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 卷三 (28)
卷三 (28)
1. 眩暈
松陵貢士吳友良,年逾古稀,頭目眩暈。服補中益氣湯,始用人參一錢,加至三錢,遂痞滿不食,坐不得臥,三晝夜喃喃不休。石頑往候,見其面赤,進退不常,左頰聶聶瞤動。診其六脈皆促,或七八至一歇,或三四至一歇。詢其平昔起居,云:「是知命之年,便絕欲自保,飲啖自強。」
此壯火爍陰,而兼肝風上擾之兆。與生料六味,除去茱萸,易入鉤藤,大劑煎服。是夜即得酣寢。其後或加鱉甲,或加龍齒,或加棗仁。有時忘動怒火,達旦不寧,連宵不已,則以秋石湯送靈砂丹,應如桴鼓。盛夏酷暑,則以小劑生脈散代茶。後與六味全料,調理至秋而安。
震按:眩暈有實有虛。如壯盛人實痰實火,脈滑大有力者,二陳、芩、梔;不噁心者,用酒製大黃二三錢,或加入,或為末茶調下。如肥白人痰多氣虛,脈濡大或細軟者,六君加耆、附。又《內經》謂:「諸風掉眩,皆屬肝木。」故因於外風者,二陳加荊、防、鉤藤、天麻;因於內風者,即類中之漸。
宜虎、膝、牡蠣、枸杞、首烏、桑葉、菊花、生地、人參。戴復庵曰:「頭腦挾風,眩暈之甚,抬頭則屋轉,眼常黑花,如見有物飛動,或見物為兩,宜大追風散,或秘旨正元散加鹿茸。不效,一味鹿茸,每服五錢,酒煎去渣,入麝少許。」蓋鹿之陽氣鍾於頭,故以類相從也。此即就風之一端而有虛實之分也。
若在夏月有冒暑而眩暈者,又不得概從風治。夫肝為風木之臟,故《內經》以眩暈專責之肝。若腎水虧少,肝枯木動,復挾相火,上踞高巔而眩暈者,近時最多。董載臣曰:「婦人患此更多,宜逍遙散為主,輕則合四物,重則合六味加黃連,極有效驗。」他如晨暈屬陽虛,昏暈屬陰虛。
亦辨證之大旨,未可據以為準。今所選三案,原不越乎諸法,而議論卓犖,方藥巧妙,實能駕乎諸法,原本類案所載者不及也。
白話文:
眩暈
吳友良先生,七十多歲,患頭暈目眩。服用補中益氣湯,一開始用人參一錢,增加到三錢後,卻出現腹部脹滿、不思飲食、坐臥不安,並且連續三天三夜胡言亂語。石頑醫生前去探望,發現他面色發紅,行動不穩,左臉頰肌肉不停抽動,脈象急促,時而七八次跳動後停一次,時而三四次跳動後停一次。詢問他平時起居,他說自知天命之年,便刻意節慾保身,飲食方面也過於強求。
這是由於陽氣過盛灼傷陰液,同時伴有肝風上擾的徵兆。於是醫生處方六味地黃丸,去掉茱萸,換成鉤藤,加大劑量煎服。當晚便得以酣睡。之後,視情況加服鱉甲、龍齒或棗仁。如果因為動怒而導致晚上睡不安穩,甚至整夜睡不好,就用秋石湯送服靈砂丹,療效如同桴鼓相應一般迅速。盛夏酷暑時,則用小劑量的生脈散代替茶飲。後來用完整的六味地黃丸調理,到秋天便痊癒了。
眩暈有虛實之分。壯實之人,若痰火較盛,脈象滑大有力,可用二陳湯、黃芩、梔子,若不噁心,可加酒製大黃二三錢,或直接服用,或研末用茶送服。肥胖體質的人,若痰多氣虛,脈象濡大或細軟,則用六君子湯加黃耆、附子。此外,《內經》說諸風掉眩皆屬肝木,所以因外風引起的眩暈,可用二陳湯加荊芥、防風、鉤藤、天麻;因內風引起的眩暈,則需根據病情緩慢調理,宜用虎骨、鹿膝、牡蠣、枸杞子、何首烏、桑葉、菊花、生地黃、人參等藥物。戴復庵說,頭腦受風,眩暈嚴重時,抬頭則房屋旋轉,眼前常有黑花,或感覺有東西飛動,或視物成雙,宜用大追風散,或秘旨正元散加鹿茸。若無效,單用鹿茸五錢,酒煎去渣,加入少許麝香。這是因為鹿的陽氣集中於頭部,所以用它來治療。由此可見,風引起的眩暈也有虛實之分。
夏天因中暑而導致眩暈,就不能一概用治風的方法。肝臟主風木,所以《內經》認為眩暈主要歸咎於肝。若腎水不足,肝木枯燥,又夾雜相火,上擾於頭部而導致眩暈,近來這種情況很常見。董載臣說,婦女更易患此病,宜以逍遙散為主方,輕者可加四物湯,重者可加六味地黃丸和黃連,療效極好。此外,早晨頭暈屬陽虛,傍晚頭暈屬陰虛,這也是辨證施治的大方向,但不能作為絕對的標準。以上三個病例,用藥方法都在古方之內,但其論述精闢,處方巧妙,實際上已經超越了古方,遠勝於同類型的病例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