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存齋醫話稿》~ 卷一 (12)
卷一 (12)
1. 卷一
〔三十一〕續名醫類案許宣治治一兒。十歲。從戲臺倒跌而下。嘔吐苦水。以盆盛之。綠如菜汁。許曰。此膽倒也。膽汁傾盡則死矣。方用溫膽湯加棗仁代赭石正其膽腑。可名正膽湯。一服吐止。昔曾見此證。不知其治。遂不救。
〔三十二〕病證本輕。因藥而重。藥不對證。固令病重。即或對證。病輕藥重。亦令重也。余治一婦人。噁心嘔吐。頭眩惡食。醫藥兩月。降逆如左金丸。旋覆代赭湯。（代赭石質重下墜。孕婦所忌。）調氣如砂蔻烏沉之類。補益如六君四物等劑。轉見心胸煩懣。惡聞食氣。
體重作痛。黃瘦倦臥。氣息奄奄。一醫謂血枯經閉。虛勞重證。囑病家治後事矣。診其脈。細弱之中。終有動滑之象。詳細詢問。腹雖不大。而時有動躍。斷為懷妊惡阻。本屬妊婦之常疾。因過藥傷胃。致現種種惡候。勸令停藥。不肯信從。乃立疏氣降逆養胃。清和平淡之劑。
服後胸膈稍寬。隨後出入加減。總以輕劑漸漸收功。數月後。竟舉一男。金匱原有「醫者治逆卻一月。加吐下者則絕之」之明訓。絕之者。絕止醫藥。俟其自安也。不肯絕藥。姑以輕劑與之。
〔三十三〕海䖳（一名海蜇頭）用一兩。漂淨。加大荸薺（一名地慄）四個。水二鍾。煎八分服。名「雪羹。」見絳雪園古方選注。注曰。凡肝經熱厥。少腹攻衝作痛。用以泄熱止痛。捷如影響。王孟英歸硯錄曰。海䖳。妙藥也。宣氣化瘀。消痰行食。而不傷正氣。以經礬鹽所制。
入煎劑雖復漂淨。而軟堅開結之勳固在也。故哮喘胸痞。腹痛癥瘕。脹滿便閉。滯下疳黃等病。皆可量用。宜下之證。而體質柔脆不能率投硝黃者。余輒重用。隨機佐以枳樸之類。無不默收敏效。按海䖳本水結成。故煮之仍化為水。人身之痰。有由火摶其水而成者。故為化火痰之專藥。
其性寒涼。清火散結。不傷正氣。余每喜用之。若陽氣衰少之體。寒多濕勝之病。不相宜也。小兒疳病由於火盛。致口臭便堅。腹脹內熱者。令服雪羹屢效。
〔三十四〕素問痿論曰。治痿獨取陽明。陽明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王太僕注。宗筋。謂陰髦中橫骨上下之豎筋也。上絡胸腹。下貫髖尻。又經於背腹。上頭項。則宗筋不可以外腎言也。厥論曰。前陰者。宗筋之所聚。前陰。外腎也。為宗筋之所聚。則宗筋亦可以外腎言也。
痿論又曰。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及為白淫。玩繹此節經義。上有入房太甚句。下有及為白淫名。則中有宗筋弛縱句。竟作陽痿解可也。此節宗筋兩字。竟作外腎解可也。夫陽明胃府。位鎮中宮。上合於鼻。下合外腎。驗之於黴瘡毒蘊陽明。
或上發而鼻壞。或下注而莖糜。驗之於馬。其鼻黑者莖亦黑。鼻白者莖亦白。陽明與外腎關屬。不更信而有徵哉。是則治陽痿當遵素問治痿獨取陽明之旨。弗徒沾沾於補腎壯陽焉可已。（此條深思妙悟而合學理。仲圭附註。）
白話文：
[卷一]
三十一
有個名叫許宣的醫生醫治一個十歲小孩。這小孩從戲台上摔下來，吐出苦水，用盆子接住，看起來像綠色的菜汁。許宣說：「這是膽倒了。膽汁如果流光就會死。」他開了溫膽湯，加上酸棗仁和代赭石來調整膽腑。這個方子可以叫做正膽湯。小孩吃一服藥就止住嘔吐。以前許宣也曾見過這種病，但不知道怎麼治，所以沒能救活病人。
三十二
有時候病原本很輕微，卻因為用藥而加重。藥不對症，固然會使病情加重；就算藥對症，但如果藥力太強，對於輕微的病情來說，也會使病情加重。我曾經治療一位婦人，她噁心嘔吐、頭暈、不想吃東西。醫生給她吃了兩個月的藥，都是些降逆的藥，像是左金丸、旋覆代赭湯（因為代赭石性質沉重，會向下走，孕婦不宜使用），調氣的藥，像是砂仁、蔻仁、烏藥、沉香之類，還有補益的藥，像是六君子湯、四物湯等。結果反而讓她心胸煩悶，更不想聞到食物的味道，身體沉重疼痛，變得又黃又瘦，整天只想躺著，呼吸微弱。一個醫生說她是血虛導致經閉，屬於虛勞重症，要家裡人準備後事。我把脈後，發現脈象雖然細弱，但其中隱約有滑動的跡象。仔細詢問之下，得知她雖然肚子不大，但偶爾會有胎動。我判斷她是懷孕引起的妊娠惡阻，這本來是孕婦常見的疾病，只是因為過度用藥傷了脾胃，才出現各種不好的症狀。我勸她停藥，她不肯相信。於是我開了一些疏通氣機、降逆、養胃、清淡平和的藥。
她服藥後，胸口稍微舒暢，之後我根據情況調整藥方，總是以輕劑慢慢地收效。幾個月後，她竟然生下一個男孩。《金匱要略》中有「醫生治療逆氣一個月，如果再用吐藥或下藥就會讓病情惡化」的明確教訓。這裡說的「惡化」，是指應該停止用藥，等待身體自然恢復。這個病人不肯停藥，只好用輕劑來治療。
三十三
海蜇頭（又名海䖳）用一兩，漂洗乾淨，加上四個荸薺（又名地栗），用水兩碗煎至八分，服用，這個方子叫做「雪羹」。這個方子出自《絳雪園古方選注》，書中注解說，凡是肝經熱厥、小腹攻衝作痛，用這個方子來洩熱止痛，效果非常快。王孟英在《歸硯錄》中說，海蜇是好藥，可以宣通氣機、化瘀、消痰、幫助消化，而且不傷正氣。雖然經過礬鹽醃製，但入藥前只要漂洗乾淨，其軟化堅硬、疏通結滯的功效依然存在。所以，哮喘、胸悶、腹痛、癥瘕、腹脹便秘、痢疾、黃疸等疾病都可以酌情使用。對於那些應該用瀉藥，但體質虛弱不能直接使用硝石、大黃等藥的人，我經常大量使用海蜇，根據情況配合枳殼、厚朴等藥，往往能收到很好的效果。海蜇本身是水凝結而成的，所以煮後又會化為水。人體內的痰，有些是由火熱煎熬水液而形成的，所以海蜇是化解火痰的專用藥。
海蜇性寒涼，能清火散結，又不傷正氣，我經常喜歡用它。但是，如果身體陽氣衰弱，或是有寒多濕盛的病，就不適合使用。小兒疳積病是因為火熱旺盛，導致口臭、大便乾硬、腹脹內熱，讓他們服用雪羹，往往效果很好。
三十四
《素問·痿論》說：「治療痿證，應該專門從陽明經入手。」陽明經主導潤養宗筋，宗筋主導約束骨骼並使關節活動靈活。《王太僕注》說，宗筋是指陰毛中橫骨上下的豎筋，向上聯絡胸腹，向下貫穿髖部和臀部，也經過背部和腹部，向上通到頭頸，因此宗筋不能單單指外生殖器。《厥論》說：「前陰，是宗筋匯聚的地方。」前陰指的就是外生殖器。既然是宗筋匯聚的地方，那麼宗筋也可以指外生殖器。
《痿論》又說：「思慮過多，慾望無法滿足，又在外胡思亂想，房事過度，就會導致宗筋鬆弛，甚至發生遺精。」仔細分析這段經文的含義，上面有「房事過度」一句，下面有「發生遺精」一句，那麼中間的「宗筋鬆弛」一句，就可以解釋為陽痿。這段經文中的「宗筋」兩字，可以解釋為外生殖器。陽明胃府，位於身體中間，向上與鼻子相通，向下與外生殖器相通。從梅毒毒素蘊積陽明的現象來看，有時會向上侵犯鼻子導致鼻子潰爛，有時會向下侵犯陰莖導致陰莖糜爛。從馬的例子來看，鼻子黑的馬，陰莖也是黑的；鼻子白的馬，陰莖也是白的。可見陽明經與外生殖器之間關係密切，這難道不是有力的證據嗎？因此，治療陽痿應該遵循《素問》中「治療痿證，應該專門從陽明經入手」的原則，不能只顧著補腎壯陽。（這條內容是經過深入思考而領悟到的，符合醫學理論，是仲圭的附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