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震篡

《古今醫案按》~ 卷三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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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24)

1.

張子和治一婦。年三十。病風搐目眩。角弓反張。數日不食。諸醫作驚風風癇治之。用南星、烏、附等不效。子和曰。諸風掉眩。皆屬肝木。曲直搖動。風之用也。陽主動。陰主靜。由火盛制金。金衰不能平木。肝木茂而自病故也。先湧風涎二三升。次以寒劑下十餘行。又以䤵針刺百會穴。出血二杯。立愈。

虞恆德治一婦。年三十餘。身小形瘦。月經後。忽發痙口噤。手足攣縮。角弓反張。虞知其去血過多。風邪乘虛而入。用四物加羌、防、荊芥。少加附子行經。二帖病減半。六帖全安。

震按子和論痙。最為妙解。而法惟汗下。終嫌粗厲。如丹溪治少年痘後發痙。腹痛冷汗。痛定汗止。時止時作。脈弦緊而急。如真弦狀。知其極勤苦。勞倦傷血。瘡後血愈虛。風寒乘虛而入。法當養血散風。以芎、歸、芍、青皮、鉤藤、陳皮、本草。再佐桂枝、黃連、木香。

加紅花少許。此正治也。予鄉文選司莘之金公勞倦而傷寒發斑。斑出迎風遽陰。遂發痙。手足搐掉。不時跳躍。渾身震動。神欲暈去。予用牛蒡、天蟲、土貝、荊、防、鉤藤。不應。其脈細而弦勁帶數。乃用虎、膝、歸、芍、生地、鉤鉤、秦艽、荊芥、桑枝。痙跳減半。未能全愈。

因思病屬厥陰。當寒熱並用。乃以桂枝、羚羊角為君。仍佐血藥。加竹瀝、薑汁。一服而愈。此實效顰于丹溪。幸不至學步於邯鄲耳。

一人身熱至六七日。醫用地黃湯。遂致身體強硬。六脈沉伏。目定口呆。氣喘不能吸入。周慎齋曰。此能呼不能吸。病在中焦實也。中焦實。脾不運耳。方用遠志、白茯神各一錢。附子四分。去白廣皮六錢。磁石、蘇梗各一錢五分。沉香二分。一帖身和。六帖而安。蓋脾者為胃行其津液者也。

脾不運則胃陽不行於肌肉。肌肉無陽。所以強耳。醒其脾。則胃陽通而身和矣。

震按此非痙證。因身體強硬與痙相似。故附於此。觀其議論亦佳。然不能解其制方之義。

白話文:

張子和醫治一位三十歲的婦人,她得了風病,眼睛抽搐、頭暈,身體反弓僵直,好幾天都吃不下飯。許多醫生都當作是驚風或癲癇來醫治,用了南星、烏頭、附子等藥都沒有效果。張子和說:「各種風病引起的眩暈,都屬於肝木的病症。彎曲和伸直的動作,是風的表現。陽氣主動,陰氣主靜。是因為火氣太旺盛,壓制了金氣,金氣衰弱不能平定肝木。肝木過於茂盛才會生病。所以,先讓她吐出二三升的風涎,再用寒涼的藥物瀉下十多次,又用三稜針刺百會穴,放出兩杯血,病就好了。」

虞恆德醫治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她身材矮小、瘦弱,月經結束後,突然發生痙攣,嘴巴緊閉,手腳蜷縮,身體反弓僵直。虞恆德認為她是因為失血過多,導致風邪趁虛而入,所以用了四物湯加上羌活、防風、荊芥,再稍微加入附子來引導藥力運行,服用兩帖病情就減輕一半,六帖就完全康復了。

(震按:)張子和關於痙病的理論,解釋得非常精妙,但他的治療方法只有發汗和瀉下,終究顯得粗暴厲害。就像朱丹溪醫治一位少年,他長痘痘後發作痙攣,腹痛、冷汗,痛停了汗也止了,時好時壞,脈象弦緊而急,像真的琴弦一樣。知道他很勤勞辛苦,過度勞累傷了血,長瘡後身體更虛弱,風寒乘虛而入。所以應該要養血散風,用川芎、當歸、白芍、青皮、鉤藤、陳皮、本草等藥,再佐以桂枝、黃連、木香,加少許紅花。這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我的同鄉文選司莘之金公,因為過於勞累而傷寒發斑,斑點出現後一吹風就消退了,接著就發作痙攣,手腳抽搐、跳動,全身震動,意識模糊。我用了牛蒡子、僵蠶、土貝母、荊芥、防風、鉤藤,沒有效果。他的脈象細而弦勁帶數,所以改用虎脛骨、牛膝、當歸、白芍、生地、鉤藤、秦艽、荊芥、桑枝,痙攣跳動減輕了一半,但還沒有完全痊癒。

我思考到這病屬於厥陰經,應該寒熱並用,所以用桂枝、羚羊角為主藥,仍然佐以補血的藥物,再加上竹瀝、薑汁。一服藥就痊癒了。這實在是效法朱丹溪的方法,幸好沒有學成邯鄲學步的樣子。

另有一人,發燒到六七天,醫生用了地黃湯,導致身體僵硬,六脈沉伏,眼睛呆滯、口不能言,氣喘不能吸氣。周慎齋說:「這是只能呼氣不能吸氣,病在中焦實證。中焦有實邪,是脾不能運化。所以用遠志、白茯神各一錢,附子四分,去掉白皮的廣陳皮六錢,磁石、紫蘇梗各一錢五分,沉香二分。服用一帖身體就緩和了,六帖就痊癒了。因為脾是替胃運送津液的,脾不能運化,胃的陽氣就不能輸送到肌肉,肌肉沒有陽氣,所以會僵硬。喚醒脾氣,胃的陽氣就會暢通,身體也就和諧了。」

(震按:)這不是痙病,是因為身體僵硬與痙病相似,所以附在這裡。觀看他的論述也很好,但沒辦法解釋他用藥的道理。

2.

羅謙甫治趙運使夫人。年近六十。三月間。病臍腹冷痛。相引脅下。痛不可忍。反覆悶亂。不得安臥。乃先灸中庭穴。在膻中下寸六分陷者中。任脈氣所發。灸五壯或二七三七壯。次以當歸四逆湯。歸尾七分。桂、附、茴香、柴胡各五分。芍藥四分。茯苓、延胡、川楝各三分。澤瀉一分。數服愈。

又治火兒赤憐歹疝氣。臍腹陣痛。搐撮不可忍。腰曲不能伸。熱物熨之稍緩。脈得沉小而急。難經云。任之為病。男子內結七疝。皆積寒於小腸間所致也。非大熱之劑。則不能愈。遂以沉香、附子、川烏、炮薑、良薑、茴香、肉桂、吳茱萸各一兩。醋丸。米飲湯下。名沉香桂附丸。

一日二服。又間以天台烏藥散。每服一錢。熱酒泡生薑湯下。服此二藥。旬日良愈。

滑伯仁治一婦。寒疝。自臍下上至心。皆脹滿攻痛。而脅疼尤甚。嘔吐煩懣。不進飲食。脈兩手沉結不調。此由寒在下焦。宜亟攻其下。毋攻其上。為灸章門氣海中脘。服延胡、桂、椒。佐以茴、木諸香。茯苓、青皮等。十日一服溫利丸藥。聚而散之也。果效。

震按首案雖云任脈為病。然臍腹痛引脅下。實兼厥陰。其灸中庭穴以治任脈。當歸四逆湯則治肝病也。次案脈證俱寒。自當純用大熱之劑。但脈沉小而急。與沉微細軟不同。是寒實。非寒虛。妙在天台烏藥散以逐其寒積也。只服一錢而送藥引子更佳。第三案痛且脹。脈又沉結不調。

亦是積寒實證。而不進飲食。元氣亦虛。故灸法妙極。艾火能逐寒能壯氣也。佐以溫通藥。間以溫利藥。步伐整齊。洵為必勝之師。所謂溫利丸藥。想即天台烏藥散。以方中木香、茴香、烏藥、良薑、青皮各五錢。檳榔兩個。巴豆七十粒同川楝十個。以麩炒。去豆用楝。取其性而棄其質。

如用火攻仍不延燎也。

丹溪曰。余壯年啖柑橘過多。積成飲癖。在右肋下。因不復啖。一日。山行大勞。飢渴。遇橘芋食之。橘動舊積。芋復滯氣。即時右丸腫大。寒熱交作。因思脾肺皆主右。故積飲滯氣下陷。太陰陽明之經筋俱傷。其邪從而入於囊中。著在睪丸而為腫脹。戴人有言。病分上下治。

同是木鬱為疝。在下則不可吐。必當從下引而竭之。然竊念病有不同。治可同乎。今以飢勞傷脾。脾氣下陷。必升舉之。則胃氣不復下陷。積乃可行。若用藥下之。恐重陷胃氣也。先服調胃藥一二帖。次早注神使氣至下焦嘔逆而上。覺肋下積動到中焦。則吐而出之。吐後㿗腫減半。

次早復吐。吐後和胃氣。疏經絡。二三日愈。凡用此法治酒傷與飲水注右丸腫者。大效。

震按此條向因名醫類案脫落兩行。以致文理不貫。看不明白。今從原本全錄。始服其議論大有妙理。其法注神使氣至下焦走肋下。較之子和用藥以吐者。險夷殊別矣。及讀景岳全書。記其尊人壽峰公吐法。每於五鼓睡醒時。徐徐嚥氣。因作噯以提之。氣有不充。則嚥氣為噯。

白話文:

[疝]

羅謙甫治療一位趙運使的夫人,年近六十,三月間患病,症狀是肚臍腹部冷痛,疼痛牽引到脅下,痛得無法忍受,反覆悶悶不樂,無法安睡。於是先在膻中穴下寸六分(約1.6寸)的陷中處,也就是任脈之氣發出的部位,灸五壯或二七三七壯(21-37壯)。然後服用當歸四逆湯,處方如下:當歸尾七分,桂枝、附子、茴香、柴胡各五分,芍藥四分,茯苓、延胡索、川楝子各三分,澤瀉一分。服用幾劑後痊癒。

又治療一個患有火熱疼痛的疝氣患者,症狀是肚臍腹部陣陣疼痛,抽搐痙攣痛得無法忍受,腰部彎曲無法伸直。用熱物熨燙後稍有緩解。脈象沉細而急促。《難經》記載:任脈生病,男子內結七種疝氣,都是由於寒邪積聚在小腸之間引起的。如果不是用大熱的藥物,就不能痊癒。於是用沉香、附子、川烏、炮薑、良薑、茴香、肉桂、吳茱萸各一兩,製成醋丸,用米湯送服,名為沉香桂附丸,一日服用兩次。同時間隔服用天台烏藥散,每次服用一錢,用熱酒泡生薑水送服。服用這兩種藥物,十天左右就好了。

滑伯仁治療一位婦女患有寒疝,疼痛從肚臍下方向上蔓延到心窩,腹部都脹滿疼痛,脅肋疼痛尤其嚴重,嘔吐煩悶,不吃不喝。脈象兩手沉細而遲滯,脈象不調。這是由於寒邪在下焦,應該迅速攻下,而不應該攻上。於是灸章門、氣海、中脘穴,服用延胡索、桂枝、花椒,輔以茴香、木香等芳香藥物,以及茯苓、青皮等。十天服用一次溫利丸藥,以使寒邪聚集後再散開。果然有效。

震按:第一個病例雖然說任脈生病,但是肚臍腹部疼痛牽引到脅下,實際上兼有厥陰經的病症。灸中庭穴治療任脈,而當歸四逆湯則治療肝病。第二個病例,脈象和症狀都是寒證,所以應該使用純大熱的藥物。但是脈象沉細而急促,與沉微細軟的脈象不同,這是寒實證,不是寒虛證。妙在天台烏藥散可以驅除寒邪積聚。每次只服用一錢,用藥引子送服更好。第三個病例,疼痛而且脹滿,脈象又沉細而遲滯,也是積寒實證,而不吃不喝,元氣也虛弱,所以灸法妙極,艾火既能驅寒又能壯氣。輔以溫通的藥物,間隔服用溫利的藥物,步驟井然有序,確實是必勝的策略。所謂溫利丸藥,我想就是天台烏藥散,其藥物組成是木香、茴香、烏藥、良薑、青皮各五錢,檳榔兩個,巴豆七十粒與川楝子十個一起用麩炒,去掉巴豆,只用川楝子,取其藥性而棄其藥質,如同用火攻,卻不致蔓延失控。

丹溪先生說:我年輕時吃柑橘太多,積成了飲癖,在右脅下。後來就不再吃了。有一天,我登山勞累,又飢又渴,遇到柑橘和芋頭就吃了。柑橘激動了舊病,芋頭又阻滯了氣機,立刻右邊睾丸腫大,寒熱交替發作。我認為脾和肺都主宰右側,所以積聚的飲邪和阻滯的氣機下陷,太陰和陽明經的筋脈都受損傷,邪氣由此侵入囊中,停留在睾丸而導致腫脹。戴人說過,疾病有上下之分,治療也有不同。

同樣是木氣鬱結引起的疝氣,在下焦的不能用吐法,必須從下引導邪氣排出。但是我認為疾病有不同,治療方法可以相同嗎?現在是因為飢餓勞累傷了脾,脾氣下陷,必須把它升舉起來,這樣胃氣就不會再下陷,積聚就能運行。如果用藥物把它往下瀉,恐怕會加重胃氣下陷。先服用調胃的藥物一兩劑,然後第二天早上,意守丹田,使氣機下達下焦,引起嘔逆,感到肋下積聚的東西動到了中焦,就吐出來。吐後腫脹減輕了一半。

第二天早上再次嘔吐,吐後和胃氣,疏通經絡,兩三天就好了。凡是用這種方法治療酒傷或飲水導致右邊睾丸腫大的,效果很好。

震按:這條記載由於名醫類案脫落了兩行,導致文理不通,看不懂。現在從原本全文錄下,才發現它的論述很有道理。其方法是意守丹田,使氣機下達下焦,到達肋下,比用藥物催吐的方法,危險程度大不一樣。讀了《景岳全書》,記載他父親壽峰公的吐法,每次在五更睡醒時,慢慢地嚥氣,然後打嗝把它提出來。氣機不足,就嚥氣打嗝。