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甘仁醫案》~ 丁甘仁先生別傳
丁甘仁先生別傳
1. 丁甘仁先生別傳
丁君甘仁歿後，予既據生平實錄，為之撰述家傳。然先生良醫也，以先生之緒論，為予所得聞者，及今不為論次，後將無有知者矣，為作別傳云。
白話文：
丁甘仁醫生過世後，我根據他生前真實的記載，寫了他的傳記。先生是一位傑出的醫生，他生前提出的許多理論，我曾有幸聽過。如果不趁現在把這些理論整理出來，恐怕以後就無人得知了。因此，我另外寫了一篇關於先生理論的傳記。
甘仁先生既卒業於其鄉，初行道於蘇州，無所合，復東行之海上，乃大行。既而問業於汪蓮石，汪令治傷寒學，於舒氏集註，最有心得。由是凡遇雜證，輒先規定六經，然後施治。嘗謂腦疽屬少陰，發背屬太陽，皆不當誤投寒涼，此其大較也。又善易理。嘗語予曰：夏至一陰生，易象為姤。
白話文：
甘仁先生從家鄉畢業後，先到蘇州行醫，但沒有人跟他合作，於是又往東去上海，才開始行醫順利。後來他向汪蓮石學習醫術，汪蓮石讓他研究傷寒學，尤其對舒氏的集註有心得。從此遇到各種疾病，他都先根據六經來確定病因，然後再施以治療。甘仁先生曾經說過：腦疽屬於少陰病，發背屬於太陽病，都不應該誤用寒涼藥物，這是他治療疾病的大原則。他還擅長《易經》的道理。曾經告訴我說：夏至時節，陰氣開始生長，易經中的卦象是姤卦。
嗣是陰氣漸長，中陽漸虛，陽散於外，陰守於內，設持循而不亂，足以抵禦天陽，當無暑熱之病。設或過於飲冷，中陽不支，乃有洞泄寒中，及寒霍亂諸證。予因是悟附子理中及通脈四逆方治。冬至一陽生，易象為復，嗣是陽氣漸長，里陰漸薄，陰寒在外，伏陽在內，設固閟而不耗，足以抵禦寒氣，則必無傷寒重證。惟妄為作勞，陰液散亡，陰不勝陽，乃有冬溫之病。
白話文：
到了夏天，陰氣逐漸增長，人體內部陽氣逐漸減弱，陽氣散發到體外，陰氣則固守在體內。如果能保持這種陰陽平衡，不讓它紊亂，就能抵禦外界的陽氣侵襲，就不會患上暑熱之病。如果過度飲用生冷食物，導致體內陽氣更加虛弱，就有可能發生腹瀉、嘔吐、腹痛、寒戰等寒症。我因此領悟到，可以用附子理中湯和通脈四逆湯來治療這些寒症。到了冬至，陽氣開始生長，就如《易經》中的「復」卦所象徵，之後陽氣逐漸增長，體內的陰寒之氣逐漸減弱。如果能穩固固閉陰寒之氣，不讓它外散，就能抵禦寒氣侵襲，就不會患上重度傷寒。但是，如果妄加勞動，導致體內的陰液散失，陰氣無法壓制陽氣，就有可能發生冬溫病。
予是以悟少陰有大承氣及黃連阿膠方治。予曰：善。先生於治病方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論疔毒曰：熱毒暴發，頭面為重，甚有朝發而夕死者，鄉村求藥，去城市遼遠，一時不及措手，惟有速取野菊葉，搗汁飲之，渣塗患處，消腫最速。予曏者於吳姓驗之。又曰：凡濕毒在裡之證，正當祛之出表。
白話文：
我便依據領悟到少陰症狀有嚴重的大承氣和黃連阿膠方來治療。我說：好。老師對於治療疾病的方法和藥物，知道的都說盡了，說出的話一點也不保留。老師對於疔毒的討論說：熱毒病發作得很快，以頭部和臉部為重，甚至有人早上發病，晚上就死了。在鄉村求醫，離城市很遠，一時之間無法處理，只能趕快採野菊花葉，搗爛後取汁喝，渣滓敷在患處，消腫的效果最快。我之前在吳姓患者身上驗證過。老師又說：凡是濕毒在體內的證狀，都應該將它驅除出體表。
但既出於表，宜重用大小薊、丹皮、赤芍，以清血分餘毒，不獨外瘍為然，即歷節風亦無不然。是說也，予近於戴姓婦人驗之。又曰：凡心痛不可忍者，急用乳香、沒藥，酒水合煎，可以立止。是說也，予於江姓縫工驗之。又嘗言吳又可溫疫論，最得仲景微旨。予問其故，先生曰：太陽篇云：本發汗而復下之，此為逆也，若先發汗，治不為逆。
白話文：
當疾病蔓延到表層時，應著重使用大薊、丹皮、赤芍，以清除血液中的殘餘毒素。不僅外傷如此，即使是遊走性的風熱病，也適用。我最近在一位姓戴的婦女身上驗證了這一點。又說：凡是心痛得厲害不能忍受的，應立即使用乳香、沒藥，用酒水一起煎服，可以立止。我曾在一位姓江的裁縫身上驗證了這一點。吳又可的《溫疫論》，最能體會到仲景的精妙之處。我問老師原因，老師說：《傷寒論》的太陽篇中說：本應發汗而卻使用瀉法，這是逆行。如果先發汗，再瀉下就不會逆行。
本先下之，而復汗之，為逆，若先下之，治不為逆。由前之說，則傷寒之治法也；由後之說，則溫熱之治法也。予治夏秋之交熱病，亦屢驗之。今先生往矣，惜乎相見日淺，緒論無多，故即夙昔所聞者，著之於篇，俾後生小子，知吉光片羽之大可珍惜焉。
丁卯冬十二月世愚弟曹家達拜撰
白話文：
這段文章是說，一開始就要用下法，然後又用汗法，這是錯誤的順序。如果先用下法，再用汗法，就不會出現問題。從前面的說法來看，這是治療傷寒的方法。從後面的說法來看，這是治療溫熱的方法。我在夏秋交替時期治療熱病，也屢次驗證了這一點。現在老師已經去世了，可惜見面時間短暫，討論不多，所以我把過去聽到的內容寫成文章，讓後輩們知道一些零散的知識也是很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