3)
正文 (3)
1. 正文
家僕名貫者,之金陵路遘寒證,餌藥少瘥,故好酒即飲酒一二甌及水飯一盂,病乃大作,氣喘急,吐痰竟夕,不寐,連三日。余曰:病且急矣。奈何?請醫與商榷,以瓜蒂散吐之,遂吐痰幾半桶,後吐一塊如豬腦血,食相裹,不二三日遂起。
婦女病患,率多心腹疼痛,痞滿諸疾,大都由於氣血凝聚致然。庸醫妄投藥餌,補之則益患,稍削之則損元氣,治之當有法。先大夫宦長沙張碧泉夫人病血蠱,腹痛,甚已死。先大夫令用薑、蔥、麝香、真血竭熨其臍,經行而病愈。一婦人患血痞,服藥多方未效,張小泉用通利行氣之藥為餅,貼其臍半日,頻氣泄而散。
可見病在下者,湯飲未易效,須以意揣量治之,使消散於下可也。
痘疹之發,根於骨髓臟腑,與諸瘡不同。曾有人年十五歲而出者,問之,云:極痛不可忍,渾身如列鐵釘,殆不能展側。沉虛明善幼科,一貴公止一子,將之官與別沉囑之曰:出痘切莫用藥,用藥則反傷生,上痘不必用藥,下痘用藥亦無功;中痘則須藥扶持,然未必得人,則不如不藥之為愈也。既而貴公之任其子出痘,不藥而愈,竟如沈言。
家妹年七歲,下痢純血,時丁倭亂徒,避吳中,醫者已辭,救矣。先憲副公語:不肖當可救否?曰:痢疾起於氣滯,兒欲飲以萬病解毒丹下之,疏通其氣,庶幾可治。乃磨服一錠,未可,因再磨服一錠,厥明大下,即進粥兩甌,其病遂愈。以此知解毒丹之效,神妙莫比。一名紫金錠子,具載方書。
王典者,徽人,寓京師,通籍太醫院徐南湖為侍御時,嘗識之,且屢驗其方藥,每記憶之。晚歸鄉,患腸癖下血,諸醫治弗愈且殆,南湖曰:吾思用王典醫,為致書召之。王至,診其病,曰:非腸癖也。連進黃硝之劑大下之。復診曰:病未盡也,再進前劑,復下痰積桶。余曰:可以治矣,調理而愈。
所下穢更無血積腸癖遂除。以此見,腹為熱滯不能通血,腸胃逼窄而血下耳,眾醫皆以血治,故不效也。南湖自此更十年,患他病殂。
曾憶某醫書論倒倉一法,非丹溪心印,乃云傳自西域異人者,恐門人妄記也。夫虛羸之人雖有積聚,止宜養正積除,豈宜傾瀉倉廩,以損正氣,此可戒也。其言良是。南都一醫者,最稱知名士,又善導引術,偶苦壅滯,因用前法大瀉,不能起於廁,遂殞。余問其年,則六十餘矣。
夫六十餘者,豈宜行大吐下之法哉!以是知醫者,不貴知法,及又貴知理,此醫豈能明於盈虛消息之理哉!
一富室患中寒陰證,名醫盈座,最後延吳御醫。至,診之曰:非附子莫救,但忘攜來,令人之市揀極重者三枚,生切,為一劑,計重三兩,投之。眾醫吐舌潛減其半,以兩半為劑,進之,病遂已。吳復診曰:何減吾成藥也?問之,知減其半,噫嘻,吾投三枚,將令活三年也,今止活年半耳。後年余復病而卒,脈藥之神如此。
白話文:
[正文]
家僕貫某,在金陵路上得了感冒,吃了藥後稍微好轉,但他偏愛喝酒,就喝了幾杯酒,又吃了些飯,結果病情加重,氣喘吁吁,整夜吐痰,睡不着覺,持續了三天。我說:病情很緊急啊!怎麼辦?於是請醫生商量,用瓜蒂散讓他嘔吐,吐出來幾乎半桶痰,之後又吐出一塊像豬腦一樣的血塊,裹着食物殘渣,兩三天後就好了。
婦女常見的疾病,大多是心腹疼痛、痞滿等症狀,主要都是因為氣血瘀滯造成的。庸醫胡亂用藥,補益反而加重病情,稍微瀉掉一點又損傷元氣,治療必須要有方法。我祖父在長沙做官時,他的妻子張碧泉夫人患了血蠱,肚子痛得厲害,幾乎要死了。祖父讓用生薑、蔥、麝香、血竭(真血竭)溫熨她的肚臍,經期結束後病就好了。還有一位婦女患血痞,服用很多藥方都不見效,張小泉用通利行氣的藥做成藥餅,貼在她肚臍上半天,多次放屁,病情就散了。
由此可見,病在下焦的,喝湯藥不容易見效,必須要根據病情揣摩治療方法,讓病邪從下焦消散才行。
痘疹的發生,根源在於骨髓臟腑,與其他瘡瘍不同。曾有人十五歲才出痘,我問他,他說:痛得難以忍受,渾身好像插滿了鐵釘,幾乎無法翻身。沉虛明善於兒科,一位官員獨子出痘,他將孩子託付給沉虛明,特別囑咐說:出痘千萬不要用藥,用藥反而會傷身,上部出痘不用藥,下部出痘用藥也沒效;中部出痘則需要藥物扶持,但未必能找到合適的藥,還不如不用藥,反而能好。後來這位官員讓兒子順其自然出痘,不用藥也好了,果然如同沉虛明所說。
我妹妹七歲時,下痢純血,當時正值倭寇作亂,我們逃難到吳中,醫生都躲起來了,情況危急。先父的同僚副公問我:這孩子能救嗎?我說:痢疾是由於氣滯引起的,我想讓孩子喝萬病解毒丹,疏通氣機,或許能治好。於是將一錠藥磨碎給她服下,情況未見好轉,又磨碎一錠給她服下,第二天早上大便通暢,然後喝了兩碗粥,病就好了。由此可知萬病解毒丹的功效,神奇無比,它也叫紫金錠子,方書上有記載。
王典,徽州人,住在京城,在太醫院做官的徐南湖侍御時,曾認識他,並且多次驗證他的藥方,都記得牢牢的。後來徐南湖回老家,患了腸癖下血,很多醫生都治不好,病情危急,徐南湖說:我想請王典來醫治,於是寫信把他請來。王典來後,診斷了他的病情,說:這不是腸癖。連續給他服用瀉黃硝的藥物,讓他大便通暢。再次診斷後說:病還沒好利索,又給他服用以前的藥物,又排出了很多痰積,像一桶那麼多。我說:病好了,調養一下就好了。
排出的污穢物中再也沒有血了,腸癖也消失了。由此可見,腹部有熱邪停滯,不能使血液通暢,腸胃狹窄,所以才會出血。很多醫生都用止血的方法治療,所以沒有效果。徐南湖從那以後又活了十年,因其他疾病去世了。
我曾經記得某本醫書上記載倒倉法,不是朱丹溪《丹溪心法》裡的內容,說是從西域異人那裡傳來的,恐怕是後人錯誤記載的。虛弱的人,即使有積聚,也只應該調理正氣,去除積聚,怎麼能傾瀉五臟之氣,損傷正氣呢?這點應該引以為戒。這話說得很對。南都一位非常有名的醫生,又善於導引術,偶然患了氣滯不通的病,就用這種方法大瀉,結果在廁所裡起不來了,就死了。我問他的年齡,他說六十多歲了。
六十多歲的人,怎麼能使用大吐大瀉的方法呢!由此可知,醫生不僅要懂方法,更要懂道理,這位醫生怎麼能明白臟腑盈虛消長的道理呢!
一位富商患了中寒陰證,名醫雲集,最後請來了吳御醫。吳御醫來了,診斷後說:不用附子救不了他,但他忘了帶,讓別人去買,挑最重的三枚,生切,做成一劑,一共三兩重,給他服用。其他醫生都暗中減少了一半,以一兩半做成一劑,給他服用,病情就好了。吳御醫再次診斷後問:為什麼要減少我的藥量?一問才知道減少了一半,唉,我用三枚附子,是打算讓他活三年的,現在只能活一年半了。後來過了一年多,這位富商又病死了,藥物的效力如此神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