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存齋醫話稿》~ 卷二 (3)
卷二 (3)
1. 卷二
曰。「此痰火症也。」龐曰。「軀雖肥。生平未嘗有痰。徒以遭跌積瘀血。於脅間作痛耳。」孫曰。「痰在經絡間。不在肺。故不咳嗽。而亦不上出。脈書有云。滑為痰。弦為飲。據脈實痰火也。如瘀血。脈必沉伏。或芤或澀也。面色亦不帶黃。前醫以瘀血治者。皆徇公言。
不以色脈為據耳。」乃用大栝蔞帶殼者二枚。重二兩。研碎。枳實。甘草。前胡。各一錢。貝母二錢。初服腹中漉漉有聲。逾時大瀉一二次。皆痰無血。痛減大半。再服又下痰數碗許。痛全止。三服腹中不復有聲。亦不瀉。蓋前由痰積瀉也。今無痰故不瀉。觀此。則診病雖須詳問。
又當色脈合參。不可徇病人之言。為其所惑。又嘉言喻氏亦謂「痰到胃始能從口吐出。到腸始能從下瀉出。」
〔七〕本經曰。「五味子氣味酸溫無毒。主益氣。咳逆上氣。勞傷羸瘦。補不足。強陰。益男子精。」盧子繇乘雅半偈曰。「五味俱全。酸收獨重。故益降下之氣。咳逆上氣者。正肺用不足。不能自上而下以順降入之令。勞傷羸瘦者。即內經云。煩勞則張。精絕使人煎厥內鑠也。
此補勞傷致降令之不足。與補中益氣之治不能升出者相反。能降便是強陰。陰強便能益精。設六淫外束。及肺氣焦滿。餌之反引邪入臟。永無出期。縱得生全。須夏火從中帶出。或為斑疹。或作瘡瘍。得汗乃解。倘未深解病情。願言珍重。」按此則五味子之功能。的在降入。
凡病情涉於宜升宜出者。視為戈戟矣。蓋肺統五臟六腑之氣而主之。腎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腎氣原上際於肺。肺氣亦下歸於腎。一氣自為升降者也。故上而咳逆上氣。由六淫外束。餌此則外邪不特不能升。不能出。直引之及腎。而漸成虛損。倘同熟地麥冬等用。酸而兼膩。
不啻錮而閉之。卷一第十一條所謂不虛而做成虛。不損而做成損者。此類是也。若六淫七氣有以耗散之。致肺失其降。而不歸肺之氣。因耗散而日虛。腎之精。因不藏而日損。此際不用五味子而誰用乎。五味子能收肺氣入腎。肺氣收。自不耗散。入腎。則五臟六腑之精。腎得受而藏之矣。
雖然。論藥則得一藥之功能。論方則觀眾藥之輔相。凡藥皆然。試即於五味子發其凡。可乎。五味子之功能在降入。病情宜升宜出者。不可用。固已。第執此說以論藥則可。若執此說以論方。則金匱要略中射干麻黃湯厚朴麻黃湯小青龍加石膏湯等方之用五味子。其說遂不可通。
殊不知古人治病用藥。每於實中求虛。虛中求實。不比後人之見虛治虛。見實治實。補者一味補。散者一味散。攻者一味攻也。故雜五味子於麻黃細辛桂枝生薑諸表藥中。雜五味子於射干紫菀款冬杏仁半夏諸降氣降逆藥中。雜五味子於石膏乾薑。諸寒熱藥中。雜五味子於小麥白芍甘草大棗諸安中藥中。
白話文:
[卷二]
這是一種痰火症。龐翁說:「雖然身體肥胖,但生平從未有過痰症,只是因為跌傷導致瘀血積聚,在脅肋間疼痛而已。」孫思邈說:「痰積在經絡之間,不在肺部,所以不咳嗽,也不從上排出。脈書記載:脈滑為痰,脈弦為飲。根據脈象判斷,確實是痰火症。如果是瘀血,脈象必定沉伏,或者芤緩或者澀滯。而他的面色也沒有黃色。之前的醫生用瘀血的治療方法,都是聽信病人的話,沒有根據面色脈象來判斷。」於是用帶殼的大栝蔞二枚,重二兩,研碎;枳實、甘草、前胡各一錢,貝母二錢。初服藥後,腹中咕嚕作響,過了一會兒,大瀉一二次,瀉下物都是痰,沒有血,疼痛減輕了一大半。再服一次,又瀉下數碗痰,疼痛完全止住了。服藥三次後,腹中不再作響,也不再瀉下,因為之前的瀉下是因痰積而引起的,現在沒有痰了,所以就不瀉了。由此可見,診斷疾病雖然需要詳細詢問病情,但更要結合面色脈象綜合判斷,不能聽信病人的話,以免被誤導。嘉言喻氏也說:「痰到了胃才能從口中吐出,到了腸才能從下瀉出。」
《本經》記載:「五味子氣味酸溫無毒,能益氣、治咳逆上氣、勞傷羸瘦、補益不足、強壯腎陰、益精。」盧子繇在《乘雅半偈》中說:「五味子五味俱全,酸味收斂作用最強,所以能益降下之氣。咳逆上氣,是因為肺氣不足,不能使氣體順利下降。勞傷羸瘦,正如《內經》所說:‘煩勞則張,精絕使人煎厥內鑠也。’這是因為勞傷導致下降之氣不足,與補中益氣治療不能升出之氣相反。五味子能降氣,所以能強壯腎陰,腎陰強壯就能益精。但是如果外邪入侵,或肺氣鬱結,服用五味子反而會將邪氣引入臟腑,久治不愈。即使能保住性命,也必須等到夏天,由暑熱發汗排出邪氣,可能表現為斑疹,或長瘡瘍,出汗後才能痊癒。如果不深入了解病情,一定要謹慎。」由此可見,五味子的功效在於下降收斂。凡是病情需要升提宣泄的,就不能用五味子。因為肺主一身之氣,腎藏精氣,腎氣上通於肺,肺氣下歸於腎,氣機升降相互依存。上焦咳逆上氣,是因外邪入侵,服用五味子,外邪不僅不能升提排出,反而會引邪入腎,漸漸導致虛損。如果與熟地、麥冬等藥物一起使用,酸味和滋膩之性相合,就好比是堵塞閉塞,正如卷一第十一條所說的“不虛而做成虛,不損而做成損”,就是這種情況。如果外邪侵襲導致肺氣不能下降,肺氣耗散,腎精不能收藏,就會日漸虛損,此時就應該使用五味子。五味子能收斂肺氣,使肺氣下降歸入腎臟,肺氣收斂就不會耗散,腎臟就能收藏五臟六腑的精氣。
然而,論述藥物,要掌握單味藥的功效;論述方劑,要考慮眾多藥物的相互配合。所有藥物都是這樣。我們就以五味子為例來說明這個道理。五味子的功效在於下降收斂,凡是病情需要升提宣泄的,就不能使用。這一點沒錯。但是,如果只用這點來說明單味藥,是沒問題的;但如果以此來解釋方劑,那麼《金匱要略》中射干麻黃湯、厚朴麻黃湯、小青龍加石膏湯等方劑中使用五味子,就無法解釋了。殊不知,古人治病用藥,往往在實證中求虛,在虛證中求實,不同於後人的治法,見虛治虛,見實治實,補藥只用補藥,瀉藥只用瀉藥,攻邪藥只用攻邪藥。所以,古人將五味子配伍在麻黃、細辛、桂枝、生薑等發散表邪的藥物中,也配伍在射干、紫菀、款冬、杏仁、半夏等降氣降逆的藥物中,也配伍在石膏、乾薑等寒熱藥物中,也配伍在小麥、白芍、甘草、大棗等和解的藥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