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 卷四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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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4)

1. 虛損

震按:上條於左寸右關,得其病因;此條以服溫納不應,悟其病因。上條喜脈之不數;此條喜脈之數大。蓋二人俱系新病,一虛一實,尚易辨耳。

又曰:南都許輪所孫女,吐血痰嗽。六月診之,兩尺如爛綿,兩寸大而數。余謂金以火為仇,肺不浮澀,反得洪大,賊脈見矣;秋令可憂。八月初五復診之,肺之洪者變為細數,腎之軟者變為疾勁。余曰:歲在戊午,少陰司天,兩尺不應;今尺當不應而反大,寸當浮大而反沉細。尺寸反者死。肺至懸絕,十二日死。計其期,當死於十六日。然能食者過期,況十六、十七二日,皆金未遽絕也。十八日交寒露,又值火日。經曰:手太陰氣絕,丙日篤,丁日死。言火日也。寅時乃氣血注肺之時,不能注則絕,必死於十八日寅時矣。輪所以其能食,未深信也。

至十八,果未曉而終。

震按:此真入理深談;粗心者那得如是通盤打算?

侍御馮五玉令愛,發熱咳嗽,已及半載。十月間,吐鮮血甚多,每日只食稀粥一盞,大肉消陷,大便溏泄,沉困著床,脈來七至。李曰:法在不救,人所共知。若能惟余是聽,不為旁撓,可救十中之一。每帖用人參五錢,桂、附各一錢,耆、術三錢,歸、芍二錢,陳皮一錢。日投三帖,約進七十劑,及壯水丸三斤,而後起於床;又三月而飲食如舊矣。

震按:昔賢治虛勞,每以參、朮、桂、附奏奇功,遂詆丹溪滋陰藥不可用,深斥苦寒之非。此亦矯枉過正。余親見吐血能進人參者,日服二三錢,甚相安,不旋踵而血仍吐;益加參,亦復吐,不半年死。又見以參湯送八味丸者,初若效,後則咽痛熱甚,不得不停矣。上條乃必死之證,而用參五錢、桂、附各一錢,日進三帖,殊難信。然能日進三帖,至七十劑,庶不死耳。

孫東宿治張子心弱冠病瘵。其證咳嗽,下午熱從兩足心起,漸至頭面,夜半乃退;面色青,形羸氣促,交睫即夢遺,奄奄一息。孫診其脈:左寸短弱,右關略弦,余皆洪大。因許可治。病者曰:醫皆謂火起九泉者死,大肉盡削者死,咳嗽加汗者死,脈不為汗衰者死;況當夏令,肺金將絕;先生獨言可治,何也?孫曰:證雖危,色、聲、脈三者尚有生意。兩顴不赤,心火未焚也;聲音不啞,肺金未痿也;耳輪不焦,腎水未涸也。據面青者憂疑不決;左寸短者心神不足;關略弦者謀為不遂。必因志願高而不稱其心,謀為而不遂其欲,殆心病,非腎病也。經曰:色脈相得者生。故許可治。病者恍然曰:是矣!予因星士決上科必售,予仍落第,而同窗者中,故怏怏至此;今亦忘其病源矣。乃為定方:以人參、棗仁、龍骨為君;丹參、石斛、貝母、麥冬、五味子為臣;山梔、香附為佐。二十帖而病起。丸方則人參、麥冬、五味、熟地、枸杞、龜板、茯苓。

白話文:

虛損

上例中,左寸脈和右關脈的診斷結果說明了病因。之前的治療方法(溫補)並不適用,說明病因理解有誤。之前的病例脈象不數(脈搏少),而這個病例脈象數大(脈搏多而有力),這兩個病例都是新發病,一個虛一個實,很容易區分。

又有一例,南都許輪的孫女,患吐血、痰嗽,診斷時已持續六個月,兩尺脈沉軟如爛棉花,兩寸脈大而數。我認為金(肺)與火(心)相剋,肺脈理應浮弱澀滯,卻反洪大有力,這是賊脈,秋令時節病情堪憂。八月初五複診,肺脈由洪大轉為細數,腎脈由軟弱轉為有力。我說,今年是戊午年,少陰司天,兩尺脈理應沉弱,卻反而有力,寸脈理應浮大,卻反而沉細。

寸脈和尺脈相反,是死症。肺氣已極度虛弱,預計十二日內死亡。但她還能進食,所以會超過預期死亡時間。即使到了十六七日,肺金之氣也未必完全消失。十八日交寒露,又是火日(丙日),經書上說:「手太陰(肺經)氣絕,丙日加重,丁日死亡。」寅時是氣血注肺的時候,如果氣血不能注於肺,則肺氣絕,必定死於十八日寅時。許輪孫女之所以能進食,是因為她自己也沒太相信我的判斷。

到了十八日,果然在寅時之前去世。

這確實是深入淺出的精妙分析,粗心大意的人怎麼能做到如此周全的考慮呢?

侍御馮五玉的愛女,發熱咳嗽已半年,十月間吐出大量鮮血,每日只吃一碗稀粥,身體消瘦,大便溏瀉,疲倦不堪,臥床不起,脈象七至。李某說這是必死之症,眾人皆知。如果能聽從我的話,不聽信其他人的建議,或許能救活十分之一。每帖方劑用人參五錢,桂枝、附子各一錢,黃耆、白術三錢,川芎、芍藥二錢,陳皮一錢,每日服用三帖,約七十劑,再服用壯水丸三斤,之後就能下床活動。又過三月,飲食就能恢復正常了。

以前的前輩們治療虛勞,常用人參、白術、桂枝、附子等藥物,取得了很好的療效,因此就批評丹溪(葉桂)的滋陰藥物不能使用,大力抨擊苦寒藥物的弊端,這也是矯枉過正。我親眼見過吐血的病人服用人參,每日服用二三錢,一開始相安無事,但不久又吐血,於是增加人參用量,還是吐血,不到半年就死了。也見過用參湯送服八味丸的病人,一開始好像有效,後來卻咽喉疼痛,發熱嚴重,不得不停藥。上例是必死之症,

卻用人參五錢,桂枝、附子各一錢,每日三帖,很難令人相信。但如果真的能服用七十劑,或許能不死。

孫東宿治療張子心,年輕力壯卻患瘵病,症狀是咳嗽,下午熱從兩足心開始,逐漸上升到頭面,半夜才退,面色青白,形體消瘦,氣促,閉眼就遺精,奄奄一息。孫東宿診脈,左寸脈短弱,右關脈略弦,其他脈象都洪大,於是同意治療。病人說,醫生都說心火下移(九泉)者必死,身體消瘦者必死,咳嗽多汗者必死,脈象不隨汗出而衰弱者必死,況且是在夏季,

肺金將絕,先生您卻說可以治療,為什麼呢?孫東宿說:雖然病情危重,但面色、聲音、脈象三者尚有生機。兩顴不紅,心火未盛;聲音不啞,肺金未衰;耳輪不焦,腎水未竭。面色青白是因為憂慮疑懼,左寸脈短弱是因為心神不足,右關脈略弦是因為計劃受阻。大概是志向高遠而未能實現,計劃周密卻未能如願,這是心病,不是腎病。經書上說:

面色和脈象相符者才能生存,所以同意治療。病人恍然大悟,說:是的。我因為算命先生預測我能考中,結果卻落榜了,而我的同學考中了,所以鬱鬱寡歡,導致生病。現在我也忘記了病因。於是開了個方子,用人參、棗仁、龍骨為主藥,丹參、石斛、貝母、麥冬、五味子為輔藥,山梔子、香附為佐藥,服用二十帖後病就好了。丸劑則用人參、麥冬、五味子、熟地黃、枸杞子、龜板、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